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逅分区还是太好玩了，你来这里就像回到快乐老家一样。你从来没想过重返倚霞分区了，是吗？”李与流站在办公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正浏览通讯器上的资料的维希亚，嘲讽地问，“我以为你会有所收敛，难道你忘记自己为什么会被下放到这里了吗？”

“我当然记得。”维希亚仍旧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反应相当平淡。

她不敢说得太大声，而眼前人满不在乎的样子着实令她恼火：“那你更应该知道是有人保住了你！不然你现在怎么可能安安稳稳地来到这里？”

她的感觉果然没有出错，蒲逅分区治安部门这是来了一个大麻烦。

他点头：“是。”

作为当事人，他显然比李与流知道的要多得多，她实在没有必要白费这一趟口舌。

“那你现在是做什么？研究所在这里的控制远比在倚霞分区强大得多。照这样下去，他们马上就要找到你的头上去了！你倒是有靠山，难道要把其他同事推上去当替罪羊吗？你这家伙真是……”李与流拍了一下桌子，“没礼貌先生，你听到了没有？”

这是维希亚在治安部门的个人办公桌，与治安部门的资料库和传输中心相连，自然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被破坏的东西，反而硌得她掌心生疼。

但她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因为她现在面对的是这样的一个人。

维希亚皱起眉头，终于舍得抬眼看向她，不解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我问你现在在做什么，为什么还在深究研究所的事情？”她站直了身子，顺势将手收了回来，翻了个白眼，在心底骂这家伙着实不礼貌。

“不，不是这句。”

“研究所的人迟早会找到这里来的？”

“不，后面一句。”

“你倒是有靠山，到时候遭殃的只会是其他同事！说话的时候能不能认真一点听，不要让人一直重复，真是浪费时间！”

维希亚忽略掉她的抱怨，说：“抱歉。虽然我并没有那么大的权力给你们带来好处，但该我承担的我也不会推卸给其他人的，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

李与流冷笑一声，并没有把他的话当真，也不觉得他的“抱歉”多有诚意，顶多就是一个“知道了但下次还会”。

太傲慢了。

“你以为谁承担责任是看谁站出来大喊一声‘都是我干的’吗？你的脑子是来这里的路上被乱流干扰了还是之前在倚霞分区的时候就这样了？治不好了吧？”她怜悯地看着他，已经不想再和无法交流的人浪费时间了。

真搞不明白这种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自己要是他的家里人恐怕早就被气死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是怕到时候被我连累了是吧？”

正欲转身离开的李与流动作一顿。

“你没有参与过任何一项资料调取，也没有和我一起有过相关活动，这一点巡逻记录是可以表明的。”他继续用一种很冷淡的语调说道。

李与流咬牙切齿：“这就是你一直撇开我把我往巡逻外勤上调的原因？”

“这样可以最大限度证明你并没有参与到我的行动之中，最大限度保证你的安全。”

维希亚颔首，用眼神询问她“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您的脑子没有离开您的话，我想您应该还记得我们两个人是搭档。您调取资料所使用的权限确实是您的，但程序要求不能单独行动，您的每一次行动记录上的都是我们两个人！”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想方设法用了最阴阳怪气的语调。

尽管维希亚的权限比她多，但名义上他们两个人的职阶是一样的，她并不怕冒犯了他。

维希亚定定地看着她，说：“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家伙！

“既然你都说了我有靠山，那就相信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你被追究责任。”

保证，保证，谁要这种随时都有可能不承认的东西？她真想说让他拿出点实际的东西，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从他的嘴里加重对倚霞分区治安部门招人眼光的怀疑。

李与流浑身冰凉：“蒲逅分区是研究所的核心所在！你知道他们的行事风格吗，你知道他们都能干出来什么样的事情吗！？”

“我正在了解。如果你有相关的资料，可以拿过来加速一下我的认知。你知道些什么吗？”

她没说话。

“我是认真的。”他强调道。

“不，我怎么会知道维希亚大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呢？”她冷静地否认了。

“你比我要了解蒲逅分区得多，知道的更多实属正常。”维希亚并不强求她一定要现在说些什么出来，只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会尽快解除我们之间的搭档关系，你也好继续在治安部门安安稳稳地工作。不用担心。”

这怎么可能呢？与自己解除搭档关系之后很多地方都会受到限制，除非他已经找好了盟友。

“如果你了解过我被调任到这里来的原因，你就会发现在这次责任追究中只有我一个人受到了处罚。”

她几乎要笑出来了。越级调取研究所资料，威胁同事顶替外勤完成任务，再加上被居民举报总在附近鬼鬼祟祟的，只是将他从倚霞分区调到了一个研究所根深蒂固的小工业分区，这也能被称为受到了处罚，还能拿出来表示自己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责任？

她都有点怀疑把他调到这里来是为了他方便触研究所的霉头了。

“那你有问过你的同事们他们的工作和生活有没有受到影响吗？你有调查自己离开以后会不会有某位同事某天因桌面没能及时整理干净而被开除呢？”

维希亚没说话，他不想跟胡言乱语的人交流。

李与流看不见维希亚在通讯器上操作了些什么，只看到没过一会儿他突然站起身，绕开站在桌前的李与流，将这间小办公室的权限打开了。

“维希亚先生！”

很清亮的女声。

“请进。”

维希亚重新回到座位上，露出跟在他身后的身影，而李与流恰好还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这是那个在研究所工作的人的妹妹！

“想好了吗，要来这里工作吗？”维希亚没有避讳李与流直接问齐雾。

齐雾笑着答道：“我想试试。”

他点头：“那好，你留在这里试试吧。”

他转而看向李与流，说：“这就是我的新搭档，齐雾。这下你可以放心离开了。”

“……”

她并不觉得齐雾明白他要做些什么。

他到底是不够了解研究所，还是了解但根本不把他们这些人的未来当回事，甚至根本不把他们性命当回事？

这些李与流都猜不透，也没办法直接问出口。

说到底她也只是想安稳地在蒲逅分区里生活罢了，她又没有一个厉害的能够罩着她的老爸或者说老妈。

她还得抓紧处理之前维希亚在记录上留下来的和她有关的内容，她要杜绝背锅的可能性。

有这样一个搭档真够倒霉的。

她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齐雾，最终无言离开了这里。

有什么好同情别人的，说不定人家根本不领情呢。

齐雾觉察出自己来之前这里可能发生了争吵，看样子很可能是维希亚略胜一筹。她抑制住了自己继续探究的好奇心，乖顺地等着维希亚接下来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