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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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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未到,天决擂台前早就挤满了人。

一片空地,四周是白茫茫的荒野。

圆台长约百丈,红火狮头为中点。

其余宗门就坐在包围着圆台的长阶上。

以宗门为单位,各居一桌。

他们被安排坐在了最上边,离天决擂台差了七个石阶,观感不算好。

但至少离衿浣派的主座离得够远。

他们来得是最迟。

待铜钟敲响之际,衿浣派一众才从天而降。

伴着纷飞的雪花,他们各披紫袍,御剑而来。

风由萧瑟变得喧哗,吹动起紫兰一样的裙摆。

跟在道奕身后的李睢清神情冷淡,丹凤眼上扬,漠视众生一般,悲悯地抬起半边眼皮,做着两指竖起、一手托掌的手势,青丝成了她昨夜经月光洗礼的绸缎,丁香一样的薄纱缠在脑后,整个人仙气飘飘,灼若耀阳。

座下有人叹道:“霜羽巅圣女,名副其实。”

接着,是可撼天地一般的击掌声。

这便是李睢清,耀眼之存在,世人之圣女。

站在道奕身后的另一人,是其子李凌昀。

这还是苡鸢第一次见到他。

与想象中的不同。

本以为会是吊儿郎当的富贵模样,不成想他竟是与司寇翾的年纪相近的,看着一般大。

是万般宠爱中捧着长大的富贵弟子,槿紫道袍飘逸,笑容如璨星,视线半点不移地望向李睢清。

像是要紧紧粘在一起。

李凌昀翩翩少年样,听闻唯一擅长的便是御剑飞行,此时他正驾着水藤一样的长剑,如脚下踩有千万朵海的浪花。

笑得是恣意洒脱的,他享惯了众人如潮一般的吹捧。

他落地于无声,双手背在身后。

眼神仍锁定在睢清身上。

道奕拖着长长的袍尾,双手上扬,敞开宽阔的胸襟,眉峰凌厉,俨然一副统治者的威严之态。

步伐缓缓地走上由水供起的高座,天上的雪落得愈发大了。道奕神色庄严,声音低沉着,却仿佛震碎了整座雪巅:

“五湖四海而汇,各居一堂,谓之缘。以武会友,办仙道大会,谓之交。九月二十,实乃吉日,金阳皎月下,千人为伍,愿我们,喜迎盛大!”

周围人纷纷鼓起了掌。

苡鸢四人慢半拍,左右扫了一眼,这才跟着四周一众大声地鼓起了掌。

“由我道奕宣众——仙道大会,正式开始!”

“好!”

“万事顺利!”

“必争第一!”

……

正值夕阳渐沉时,终于到了最后一场比试。

浅薄的云雾罩在雪巅之间,余晖普照大地,为雪地披上彩霞的霓裳,而鹅毛四处飘零,本是温情的画面,却只剩下孤冷。

伴着天色,不少人也都兴致恹恹了。

他们或都疲倦地搭手于膝上,又或都失望落魄地躺下,乞求着这丢人的一天尽早过去。

在场之人,大概除了衿浣派和云天台之外,也无人在意接下来的对决与输赢了吧。

司寇翾身穿雪白之色,站在脚印模糊不清的天决擂台上挺立如青松,与旁人有着不同的气场。

李凌昀本来上一刻还对着李执霏笑得合不拢嘴的,下一刻,对上司寇翾的目光之后,忽然呆滞了起来。

好凶的眼神。

看来睢清师姐的担忧是对的。

两人各自从擂台的两边靠近,一直走到红狮中点上才顿了脚步。

裁定比试的紫衣弟子示意他们彼此先行个礼。

双手交叠,拱于头顶处。

李凌昀将一双眼埋在衣袖下,偷偷打量起了面前的人。

好强大的气场。

“第五十五场,衿浣派对云天台,开始!”

