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服从测试

十七中学是住宿制，没有特殊情况不能走读。

方鸣和宿管那完成签到表，来到402宿舍，推开米黄色的门，已经有一张上下铺了铺好了被褥，宿舍是四人寝，屋内并没有人，方鸣将行李放在一边。

早晨，操场内。

方鸣在主席台的靠中间的位置找到了用粉笔在红色跑道标注的“高一三班”。还没到时间，集合地三三两两的坐着班上的同学，有几个好奇的打量走过来的方鸣。

方鸣把迷彩帽檐又往下压了压，往后边的塑料草坪坐下，指尖碾压着缝隙里的黑色的塑料碎石，人造草叶在掌心烙出细密的红痕。

身后突然传来不协调的敲击声打在地上，声音拖沓又沉闷。

方鸣回头望去。

一个拄着康复拐杖的男生站在他面前，左腿的石膏在晨阳下白的刺眼。映入眼帘的首先是男生的眼睛，瞳孔在阳光下呈现暖茶色，眼尾上扬，眉宇间有淡淡的疏离感，即使拄着拐杖，身姿依旧挺拔直立。

“请问一下这里是三班集合点吗？”石膏腿主人声音清冽好听。

“嗯，是这儿”方鸣闻到对方身上淡淡医院消毒水味，混杂着一些草药味，不难闻，反而是很舒服的味道。“谢谢”，他拄着拐杖往前移了几步，停在了方鸣旁边，身旁时那股味道重了一点。

视线跟随石膏腿，侧目能观察到男生的睫毛很长，薄唇微抿露出优秀的下颌线，可能是因为受伤，脸上有些苍白带着点病气。

方鸣收回目光，周围的同学逐渐变多。班主任杨老师在集合点前的跑道上数着班上学生的数量。

点清后朝方鸣这边走过来，他朝石膏腿男生说：“你是逾知白吧？你父亲和我打过招呼了，你确定要参加军训吗？”杨老师语气有些担忧。许多同学望向此处，男生的外貌加上拐杖有些惹眼。

逾知白很平静的递上一张纸：“确定，我已经写好了减训申请表。”

杨老师点点头：“那你先去主席台旁边的观众席坐着吧，要我带你上去吗？”

“不用了老师，我自己可以的”说完拄着拐杖一步步的往台上走去。方鸣从地上站起来，拍掉裤子上粘着的塑料草叶。

“方鸣！”周也突然从身旁凑过来，拍了一下方鸣的肩膀，“你上次怎么跑这么快啊？我还想着和你一起走呢。”方鸣看着他的脸想了一会，想起是前天教室坐他旁边的男生。

“前天有些事情。”方鸣语气淡淡的，但是抵不住周也的热情，他在方鸣身旁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滋— —话筒发出杂音，总教官站在主席台上调试好了话筒的线路。指挥分配着各班的教练。周也闭上嘴巴安静下来，乖乖的站在方鸣后边。

分配给三班的教官姓冉，个子不高，但是看着很精神。自我介绍后没有过多的废话开始排起队伍，开始训练。

方鸣排在最后排中间的位置，周也和方鸣差不多高，挨着他旁边站。按理来说训练应该枯燥痛苦的。

当教官的向左转的指令下来，周也和右边的兄弟面面相视，他转回去又看到方鸣的脸。

“你刚刚没转错。”方鸣无语到。周也转懵了，急忙又向后转呢，转一半，被冉教官逮住：“这样的卧龙凤雏我们班居然有两个，咋地，脚底有磁铁搁这转圈呢？”

前面的女同学发出笑声，右边的兄弟摸摸鼻尖有些尴尬，周也有些脸红回教官：“报告！下次不会了。”

上午的训练很快过去，食堂内挤满了一片迷彩色，人太多了，方鸣懒得挤，打算去食堂隔壁的小卖部随便应付点。

周也拿起一包薯片在他旁边絮叨：“军训就是一场巨大的服从性测试，要乖乖听从教官的指令，不听话要接受惩罚，打报告是安全词，休息是教官给的奖励。”

话是这么说，但是怎么有点奇怪。

方鸣选择了肉松面包：“那你争取训练不再出错，接受教官的奖励吧。”

“嘶…这话说的…”周也一顿，“难得开口还带点属性？”

离下午训练还有段时间，周也和方鸣回到宿舍，他们有缘被分到一起。

电风扇在顶上悠悠的转着，周也的下铺坐着一个男生，男生叫陆游，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他冲方鸣打了声招呼，他点头回应。

