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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囚鸟出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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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七王府。容鹿鸣正整理戎装。凉风卷来夜气,草叶寂寂香。

“看近日宫中动静,皇上怕是不好了。我写与靖王的信,速速送出,”容鹿鸣默了一息,“请他声势浩大地入南境军营。”

“少将军,靖王毕竟是敌国贵胄,这样做……”

“无妨,大营之中,唯三王的人会走漏风声。”

暗卫应诺,躬身放下一封信,领命而去。

是三王的回信。

容鹿鸣展信读了,粲然一笑,左不过是个死。她燎了烛火,看跳动的焰在青瓷笔洗里静静焚了,心念动得很慢。

诱萧正则亲征南境赴死?可,亦不可。那下黄泉之人,非得是他么?她褪下腕上沉香佛珠,在手里拨着。

“少将军,您这是要干什么?”美盼心神不宁。

“如今,各方的势力角逐都观望着我容家,若我‘消失’一下,顺道拉三王爷下水,萧正则除了劲敌,亦可趁乱拉拢宋氏,容家不必插手,时局大概也可定下。”

“助王爷上位,不是大功一件吗,我们为何不插手?”

“能否真的执掌大权不说,容家煊赫过久,王爷并非真的信任我们。万一到那时候,大功和过失一样,都会引火烧身。不如寻着时机,以求脱身。”

“那‘消失’,‘消失’是什么意思?”美盼忧心忡忡,她的少将军从未失手过,可这一次,她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你且留下,将这边的情况时时传信于我。代我照顾好阿耶,鹿鸣在此谢过。”容鹿鸣说完,竟是要向美盼行礼。

美盼“扑通”一声跪下了:“少将军这是什么话?您在战场上从无败绩,如今怎么好像交代后事一样?”

容鹿鸣紧紧握了握她冰冷的手:“美盼,好好保重。”言毕,毅然转身离开。

她太了解萧正则。军械坊既是三王地盘,他便不会没有安排,兴许已知晓她与三王会面之事。正好,借他之手,借三王之力,再把朝局搅一搅,她才好顺利脱身。

即便计划有失也无妨,不过是和南境的虎头茉莉一般,眠在那里罢了。

窗外孤月斜照,京中容家军的精锐之士已集结完毕。

铁甲映辉,淡淡的血腥味拢着萧杀之气,在风中弥漫开来。容鹿鸣翻身上马,将士们山呼:“少将军!”她是他们的战神,时时与他们并肩而战的勇士。

“出发!”一声号令,铁骑绝尘。

萧正则站在皇宫最高的望台上,望着容家军殷红的战旗,猎猎生风,飞动如流火。想到那人墨色长发,英气明丽的眼睛,片刻不舍,他紧握阑干,复又松手。

昙现走到萧正则身边,呈给他一张字条,又低语了几句。

字条上的那个名字,萧正则猜到了。后面的那句话,他却不知该不该信她。

容鹿鸣潇洒肆意的字迹:宋淑离。亲征来此。

萧正则团起纸条,紧握掌中,恨不得把她的墨迹压进血脉里。比起她与三王同谋,他更厌恶她的另一层心思。“这种时候还在说别人,看来,她是真的不想做七王妃啊!”他明白她的算计,可忍不住地,心生恨意。

一路往南,容鹿鸣不敢稍作休息。她知道自己在跟老天争时间,不管是哪位皇子继位,必须赶在新帝登基前完成这一切,才能既保住疆土又趁机脱身。

宇文靖已在营中等了她一日,龙纹锦袍加身,掩不住清雅的少年俊气。见她驰马而来,肆意摘了头盔,墨色长发在风中猎猎如旗。他想:真好,她还是原来的样子。

“鹿鸣!”一听到熟悉的声音,容鹿鸣立刻就笑了。她在簇拥而来的将士们中,一眼找到了宇文靖。

“靖王,久违了。”容鹿鸣飞身下马,抱拳如仪。

“已经是世子了呢。”站在一旁的将士说。

“太好了,西戎必将借由你手复兴!”容鹿鸣真心实意地欢欣。

“为了你这句话,我也不敢懈怠啊。”两人说笑着并肩走入军帐。

一进营帐,两人迅即左右分立,瞬间,将跟在容鹿鸣身后的一个陌生侍从按倒在地。他们多年默契,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所思。

“说,谁派你来的?”

“少将军何出此言,小的是……”

容鹿鸣匕首出鞘,利落地钉入那人手掌:“容家军的每一个人我都记得,你不是。谁派你来的?”

那人痛得面容扭曲,咬牙不说。

“十王、三王……”容鹿鸣缓缓转动刀柄,盯着那人的眼睛,顿了顿,“还是七王?”

接着她猛地拔出匕首。“来人,给他上药,堵住嘴绑好,扔到屏风后面。”她接过侍女巧笑递来的丝帕,抹去刃上血渍。

宇文靖压低声音:“谁的人?”

“三王的。我提到三王时,他神色有变。三王派人跟过来,定是担心我不会真的对七王下手,过来探个虚实。我怕这人路上传信,进了军营,才好动手。”

“你信不过十王、三王,竟也信不过七王?”