李凌昀果断回过神,在听到“开始”后,忽然俯身低首,将全身之力放至憋得通红的脑袋中,铆足了劲,朝着司寇翾快速奔走而去。

伴着拖长的一声“啊——”而落,他停下了冲击的脚步,抬起长臂空手斩出一条水波纹。

司寇翾只是轻轻躲开了。

那水波纹就不偏不倚地打在了道奕脚下。

道奕脸色不太好。

更别提台下的一阵哄笑。

李凌昀还打算挠头再来的,可忽然瞥到睢清师姐哽住一般地别过脸,好像是失望的脸色。

他不得不解释了:“方才,不过是我没打好。再来!”

司寇翾单手背在身后,听着苡鸢的嘱咐只余了一只手在前,静静地等着李凌昀的下一道蠢招。

他屏着气,双手合十,察觉到心中洪流翻涌后,忽然想到授书的先生说,这即是水之大晏初成时才有的反应。

水之大晏,招千万浪花而来,以水为刃,可将人伤于无形。

他暗自窃喜。

口中迷迷糊糊地念起了咒语:“千水听号,以浪为刃,以光为盾,二者合……”

“嘭——”

咒还未念到一半,李凌昀忽然感觉自己飞升了。

有一极强的力道打在他软绵的腹上,明明正是下雪的季节,他却觉着五脏六腑俱裂,有如进了炼炉浴火燃烧一般,全身上下,都要成灰烬飘散各处了。

打在他腹上的,是对方的一记拳。

一个拳头落下,他便躺在了一个大窟窿内,被他砸开的大窟窿内。

他听到那人说:

“你咒语念错了。那句应该是‘以海为盾’。”

极冷淡的口吻。

——

从未这样的无地自容。

雪飘呀飘,落在他满身伤痕之上。

眼界之小,竟无法再容下除落日余晖之外的任何东西了。

道奕的叹息又一次在耳畔响起。

是对他感到不堪重用时才会说出口的怒骂:“李凌昀,你给老子起来!半柱香快要到了!”

周围人在震惊道奕的言语粗俗,全然不信这样之话竟是从衿浣派掌门口中说出的。

他撇了撇嘴,决心就这样一直躺着好了。

窟窿是他的防护盾,管他什么海不海,光不光的,在石头之下,谁也看不出他的难堪与尴尬。

忽然又想到了睢清师姐。

每每遭了一顿臭骂时,他就会忍着眼泪一路寻她,假装若无其事地碰上,再装作毫不在意地开口诉苦,伴着入戏的泪水,睢清师姐总会把他抱入怀中。

师姐身上是雪的香气。

孤冷不可攀,宛若巅上的半轮残月。

缺失的另一半,是师姐这些年来攒下的千疮百孔。

他觉着好心疼。但又不能表现出来。

水日说,睢清师姐是有读心术的。

千万不要被发现了。

于是,掩了又掩,藏了又藏。

心动之铃渐哑,再无初见时的面红耳赤,取而代之的是以随性姿态面众的吊儿郎当。

师姐不喜他这副模样,于是总爱说他。

他乐得自在。

毕竟宗门内,师姐除了跟大师兄常说话之外,就只剩自己了。

他总是从水日口中听说道奕对睢清师姐做的事。

多则是谩骂与侮辱。

他不喜欢道奕对睢清师姐有意无意地禁锢,就如同师姐成了宗门内可辟邪、护平安的物件一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可是他没办法。

他没有能力去反抗道奕。

甚至连他自己,都难逃其中。

脑中忽然闪过什么。

他一激动,竟鲤鱼打挺一般,从被砸成缺口的地面上一跃而起。

水日说了那日大殿内发生的一切。睢清师姐欲成掌门,却叫所有人给否定了。

还有便是,此次仙道大会事关重要。

若是他此时输了,往后的每一轮又该如何?

