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予头很痛。

刚刚的陆卫东和龚礼文的连番轰炸让他脑子突突地疼，太阳穴像是被一根线牵着似的跳着。

等他们终于缓一口气时，陆予送走了短发女孩龚艺。

“你也不小了。”陆予撑着身体，面无表情地说，“做事前要想清楚。”

龚艺点头，看了一眼正在哭泣的龚礼文，转身走了。

陆予实在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他不顾正在哭泣的母亲和满脸风雨欲来的父亲，拿上外套，直接推门走了。

到了车里，他才感觉有点不对劲。

作为医生，他对自己身体情况的观察还是比较敏锐的，这种脑袋连着身体一起无力的疼痛，已经没法用仅仅的疲惫来解释。

也许是要发烧了吧。

一看时间，已经十点。

陆予抹了一下脸，吐了口气，决定回家就量个体温。

然后立刻躺床上睡觉。

车子平稳地开在夜路上。

现在路上车辆依旧不少。等红灯时，陆予揉着太阳穴，瞥了一眼后视镜。

后面是一辆保姆车，黑色的，宽大的车头引人注目。

绿灯了。

他启动，打方向盘，右转。

直行，左转。

身后的车辆紧紧跟随，贴得很近，这种程度，几乎在他面前贴脸说我在跟着你。

他皱了皱眉，打开了一点车窗，让新鲜空气透进来一点。

一只乌鸦“嘎”地一声飞上天空，扑棱着翅膀，消失在夜色里。

他叹了口气。

车牌尾号8888.

这不是普通人能用的车牌。这种吉利数字的车牌很难抢，可以卖出天价。

再过一个路口，右转，就是他的小区。

现在这辆车已经跟了自己一路，如果自己转进小区还跟的话……

陆予打方向盘，驶入地下车库。

后视镜里不见了那辆车的踪影。

他松了口气，心想也许是巧合。

驶入自己的车位，倒车入库，停好。疲软的身体和钝痛的脑袋让他想不了太多，开门下车。

正当他关上车门，准备往电梯的方向走去时，身后传来急速的脚步声。

陆予反应算快的了，他立刻回头，赫然是两个黑衣人向他这边冲来！

是谁！

是那辆车上的人吗？

他来不及思考太多，三步并作两步去按了电梯。

15,14……电梯下来的很慢。

两个黑衣人几乎是一瞬间就到了他眼前，陆予心里一沉，两人伸手向他这边抓来。

他看着他俩跟要拥抱似的张开的手，冲上去，一拳砸在其中一人脸上，接着回身一脚踹开另一人。

这一脚陆予使出了全力，在穿了鞋的情况下，保守估计可以把一个成年人往后踹飞出去。但那人被踹后丝毫不受影响，只是身形动作顿了顿，就继续向他这里抓来。

这绝对不是正常人。

陆予心里冒出寒意。

这样的强壮的身体，让他想到了小蛇。

他们是兽人！

为何要来抓他？

他一拳打在身后人的肚子上，却被抓住手臂，那人的力气大如铁掌一般，小臂上瞬间传来了钻心的疼痛。

他接着另一只手一手肘砸在身后人的脸上，那人却只是偏开了脸，手上依然紧紧箍着他。

前面被他踹开的那人手中拿着一块布，就要往他的头上罩来！

陆予两只手都被抓住，动弹不得。

他狠狠抬腿，又是一脚踹出去，然而刚刚就开始不舒服的身体并不给力，身体一瞬间的软绵让他错失了机会，眼看着那白布就要蒙到脸上……

“咚”。

重物坠地声传来。

陆予向旁边看去，赫然是一条巨大的蛇盘在地上！

那蛇足足有十几米长，金黑交错，纹路清晰地显示着他的毒性。此时正高昂着头，嘶嘶地吐着蛇信。

下一秒，足有一人粗的巨大蛇尾直直地甩来，打在眼前的黑衣人身上，他立刻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然后重重落地，却还想站起来逃跑！

头顶传来不满的声音，“跑什么？回来。”

话音刚落，那人就像被定住了一般，呈现一个怪异的姿势不动了，巨蛇又是一尾巴，把他扫了出去，这次重重落地后，再无声响。

身后人的胳膊松了松。

陆予抓住这个机会，立刻大力转身摆脱了束缚，接着一拳砸了上去，那人却只是晃了晃身体，向后逃去。

头顶再次传来声音，“回来。”

那人正在奔跑，像是立刻被钢筋水泥灌了身，成为了雕塑一般，巨大的蛇一口咬在他的身体中段，鲜血喷出，那人发出了凄厉的惨叫，竟变成了一只蜥蜴！

那蜥蜴也像一个人一样大，但在巨蛇的口中显得十分渺小。只见巨蛇甩了几下头，尖利的牙齿刺入，很快，他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好了弟弟，另一个活口我要了。”

