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像雨，密密麻麻投射半空。

尽管照夜身后的下属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投放了一颗巨型炸弹，但因为无法准确判断范围，炸弹的余微波及到洛原身上。

他一瞬间听不清楚声音，耳朵闹哄哄的，等他反应过来，身体正在缓慢下沉。

凌冽的风吹遍全身，身体因为冷越来越麻木，耳边吵闹变调成子弹声、呐喊声，空气里还带有丝丝缕缕血腥味。

炸弹的威力不小，几乎炸飞了不少的海盗，还幸存的海盗全部出击，枪林弹雨让夜失去寂静。

洛原的身体跌落在堆积的沙粒里，嘴巴里吞了好几口，胸腔那股疼痛袭来，占据了他的全身。

这次比之前几次都疼。

他跌跌撞撞站起来，喉咙一痒，吐出血沫。

居然没死。

洛原刮掉唇边血迹，现在的情况对海盗很不利，他们的武器无法打破战舰，更无法跨越距离射击到人群。

而战舰只需要释放炸弹，就被轻松炸破海盗。

海盗飞船的特殊玻璃可以看见有人影，正在走动，之前还咄咄逼人的赵两已经不见踪影，海盗们失去指挥，破罐破摔向前进攻。

照夜移动了一下腿，能动，没摔出问题。

“系统，给我止痛药。”

得到止痛药，洛原迅速吃了两片，干涸的喉咙让药片特别难咽，他不断咀嚼，终于在走到海盗飞船的时候吞了下去。

外面彻底混乱了，海盗的血四处飞溅，上空投放的炸药让耳膜又震了下。

“系统，能不能扫描到现在飞船的人？”洛原吐了口唾沫。

【416正在快速扫描，宿主，从扫描的图片上来看，飞船的上层有一个人。】

“上层？”

洛原还没有去过的区域。

上层作为长官的专属区域，面积大，设施多，但现在因为被炸弹的攻击，里面的东西一片狼藉。

地上全是纸片，还有钢笔摔出的墨水。

洛原犹豫了一下，推开了里面的门，门框当即释放出夺目的红线，从左边开始不停转圈。

透过红线看里面，黑色的办公椅正坐着一个人，面罩捂住了眼睛，身上黑布缠绕，让人无法辨别身份。

洛原走到一边，拿起倒在地上的木椅，对着旁边的门锁用力一砸。

回弹了一下，没用，他又用力砸了几下，锁壳出现裂纹，脱落出一个黑色的圆环。

洛原扯了一下，红线当即消失了。

【宿主，你怎么知道这是开关？！】

在416看来，那都是一把极其普通的电力储能盒。

“猜的。”

总不能告诉416，在游戏里所有的红线消除办法都是他。

内置办公室里地上全是纸，这些纸没有外面乱，显然是离开的人匆匆搬东西所导致的。

他把人身上的绷带解开，取下了对方的面罩，手在半空中僵住。

“温莎？”

温莎眼里蓄满了泪水，苍白难看的脸上还有一个鲜明的手指印。

她哭的呜呜咽咽：“我差点，我差点就以为我要死了。”

“发生了什么？”

“他们想逃，但因为备用小型飞船只有四个座位，所以将我绑在这里，充当长官。”温莎抬手擦掉眼泪，“我没有办法反抗，呜呜呜，我只能……”

洛原把办公桌上的纸巾递给她：“别哭了，没事了，能不能告诉我，备用飞船在哪？”

温莎又擦了下眼泪：“在最底层里。”

“他们走了吗？”

温莎摇头：“还没有，要等这个飞船自毁程序彻底启动的时候，备用飞船才会被弹出。”

洛原沉默了。

这是摆明了要让这群海盗死在前面给他们铺路，但他们更加丧心病狂，这么对待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性。

“拿着这个。”洛原把特殊铁片递给温莎，“去对面的战舰，他们会保护你。”

温莎颤颤巍巍接过：“真的会保护我吗？”

“会的，信我。”洛原说，“赶紧过去。”

“那你呢？”

“我很快会跟上来。”洛原说，“我上来拿东西。”

温莎抹着泪拿着铁片走出了门，接着用又倒了回来，她在旁边的黑色柜子取出一个盒子交到洛原手上。

“它或者可以帮到你。”

“谢谢。”他掀开盒子，里面是一把半自动手枪，“不过你怎么这里有枪？”

“呜呜呜，之前看过长官放过，我刚刚还想试试看在不在，但我没想到它真还在。”温莎肩膀颤抖，“我不敢用，你应该更需要，我先走了。”

温莎不再说话，头也不回走了。

洛原搜刮了一下办公室，又找到了一把并不怎么锋利的小刀，可以用来武器。

“自毁还有多少？”

【按照这座飞船的承受力，416推算出在一个小时三十分钟后。】

洛原绕到了电梯处，电梯门上破了几个大洞，还飘着烟雾，随着“扑哧扑哧”地声响，不见其他反应。

“坏了？”

【是的宿主，电梯无法上来。】

想逃就不会给别人生路，距离炸毁的时间，他们应该早就准备好了。

如果他们是来拿某样东西，为什么又会再离开？

那东西……

洛原睁大眼睛，掏出播讲器点了两下：“涂茂，涂茂……”

没有反应。

“系统，这里能感应到信号源吗？”

【宿主，目前极其不稳定，可能会在指定区域里才有，要不然宿主试试之前待过的厕所？】

“我试试。”

厕所已经炸成一个大窟窿，从外面不断参透着风，他还没走近，耳边传来了异响，等他抬头枪投放金光，子弹遍布正在往洛原闪躲的位置不断挪动。

系统把身后的图像发给洛原，令他意外的是，赵两居然会出现。

“没想到你没死啊。”赵两嘲讽又呵呵笑，“我现在送你去死。”