她还要在接下来的比试中大放光彩的。

他绝不能让此局止步于此。

睢清师姐的命定权于他手中。

李凌昀得把它抓得很紧才是。

他咬紧牙关,眼神染了浓浓愠气:“再来。”

台下的欢呼声他都听不见了,他唯一在意的,仅仅只剩下一张入场券。

扣响他人认可之门的入场券。

司寇翾淡定地挑了挑眉,仍是单手挡在前面。

李凌昀低吼一声,抛却无畏与随意,抬起双手,将围在其四周飞扬的雪花汇成一团球,他的胸前渐渐现出一道蓝光,冷风呼啸间,光裹着雪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司寇翾那边砸去。

他察觉对面的来势汹汹,略认真了些。

单手在前画出一道火符,似是巨龙之纹。

须臾间,巨龙冲破了符咒,张着阔口飞升至苍穹,在众人惊讶之色下,又潮鸣电掣地往天决擂台冲击而下。

被蓝光裹着的雪球,本是可敌巨石高山一样的存在,却叫这巨龙全数吞了进去。

有人在座中大喊:“这、这是隐焱龙!”

传说中,火术符咒中的隐焱龙。

上可吞天地,下可吞山河。

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而将他召唤之人,该是控火于无声无形的强者,不畏其怒吼,不惧其嚣张气焰,以一身之无畏独挡它的强势,故而能将它压抑在徒手画出的符咒中。

召唤它更是轻而易举。

可对司寇翾而言,这并非是最后一个大招。

而是记着苡鸢在上场前同他说的,“要万分小心,莫要打得太凶。”

思来想去,只觉着还是将隐焱龙召唤而出,凭它独身挡下攻势。

这已经算是较为简单的一个招式了。

李凌昀神色有变,见攻势被吞,兀自乱了阵脚。

不过所幸的是,他还没有倒下,比试还能继续。

他不服地又抬起袖袍,五指随之而动,指尖点拨之间,同样也画了一道咒符。

手速之快,画法之乱,皆叫台下人看着晃了眼。

有如碧蓝的夏花盛放一般。

连接着海的辽阔,任其杂乱,任其无章,任其如繁花簇簇。

可这一连串的动作打下来,也只是织了一道水性的罗网,本是欲将隐焱龙困在其中的,却在两者遇上之际,水成了腾腾而上的蒸汽,随着极冷的寒风刮过,飘散到不知名处。

他的力量,在隐焱龙的热气前微不足道。

可李睢清却不然,她竟暗自想,李凌昀何时修炼到这境界了,与平时的模样截然相反。

回忆起他昨日手掌中密密麻麻的茧子。

他近来,果真十分刻苦。

屡试屡挫,屡战屡败。

照往常而言,李凌昀早就该放弃了。

他会轻轻抓住她裙摆的一角,在她低眉时投来含着泪光的双眼,对她说:“师姐,手下留情一下嘛。”

与她像师兄求饶的模样如出一辙。

可他的语气中又隐约藏着几分娇嗔。

好似求她可怜一般。

远远望着,李凌昀又一次施展开了手脚,将法术收敛于掌中,拳心握紧,貌似是打算赤手空拳地上前与之搏斗。

隐焱龙就守在司寇翾面前。

它浑身通红,火一样的颜色。上下起伏于空中时,倒像是朱色的绸缎在飘荡。

李凌昀箭步而上,施尽全数力气打在隐焱龙身上。

还是无济于事。

仿佛他永远够不着那个边。

无法将隐焱龙打倒,他便无法注视那人的目光。

藏在黄昏后的一双厉眼,里面隐着无数野心,几欲要夺眶而出。

他是暮山,将死一般。

无论掀起如何大的波澜,他似乎都是这样如死般的沉寂。

他默不作声地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仿佛自己就是他眼中的蠢物。

李凌昀气不打一处,“我一定要将你打倒!”

于是又一次念起了咒术的口诀。

才念完,又叫隐焱龙全数吞入了腹中。

渐渐地,天沉了下来。

孤鸟的哀鸣奏一曲悲乐,似乎在预示着此局的结果。

月也缓缓地现出了光亮,银辉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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