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可以

小巷中，“森林陶艺”在冷风中显的格外温暖，玻璃门将外面的寒冷隔绝开来。

方鸣坐在靠窗的工作台前，黑色卫衣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正专注地捏着一块陶土，修长的手指沾满了泥浆。

门铃轻响，他抬起头，看到逾知白站在门口，他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整个人看起来柔软又温暖，像一杯刚泡好的奶茶。

"今天是最后一天？"方鸣开口问道。

逾知白把袋子放在柜台上，从里面拿出两盒热饮："嗯，定了明天沪城的车票。"他递过其中一杯，"给你，巷口早餐店的豆浆。"

方鸣接过杯子，温热立刻透过纸杯传到掌心。他低头喝了一口，浓厚的豆浆味在舌尖蔓延，一直暖到胃里。"谢谢。"他说，声音闷在杯口。

"林雾姐呢？"逾知白环顾四周，店里除了他们空无一人。

"进货去了。"方鸣放下杯子，重新拿起那块陶土，"让我看店。"

逾知白点点头，熟练的进入休息室取出自己的围裙系上。他放假后来店里帮忙一周了，对店里的每一个角落都了如指掌。

方鸣继续专注于手中的陶土，试图把它塑造成一个碗的形状。但不知为何，原本听话的陶土今天格外不配合，边缘总是开裂。他皱眉，加了一点水重新揉捏。

"喵~"

一团毛茸茸的重量突然落在方鸣的大腿上。唐三彩——店里那只胖乎乎的三花猫，不知什么时候跳了上来，正用脑袋蹭着他的手腕，显然是想分走一些注意力。

"下去。"方鸣轻声命令，但猫充耳不闻，反而变本加厉地在他腿上踩起奶来，尖锐的爪子隔着牛仔裤布料也能感觉到。

方鸣叹了口气。他一向拿这小家伙没办法，本来就黏人，尤其是天冷之后，恨不得长在他身上。

正当方鸣犹豫是该继续工作还是先把猫抱下去时，一双白皙的手突然从旁边伸过来，轻柔地把唐三彩抱了起来。

"别打扰他工作。"逾知白轻声对猫说，像是它能听懂似的。猫在他怀里不满地扭动，但逾知白熟练地挠了挠它的下巴，很快就让它安静下来。

方鸣看着这一幕，莫名觉得胸口有些发紧。逾知白抱着猫的样子出奇地和谐——猫的毛色和他米白色的毛衣相得益彰，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幅温暖的画面。

"它最近很黏你。"逾知白说，手指轻轻梳理着猫背上的毛发。

方鸣耸耸肩："天冷了。"

简单的对话后，两人各自忙了起来。逾知白去整理货架，方鸣继续与那个不听话的陶碗搏斗。店里很安静，只有唐三彩偶尔发出的呼噜声和暖气运作的轻微嗡鸣。

逾知白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逾知白。对方正弯腰修着陶碗的边缘出，毛衣下摆因为这个动作微微提起，露出一小截后腰，逾知白迅速把视线移开。

不知过了多久，方鸣终于完成了那个陶碗的雏形。他伸了个懒腰，颈椎发出轻微的响声。这时才发现逾知白已经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正安静地画着什么，唐三彩蜷在他腿上睡得正香。

就在这时，林雾抱着一大箱材料走了进来："我回来了！店里忙吗？"

逾知白起身准备帮忙接箱子。方鸣也站起来，却因为蹲太久腿麻了而踉跄了一下。逾知白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胳膊，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小心。"逾知白轻声说，手指在方鸣肘部停留了一秒才松开。

林雾看着他们，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感觉你们关系比国庆那会更好了？"

方鸣假装没听见，低头整理工具。逾知白则过去接过了林雾手中的箱子。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送走最后客人后，森林陶艺准时打烊，林雾晚上有事情提前离开了。

方鸣拉下卷帘门，锁好。钥匙在锁芯里转动的咔嗒声在安静的小巷格外清脆。初冬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他下意识把脸往黑色卫衣里埋了埋，呼出的白气在暮色中迅速消散。

"冷吗？"逾知白站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灰色羊毛围巾松松地绕在脖子上，衬得他的下颌线更加清瘦。

方鸣摇头："走吧，去吃饭。"

他们沿着熟悉的小路往方鸣外婆家的面馆走。这条路他走过无数次，从小到大，脚下的石板已经被岁月磨得光滑。街边的香樟树掉光了叶子，枝丫在渐暗的天空中划出黑色的线条。

"要不我还是回去吃吧，不麻烦外婆了。"逾知白问，声音在冷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方鸣摇头："不用，她昨天还问我为什么不带你去店里吃。"

当两人走进面馆时，满外婆从厨房的档口探出头，眼睛一亮："知白来啦！还是和上次一样吗？"

"嗯，谢谢外婆。"逾知白微笑，眼角弯起温柔的弧度。

方鸣径直走向最里面的角落位置，比较温暖。

面很快端上来，热气腾腾。逾知白掰开一次性筷子，轻轻磨去上面的毛刺。

"你明天什么时候的车？"方鸣搅动着面条，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早上十点四十的。"逾知白吹凉一口汤，"到那边大概是下午三点。"

方鸣"嗯"了一声，低头吃面。热汤顺着食道滑下去，逾知白算是他真正意义上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想到下次见面就是开学了，方鸣就觉得碗里的面突然没了味道。

"没准过完年就回来了，"逾知白打破沉默，"到时候再来店里找你？”

"谁管你。"方鸣撇嘴，"提前回来的话给我发个信息。"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听起来有点像撒娇。但逾知白只是微笑，眼睛在面馆昏黄的灯光下亮得出奇："好。"

离开时外婆硬塞给逾知白一罐自制辣酱，让他以后常来玩。方鸣站在门口等他们告别。

去地铁站的路不长不短，正好二十分钟。他们并肩走着，偶尔肩膀相碰，又很快分开。街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把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你爸妈分开了吗？"方鸣问，盯着前方的人行道。

"嗯，大概在我初中的时候。"逾知白的声音很轻，"其实他们离婚后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方鸣点点头，又陷入沉默。地铁口很快出现在视野里，明亮的灯光从地下透上来，像一张大口吞噬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方鸣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但终究还是走到了入口处。

"就送到这吧。"逾知白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你快点回去。"

方鸣双手插在兜里，盯着逾知白围巾上的一处褶皱："哦。"

逾知白轻笑，呼出的白气在两人之间短暂停留又消散："那...我走了？"

"嗯。"

逾知白转身走向扶梯，方鸣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一步步往下走。就在逾知白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视线中时，他突然回头，快步跑上几级台阶。

"方鸣！"

方鸣回过神，"怎么了？"

逾知白站在比他低几级的台阶上，仰着脸。地铁口的白光从他背后打过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光，连发丝都在发光。

"我到沪城后..."逾知白的声音有些颤抖，"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