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然感染了风寒,”庾三娘笑,轻轻的声音随风飘散在空中,“但仅仅是感染了风寒吗?”
见褚玄机若有所思,庾三娘又问道:“山庄里那么多人,就您得了这病,您就从来没有怀疑过是别人蓄意要害您吗?”
褚玄机脚步一顿,肃然点了点头,她当然有所察觉,也怀疑过,只是一直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庾三娘脸上始终盈着浅笑,褚玄机心蓦然收紧,“难道是怀忠……”
褚玄机恍然大悟……怪不得她劝庾三娘给苏怀忠留两分颜面时,庾三娘拒绝的态度那样强硬,原来苏怀忠一直都想要害死自己……
褚玄机怔怔地望着庾三娘,心里的愧疚排山倒海地涌出来,动了动唇,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庾三娘不愿意褚玄机背负愧疚而活,她笑着转移了话题,“险恶之人无处不在……所以,那些会武功懂药理的妈妈,都叫回来服侍您吧,您说好不好?”
褚玄机喜欢攀山越岭寻找草药,前朝国子监祭酒曾给褚玄机培养了十个会武功的丫鬟。
徐妈妈和吴妈妈就是其中的两个人物,只可惜吴妈妈被金钱所诱,背叛了褚玄机。
说到险恶之人……庾三娘唇瓣笑意微敛。
她顿住脚步,转身定定地望着徐灵素,眼神沉冷若冰。
徐灵素正聚精会神地听她二人的交谈,本就攥紧了拳头。
赫然对上庾三娘这样的眼神,徐灵素心里发虚,手上用力更甚,指节泛白。
随着庾三娘转身,褚玄机的眼光也落在徐灵素身上——是因为徐灵素,她才得了风寒。
褚玄机安抚地望向庾三娘,看出庾三娘的疲倦,眼里不禁浮起淡淡的担忧,褚玄机道:“三娘子,你先去休息一下……那几个妈妈,舅母答应你,把她们都叫回来。”
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说服了舅母,那几人因为苏怀忠与褚玄机意见相左,被褚玄机打发走了……舅母是一个多么孤傲的人?前世到了油尽灯枯之际,褚玄机也没想过要将她们叫回来。
庾三娘笑着颔首,吩咐徐妈妈,吉祥和绿云三人送褚玄机回去休息,徐灵素跟着转身,想和褚玄机一同离去。
庾三娘却伸手拉住了她。
手臂上的力道不重。
徐灵素挣了挣,竟然没有挣脱。
伺候的人走了一大半,只留了柳树下瘸腿的巧哥和三个粗使婆子。
褚玄机就这样将她抛下了……心中的愤懑和嫉妒叫嚣着疯长,徐灵素神清骨秀的俏脸微微扭曲。
“徐灵素。”庾三娘手指微翘,一根银针诡异地出现在她指尖。
尖细而冰冷的针尖在手臂上一滑而过,徐灵素顿时打了个寒颤,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
“……你若再敢伤害她,我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庾三娘声音低柔,词句却锋利如剑,似能刺破人的耳膜。
闻言徐灵素脸色遽变。
空气似冻结了一般,含着碎石冰渣,叫她不得不放轻呼吸,“……三小姐,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庾三娘手劲一松。
徐灵素赶紧收回手,往前奔走了几步离了庾三娘施针范围,回头望着庾三娘,徐灵素眼神纯真如麋鹿,“三小姐,我不知道您为何这样说。”
屈膝行礼,徐灵素转身告辞……她现下无权无势,拿什么与庾三娘斗?徐灵素咬着唇,挺着发凉的背脊快步离开。
周围再无声响,庾三娘转眼对着柳树下的巧哥。
巧哥今年九岁,是善堂里识字最多的孩子,因为瘸着一条腿,所以褚玄机分外疼爱,特意留在身边服侍。
“看好徐灵素。”庾三娘凉凉扔下一句,领着人去了后院。
巧哥对着庾三娘背影,微微屈膝。
……不多时,一辆青帷马车出了苏府,往驿站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