还有一位室友并没有来，方鸣往空置的下铺展开被褥，放置整理生活用品，周也和陆游谈论着班上的同学和学校新环境。

午休结束，九月的太阳异常炙热，照射在塑料跑道泛起橡胶味，操场没有一丝遮挡物，远处景物在热浪中扭曲晃动。

下午的训练比上午更加煎熬，可能是中午只吃了些零食，旁边的周也有点低血糖，险些晕倒，教官看到让隔壁的方鸣扶着周也上“病号连”休息。

“我草方鸣，我好像看到我太奶在朝我挥手。”周也虚弱的喊着。

方鸣大逆不道的回答：“一天阳气最重的时刻出现，后台挺硬啊，难不成也办了校园一卡通？”

他扶着周也坐下，“病号连”相比上午足足翻了一倍，观众席顶上有巨大的遮盖顶，比操场上舒服太多。

一眼就看到了“石膏腿”，此时他正悠闲的看着一本书，可能是注意到方鸣的视线，他抬头朝向方鸣这边。

啧，看什么看

一天训练结束。下训时，冉教官叮嘱好学生们好好“注意”群里的通知。晚饭接受了一波迷彩浪潮的洗礼，终于吃上了饭。不难吃，很普通的味道。

回到宿舍，方鸣觉得身上黏腻的难受，准备先洗个澡。

十七中学的住宿条件不错，宿舍里面推开是个全封闭的小阳台，一边是洗手台，另一边是两个隔开的小单间，一个是厕所一个是浴室，干湿分离很人性化的布局。

肥皂才打上，周也突然在门口拍门；“鸣啊，快别洗了，看群里消息，紧急集合啊！你快把墙上放着的沐浴露给我拿一下。”

沐浴露？紧急集合拿沐浴露干什么。

方鸣疑惑，但还是从将墙上黄绿色的沐浴露给递出去，他快速的冲完身上的泡沫，穿上衣服一边擦头一边看手机里的消息。

只见高一三班的群里，同学们齐刷刷的刷着的一排排【？？？】，最上面有一个@全体成员的消息通知，点击跳弹。

【@全体同学，紧急通知。左脚拖鞋，右脚运动鞋，左手拿沐浴露，右手矿泉水，上身作训服，下身夏季校裤，按照以上要求十分钟内，训练位置集合】

…这都什么玩意。

距离发信息的时间已经过去七分钟，根本来不及按照通知上的要求去做。在第九分钟的时候，方鸣赶到了操场。

操场上同学都很狼狈，有的班统一拿着水盆，手上攥着牙膏，有的班同学脖子上统一挂着毛巾，集体像是要一起去澡堂。

荒谬的像一场梦，方鸣跑到队伍旁边打着报告。

逾知白拄着他的拐杖赶来，教官看了眼他腿上的石膏，让他继续上“病号连”休息，没有责怪。“人家是腿受伤，你是什么理由啊？拖鞋沐浴露呢？”教官扫描他一眼问道。

“报告，来不及。”才洗完的头发还没干，微卷的发丝湿漉漉贴着额鬓，水珠顺着脖颈坠入锁骨

“二十个俯卧撑，现在做。”方鸣没有怨言的开始做，身后又冒起薄薄层汗，澡白洗了。

作训服贴在方鸣身上，身体上下起伏，每一次撑起时，少年背部的肌肉紧绷，撑在地上的手臂被塑料草坪压出红痕，用力时手臂上的线条很好看。前排女同学的视线被少年标准的俯卧撑吸引。

“下午给过你们提示了，这次模拟部队紧急训练，紧急通知穿什么衣服带哪些装备，目的是熟悉自己的装备，整理安置自己的物品，不是故意整你们啊。”冉教官解释到。

方鸣喘着粗气，不停的继续做着俯卧撑，一下一下，做完最后一个站了起来。

“哟，二十个做完了？谅你们是新兵没有罚的太重，下次就加倍了，行了归队吧。”

冉教官超队伍方向微微颔首。

方鸣往后排走去，周也拿着他青蛙王子沐浴露瞪着大眼瞅方鸣：“事出紧急，来不及等你了兄弟。”模样有些滑稽。

教官下着指令让同学们向右边踢正步前进，好几个同学脚趾根本扒不住惯性飞走的拖鞋，人是都过去了，地上留着三四只孤零零的拖鞋，拖鞋都算了，还有几瓶失去把的沐浴露。

“我的好兵们，你们这装备爆的勤快啊。”