陆予抬头，他的上方盘旋着一只白鸽，此时轻巧地落在他身边，定睛看去，上面还盘着一条小粉蛇，此时正一张一合嘴，在说话。

金黑交错的巨蛇吐出口中的蜥蜴，咚地一声，满口鲜血，向陆予看来。

陆予呆呆地坐在原地。

小蛇，这是他的小蛇。

身边传来催促声，“快点走……”

话音未落，陆予飞快地站起来，扑向巨蛇，抱住了他庞大的身躯。

人类在巨蛇面前显得多么娇小啊，只能堪堪揽住蛇身，就像一个小玩偶一般。

摸上去凉凉的，带有鳞片特有的手感。

陆予滚烫的泪水落在上面，一滴，两滴。

巨蛇身体一颤，低头。

金色的瞳孔带着焦急，却温柔异常。

陆予额头贴在他的身体上，为他滚烫的体温带来丝丝冰凉。

“小蛇，你回来了。”

他认出来了，他的小蛇，从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小蛇，你知道吗？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金黑交错的巨蛇嘴上还残留着鲜血，此刻却温柔地低头，巨大的蛇头轻巧地蹭过陆予的脸庞，刚刚凶猛的尾巴轻轻地缠上他的腰身。

巨蛇身上渐渐散发出熟悉的味道。

是小蛇的安抚素。

陆予紧紧抱着巨大的身躯，裹在熟悉的异香里，疲惫，却安心地闭上眼睛。

他的小蛇终于回来了。

他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浑身酸痛。

睁开眼，是造型繁复的欧式床帘，和白色的床柱。

四周有些昏暗。

陆予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紧紧抱着，出了一身汗，和身后的人黏在一起。

他一动，身后的人立刻发现了，伸手来探他的额头。

陆予转身，埋进他的怀抱，呼吸着昼夜不停的安抚素。

“小蛇……”

“嗯。”胸膛传来闷响，回应着他的话。

额前的湿发被撩开，陆予被人轻轻吻着额头。

他抬头，正对上眼前人温柔的金色瞳孔。

“予宝……”小蛇黏黏糊糊地贴上他的嘴角，“你发烧了。”

“嗯……”陆予摸他的脸颊，却被分叉的蛇信裹住手指。

他已经很久没发过烧了，似乎已经快两年了吧？

“好渴。”小蛇还在，陆予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喃喃道。

“我去倒水。”小蛇立刻要起身。

陆予一把拉住他的小臂，往床上拽，小蛇回头，不解，但温顺地躺了下来。

陆予难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要走。”

他还想抱着他。

小蛇顿了顿，轻轻抚上他的脸颊。

“对不起。”他声音低沉。

“为什么道歉？”陆予身上还乏力得很，闭上眼睛，感受小蛇宽大的手掌，微凉的触感，对他还有些烫的脸来说很舒服。

小蛇还想说什么，却被陆予堵住了嘴。

他们交换了一个绵长而黏腻的吻。

不带任何情欲，亲昵而自然。

“不要道歉。”陆予喃喃道，“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小蛇埋在他的脖颈里，用鼻尖蹭。

很快，陆予感觉自己颈间湿润。

一摸，小蛇已经泪流满面。

“哭什么？”陆予睁开眼睛，一张漂亮的脸上眼睛通红，鼻尖也红了。

“别哭，别哭。”他喟叹着，温柔地吻去小蛇的泪水。

泪水咸咸涩涩，陆予轻笑，“我的洁癖都要被你治好了。”

他有意转开话题，捏着他的下巴，“让我看看嘴巴。咬完脏东西洗过没有？”

“刷过牙了。”小蛇一口咬住他的手指，用牙轻轻磨，一点一点地蹭。

“嗯……”陆予奖励地贴了一下他的唇，被小蛇抓住机会，再次深入。

啧啧水声在房间里响起来。

陆予感觉到了贴着自己的某样东西，还没来得及伸手往下摸去，就听见自己的肚子叫了。

他还是第一次饿得肚子叫了。

小蛇被逗笑了，摸他的肚子，“你饿了。我去拿东西给你吃。”

“嗯。”陆予一转身，裹紧身上的被子。

确实是饿了。看天色，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他从昨天晚上，一直昏睡到今天下午，还什么都没吃过。

拉开床帘，小蛇抓过旁边一件浴衣披上。

欣赏着眼前健康有力的身体，陆予开口。

“我们现在在哪里？”

“在我哥哥家里。”小蛇系好浴袍，过来亲了他一口。

“我马上回来，跟你讲怎么一回事。”

他能看出来，他的小人类有一堆疑问。但要等他给小人类喂食，吃得饱饱的，然后将他抱在怀里，放着安抚素，慢慢给他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