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雾今天绑了一个很利落的马尾，同时对自己今天的状态和外形都十分满意。

她在进来的那一刻就发现这间不大的房间只有一张矮桌和一把椅子，亮度适中，和上次去过的审讯室风格极其相似，留出来的空白空间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维希亚先不言不语地操作了一番，然后对她说：“齐雾小姐，我已经把你的档案调进来了，也把部分权限朝你打开了，还需要你亲自确认一下。”

这么快！

齐雾有一种被惊喜砸中的感觉，立刻打开通讯器查看协议。

什么部分权限，明明只有自由进出治安部门的权限和日志登记权限。

不过还有一点。

“维希亚先生，搭档需要进行出勤任务捆绑？我这种没有正式入职的人员也可以出外勤吗？”她将视线放在维希亚身上，既兴奋又忐忑地问道。

他的注意力并不在齐雾身上，而是一直在自己的通讯器上，分出一缕精力解释道：“可以。实际上，出勤工作所需要的权限开放度是最低的。你权限太小，治安部门的很多东西都不能接触，甚至连最普通的资料整理都还需要有所筛选，出外勤恰恰是你唯一能干的事情了。”

齐雾扫了一眼他办公室桌面上的显示器，什么也没看出来。

“是要像李前辈他们一样在蒲逅分区巡逻？我们两个人一组巡逻？”她继续问。

维希亚摇头：“巡逻这种事情交给他们来办就可以了。”

齐雾更迷惑了：“可是根据蒲逅分区现有情况来看，出外勤绝大多数任务就是分路线巡逻吧？”

“这个你不用管。大多时候你就待在大厅里复习准备明年的考核吧，偶尔帮我打打杂。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叫你的。”

他看起来踌躇满志，似乎已经将一切都计划好了。

但齐雾还是很不安。她刚刚已经确认了责任承担协议，可这个自己的搭档只顾着忙他自己的事情，什么也不愿意向她透露。

“还有什么问题吗？”维希亚觉得自己已经解释得足够多了。

她鼓起勇气问道：“维希亚先生，作为搭档，我想知道你正在调查什么，以及你的后续计划。”

他皱眉，想起了刚刚离开的前搭档，答：“只是普通的治安部门的日常工作，我们的任务就是整理整理资料、出出外勤而已。至于计划，当然是一切听从安排了。”

“维希亚先生让我待在大厅里备考，难道不是为了让我随时都可以被你调动吗？你需要我，我也有权知道我们正在做什么。”

齐雾看到他的发丝有不自然的跳动，就像它们也受到了主人不耐烦情绪的感染似的。

他扭了扭脖子，模棱两可地说：“可能吧。”

她并没有被他糊弄住，心里知道自己说的就是事实。

“但是你也知道，你并不是治安部门的职员。是我留下的你，我当然也可以请你离开，齐雾小姐。”

这是威胁。

或许他可以做到的不只是请她现在离开这里，更可以在明年的考核面试中让她离开。

齐雾的额角沁出汗珠，手脚发麻。

她将刚刚的对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坚持说：“我想你误会了什么。我是想在这里工作，但我并不是来将自己卖到这里的。如果这里的工作环境就是这样的，同事，搭档之间合作共事却连话都不能好好说、连工作内容都不能传达知道的话，我想已经没有准备考核的必要性了。”

维希亚终于舍得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盯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

以浅金色的睫毛为装饰，框住了一片来自倚霞分区的海。情绪的杂糅使这片蓝色更深了些，更生动了些。

齐雾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退缩的想法，但立刻不甘示弱地往前走了一步，回以同样的注视。

她没有错过他脸上闪过的意外之色。

维希亚确实没想到齐雾会这样硬气。他暗中调查过她，也在之前的见面中试探过她。印象中她一直是一个聪明、敏感、好奇心强但胆子小的姑娘，没想到她居然会在自己有意识地施压下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的确足够敏锐，从他的只言片语就能得出信息并通过自己的方式对信息进行分析。可惜的是，他不觉得她是个可信的搭档。

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这些话有什么不对，但他还是没有继续追究，而是率先移开视线，说：“你的位置在大厅，一眼就能看出来哪个是你的位置。我叫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需要你做些什么。”

齐雾不甘心，但她也不愿意就此离开治安部门，原地驻足了一会儿，在维希亚再一次将视线扫过来的时候转身离开了这里，找到了自己在大厅内的位置。

这个位置确实很好找。别的地方都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有这里明显是被整理过的，只堆放了一叠透明的光屏。

齐雾将光屏拿起来看了看，发现这些光屏全是对外开放的，不需要权限便可使用，里面是一些更专业的资料和历年考核的题目。

“……”

这些她完全确定这就是她的位置了。

但这些是谁准备的，总不可能是维希亚吧？

不怪她感到奇怪，他看上去实在是不像是这么贴心的人。

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齐雾没有着急进入学习，而是回忆起了维希亚这段时间以来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试图找到他的目的。

调任到蒲逅分区，参与祝雨绝受袭案件调查，与程澄追忆往昔叙旧，倾听艾斯毫无重点的吐槽……

那些记忆太琐碎了，她也只对维希亚的行为有一个大概的印象。这判断不出来什么，甚至很有可能自己误导自己。

无果，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起了李与流的面庞。

刚刚在维希亚的办公室内，李与流为什么会是那样的表情——她从来没在她脸上看见过这样的表情，她向来从容又随性，无论是巡逻的时候调查案件的时候。

可以肯定的是，李与流一定知道点什么。

要去问吗？

齐雾犹豫起来。

或许她真的能在李与流那里得到维希亚的目的，只是多少的问题，知道些什么总比什么都不知道更令她心安。但这是一件麻烦事，不仅仅是对她来说，对李与流来说同样如此。

说到底只是她单方面很喜欢这位前辈而已。事实上，她和李与流除了调查问答以外根本就没说上过话。

她心想：如果李前辈现在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就去问。

她站起身，伸长脖子在大厅内仔细地找了一圈，失望地发现并没有自己想要看到的那个身影。

好吧，她彻底放弃了这条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