如果一个人狼狈模样还好，狼狈“集体化”纵是教官也憋不住侧头偷笑，他依次让失去拖鞋和沐浴露的学生打报告去捡。

衣着都还好说，手上的东西也可以放下。主要是脚上的一只拖鞋实在是影响训练。晚上训练任务比较轻松，冉教官索性带着自班的队伍远离主席台。

吧唧吧唧一排排拖鞋摩擦脚丫的声音响起，冉教官总觉得带着一群“小鸭子”在赶集，操心的“鸭爸爸”经过隔壁连的一排排放在地上花花绿绿的盆时，还友善提醒着同学们不要踩到人家班的物品。

“兄弟，你头发好香。”周也言语骚扰着方鸣。

方鸣默默的远离了周也一步。

走到一块空地上，冉教官让同学们原地休息：“累一天了吧，现在到了经典的展示才艺的环节，有没有自告奋勇的同学啊？”

可能是刚开学，同学之后还没有那么熟悉，都比较害羞。

冉教官望了一圈：“没有啊，那继续训练了啊？”

“报告教官，我来。”一个矮个子小女孩在前排举手，一个圆滚滚的丸子头，作训服袖子卷到手肘，手臂上贴着卡通图案的创可贴。

冉教官笑眯眯的点点头：“不错，大气，掌声鼓励一下。”教官带头鼓掌。

掌声未落，丸子头女生突然跺脚，起手式震的地面在抖，她深呼一口气，“哈！”旋身带起一阵风吹到休息区，双掌劈空时迷彩帽飞出三米开外，干脆利落的拳法干脆利落很是帅气。

台下一片安静，被少□□法震到，不知谁先叫了一声好，同学间响起洪亮掌声。

“你这，练家子啊，哪个门派啊。”教官捡起女生掉落的帽子夸赞到。

“报告教官，练过一点点。”丸子头谦虚的挠了挠头，可爱的发型，打最狠的拳。

有女生的开场，后面又有好几个上去展示才艺的。

周也自发奋勇跑上去用他的大白嗓唱了一首跑调的歌，教官勉强鼓励：“不错，很高级原唱来了都要学唱三天。”

周也挠头谦虚的说：“哪里哪里，评价这么高啊嘿嘿。”轻松愉快的氛围。

今晚下训的比较早，宿舍内。方鸣冲完凉，在洗手台揉搓着作训服，泡沫从指缝钻出，凉凉的。

后边洗澡的周也喊着方鸣：“鸣啊，肥皂借我用下呗。”

“不准”方鸣将盆中的水倒掉。

“求你了哥，我的青蛙王子放操场上忘记拿回来了? ? ?。

方鸣把衣服拧成麻花：“明天买块新的给我。”方鸣不想用别人用过的肥皂。

“好嘞哥。”周也一边搓澡一边哼小曲儿。

晾晒完衣服，方鸣将盆放进原位。

“嗯，没关系，都挺好的，可以适应。”熟悉的清洌声音在背后响起，逾知白出现在宿舍门口拿着手机接着对面不知谁的电话。“你忙你的，不用担心我。”一边回着对面一边扭过头和方鸣对视。

陆游在周也上铺翘腿打着消消乐，见状丢下手机爬下床“你就是最后一位兄弟吧？我叫陆游，你这腿..只剩一个上铺了，你要不问问下铺的方鸣愿不愿意挪挪窝？”

逾知白挂完电话看了眼床铺的高度：“没关系的，我慢点可以爬上去。”就你这样爬什么爬，另只腿摔骨折怎么办。

他走上前：“喂，你睡下边。”说完开始搬着下铺的床单。逾知白看搬床的方鸣：“谢谢。”

周也和陆游愉快双排，方鸣躺在上铺闭眼假寐。下铺传来动静，逾知白撑着拐杖往浴室走去。方鸣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宿管敲着一间间的宿舍查寝，宿舍另外两人游戏打的火热。

“啪啦”不锈钢支架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不会摔了吧，方鸣从上铺爬下来，打开推拉门— —只见逾知白搬了把椅子坐在浴室门口，拿着防水膜艰难的缠着腿上的石膏，听到门开的动静回头抬头看着方鸣，人没摔，应该是不小心碰倒了支架。

“怎么了吗。”冷白光灯下，逾知白轻声询问着方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