这一切脱离了洛原的想法，他不停闪躲着逃离，确保那些子弹不会上到自己。

可空间就那么大，躲了之后再往里走就没路了。

“在我死之前，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揭穿我们？”

赵两对着墙打了几枪：“拖延时间没什么用的，不如乖乖早点去死。”

洛原平静：“我不能知道原因？似乎我现在也逃不掉。”

赵两发出干笑：“我当然知道你们是假的，因为我放出的饵是什么德行，我自然更清楚，但那两个太蠢了，简直坏了我的大事，不过后来我发现你们很有用，可不能轻易死了。”

“你是想用我们抹除3715的嫌疑？”

听到这个名字，赵两脸色一变：“你为什么会知道？”

“你都能认出我们是假的，我自然也应该知道点你的事情。”洛原问，“他是被你逼死的？”

3715在上一次海盗行动里捡回了一条人命，但这次带他来泥泞星，彻底送走了他的命。

子弹打在遮挡洛原的墙上，与外面炸弹声相叠，异常邪恶。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的，但更加确定的是，你必须去死了。”

洛原手里的铁片颤动，能听见细微的声音，他不慌不忙点了两下。

“你杀了我也没用，原来的4111和4639已经叛变了，他们知道事情很多，足以让你死得很惨了。”照夜人后退话逼问，“为什么杀死3517？”

“你找死！”

“你怕杜挺。”

赵两的声音变得粗狂：“闭嘴！！”

“你怕你输给他，所以你安插人在他的身边，嗯，甚至不惜代价杀掉了3517。”洛原问，“你嫁祸后还是担心自己被发现，所以你看见冒牌的我们，于是你将计就计让杜挺怀疑我是做的，是我杀掉3517，故意在你们的长官面前安排一场戏。”

“闭嘴！！！”

“你想嫁祸给杜挺对吗？”洛原毫不留情，“你嫉妒他。”

“你什么都不懂！你什么都不知道！海盗年年评比，他和我一个位置，却总是占大头，那些眼光那些夸赞，我看不得！”赵两尖叫，“你们只在乎你们自己！你们根本看不见别人的努力，他们该死，你更该死，你还不如我呢。”

长时间活在别人的压制下，从来没有突破和跟上的滋味，日渐导致思想异化，如疯了一样，开始不折手段。

赵两知道不会有人理解他，也不可能认同他，那么这些人的下场只有死。

他的子弹无差别攻击，扫过洛原站过的所有位置。

空气充斥着更浓郁橡胶味。

“所以，”洛原说，“为什么杀了他？”

情绪逐渐崩溃，他已经到了极限，眼睛猩红，长时间瞪眼让他掉了那么几滴眼泪，但他不在乎，他依旧为自己辩解。

“为什么杀他？因为我发现，这个人和杜挺的关系，杜挺和上级的关系，他是走后门。”后半句的话，赵两说得很轻，“但就是这么走后门，什么都踩在我的头上，太好玩了，太好玩了。”

“所以你杀了3517。”洛原说，“演变成了群体霸凌。”

“是啊，当杜挺发现了，他觉得你和4111不像我们的人，我当然开心他可以察觉，所以我故意引导他去杀掉你。”赵两阴笑，“可他脱了你的衣服，看见你的蝴蝶骨，忽然又认为自己可能是猜错了。”

“可惜啊，他被停职了，一直被关在小房间里，那铜墙铁壁的房间，再厉害的炸弹也炸不烂，相当隔音呢。我估计他都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呵呵呵呵，杀了你我再去处理掉他。”

怪不得洛原一直没有看见杜挺。

他举起枪，阴暗里的眼睛闪着光，扣下扳机那一瞬间，身后原本破损的墙面钻出来一阵狂风，风打乱了节奏，子弹偏了。

那辆壮观的战舰冲过来，机翼削毁了海盗飞船的一半，刺耳摩擦，占据了外面所有厮杀声。

洛原见状从中心玻璃圆环跳了下去，手拉着枝条一路下坠，肌肉因为太冷已经没了知觉，感受不到冷，哪怕坠地也感受不到冷。

没有被电死。

应该是战舰在摧毁海盗飞船的时候切断了电源。

满满种用藤蔓缠绕出来的树比之前更茂盛了，他呼了口气拿出播讲器。

“我刚刚听见你和另一个再说什么什么人？”涂茂的声音传来，“你还好吗？”

“找到那两个海盗，他们身上需要有什么东西。”

涂茂：“东西？”

“类似于GPS……定位的东西。”洛原说，“这边出现了事故，可能有人会趁不备之需按照定位去园区，要小心。”

“之前倒是搜过，不过没什么东西，就是装饰品，总不可能是他们的内裤？”

当时扒的就剩下项链和内裤。

4639和4111实际上是赵两的人，又安插在杜挺身边，身上肯定有可以和赵两联系的东西。

“把项链砸了，内裤烧了。”洛原说，“如果出现了一个大队长或者长官的人，务必小心。”

大队长从那天起，洛原就没有见过他了，还有所谓的长官，这两个人应该是听到风声就派人秘密前往了。

“行，我记住了。”涂茂又问，“你还好吗？”

“我没事，之后再联系。”

洛原塞好播讲器，上前扒开树根，摸出小刀切割着挡住满满种屏障上的藤条。

一颗绿色发光的种子漂浮在玻璃瓶里。

洛原指尖冷的同样没知觉，活动了一下，又不停搓着掌心想发热。

没用。

【宿主，满满种周围可能有不对劲的地方，请宿主先不要……】

说晚了。

他已经摸到了，特殊制成的玻璃把他的手卡在其中，锋利至极，轻易割破了他的手指，鲜血缓缓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