“容家不愿卷入政争,但求护国佑民。”

“可你毕竟是……”

“七王妃?靖王也生在帝王之家,怎不知我这是入皇家为质子?”

“四境皆传,七王在皇帝面前长跪苦求,非你不娶。”容鹿鸣讪笑,与宇文靖在沙盘前坐下,问道:“这说法,你可相信?”

有些事,宇文靖其实早生疑窦。他自幼喜爱晋国的文人书画,知晓当世书画双绝的大儒林思齐,没教出几个得意门生,容鹿鸣却是其中一个。而容鹿鸣呢,只教出了萧正则这一个出众的弟子……

烛火辉映着她的面容,艳美而静默,宇文靖静静望了一会儿,揣度着萧正则的心思。

然后,他忍住想说的话,苦笑着微微摇头,“你是容家独女,为了兵权,他不娶你,难道娶容雅歌不成?”

“哈哈,送我哥哥入宫当男妃,这等开先河的趣事,怎么没有人想到呢?”

宇文靖想到容雅歌整日生人勿近的样子,也是笑。

容鹿鸣却是忽然正色道:“所以你看,这都不过是交易。”说完,她状似无意,“如果……见到我哥哥的话,把这些告诉他。”

“好。”宇文靖等着她接下来的安排。却见她唤过侍女,端来个红木漆匣。他以为里面藏着什么机关武器,不想,却见她取出套竹制茶具,雕着梅兰竹菊,甚是精美,然后,又变戏法似的,摸出个楠木茶筒。

宇文靖觉得脑中嗡嗡直响,火急火燎地把他叫来军营,前任将领正跪席待罪,军帐里还压着个身份敏感的探子,她竟还有心思品茶……这种文人脾性,他真是无言以对。

“来,靖王尝尝,明前龙井,今年新摘的。”

宇文靖接过那精巧的竹杯,“啪”地放到一旁案上,看着她,不说话。

“急什么,靖王这身华贵官服,可不能白穿呐。”

“你到底想干什么?”

容鹿鸣抿了口茶,惬意地眯起眼睛。

“报!左副将求见。”话音未落,容小虎拽着个人冲了进来。

“少将军,就是此人!遵少将军吩咐,我带人埋伏在鸽栏附近。唯他摸黑前来,意图飞鸽传书。末将从他身上搜出了这个。”容小虎呈上来一个小纸卷。

容鹿鸣看罢,递与宇文靖。跪在面前的犯人被堵住了嘴、五花大绑。她认得他。

“三王在我营中时,这是跟在三王身边的人。”容鹿鸣侧过脸,对宇文靖说。

“他预备趁着这会儿把我在你营中之事密传给三王?”

“不然呢?新将入营,敌国俊气无匹的世子亦等在营中,大家都去观瞻,多好的机会。”

“鹿鸣!”宇文靖面色赧然。

“他传出去的,恐怕不止这个。前次与南蛮的大战,败得蹊跷。仔细审审,看他还传出去了什么?”自那日萧正则提到引诱三王策动兵变,容鹿鸣就生了些隐约的猜度,若只靠他三王府的势力,他怎么敢?

她朝容小虎递了个眼色。

宇文靖亦会意,直觉鼻端一阵血腥气。他端起茶盏,茶水已温,香气未减。他有些猜到容鹿鸣到底想做什么了。

“可是鹿鸣,那萧正昀最是个阴狠毒辣的,你这么算计他……”

容鹿鸣哼笑:“我们这算,彼此彼此。”

宇文靖去另一侧屏风内,换上身烟灰色圆领长袍。西戎官服在这军营里委实太过显眼。

容鹿鸣走出帐外,宇文靖跟在她身后,负手而立。

“兄弟们,把酒坛子搬上来。”十个粗陶大酒坛在营帐前一字排开,将士们高声欢呼。

容鹿鸣揭开一坛,舀了一碗递给身边人,“靖王,尝尝我差人新酿的酒。”

宇文靖饮了一口,抿着嘴低声道:“此水甚好,可是全无酒味儿啊。”容鹿鸣朝他眨了眨眼睛,“传令下去,迎接新将军入营,今夜畅饮,不醉不休!传左右副将到我帐中听令。”

四人围坐沙盘。左副将容小虎,简直快要眼泪汪汪了,将才形势紧急,只顾得上听令行事。此刻,他有许多话想对容鹿鸣说。相伴征战多年,他们早已如亲人一般。

“少将军,听闻您嫁与了七王爷,兄弟们还以为……”

“只是缓兵之计罢了。”

“少将军……呜……”

“唉,阿虎不哭,你一个左副将,快快捂了脸,莫叫靖王笑话。”

“笑就笑吧,我就是担心少将军像静妃娘娘一样,身陷皇家之争,不能善终。”

沉默了良久,容鹿鸣说:“不会的,我与诸位有约,平生只求与你们征战疆场。”

“愿与少将军生死与共。”大家齐齐抱拳,容鹿鸣心底的那一点不安也散去了。

“好!明日且随我演一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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