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转移话题,你还有没有瞒着我的事了?”
林成许率先放下这份让人心跳加速的请求,定睛看着眼前的人。
祁承无辜地眨眨眼,“没有了啊,一千年都到了,我们的记忆也都恢复了,没什么瞒你的了。”
他撒谎真的很明显。
会低头,那颗痣会疯狂闪现。
但这和他的演技好并不冲突。
林成许实在辨不出真伪,在他背上揽着的手缓缓收紧,闷声道:“不许骗我。”
祁承重重点头,抬手揉了揉他的黑发,俯身将头埋进他颈间吸了口气,“饿了。”
…………
“来,祁少爷。”司舟把一份四年前的新闻点开给祁承看,阴阳怪气道:“您看看,您都死四年了,还想上哪儿?老老实实在昫阳待着得了。”
后者满心不快地眯起眼,周身散发出一股凉气,又叹了口气,收好这股气息,妥协,“昫阳有什么。”
司舟和顾迟闫也一一给他介绍起来。
林成许不止一次察觉到这股凉气了,他皱眉盯着祁承,轻轻握着他的手。
他肯定还有事瞒着我……
铃铛声响起,祁承回头看了一眼,有些肉疼。
要债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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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以后三天来一次,他化形还需要你的血,你刚醒,身体可能撑不那么住,多吸点血。”
院子角落里,陆羡时对祁承说道。
颜琛还捂得严严实实,比起前天见面颜色淡了不少,整只鬼也显得闷闷不乐的。
祁承点点头,揉着已经愈合的手腕,“我就在这里,你来了说找我就好。”
陆羡时应了一声,看了一眼“望妻石”似的某人,轻抿起唇,“你可瞒住了。”
“知道知道。”祁承敷衍地插了插兜,饶有兴趣地把颜琛带到一边,“不至于吧…我的血应该能撑得比这久,你还干嘛了?”
颜琛阴沉着脸,恶狠狠瞪了一眼陆羡时,磨着牙,“陆羡时这个王八蛋,要不是他我能这样?”
“他又干嘛了?”祁承不解地眨眨眼。
不过陆羡时手上那只笔还是很厉害的,包括他这个人也是,看着年轻但实力不是一般的强,不然也不能帮他那么多。
颜琛狐疑地扫了他一眼,看向远处冷着张脸的某人,嘴角一扬。
“你们昨晚干嘛了,我们就干嘛了。”
他又不是没嗅觉,这俩人身上都串味了。
祁承默了默,看向陆羡时,“他以前谈过恋爱。”
颜琛:“!!!”
陆羡时:“……”
-
处理完这些事,某只吸血鬼又收拾半天,才跟着林成许去见了顾迁。
像见家长…俩人心照不宣地这么想,莫名都有点紧张。
顾迁对祁承印象也很好,摸着下巴缓缓道:“…你就是那个白头发、长得漂亮、右眼睛上有颗痣、开药方爱趴桌子、买眼镜审美不怎么样、爱看90后相亲节目的祁承吧,哈哈哈真人比照片好看多了!”
祁承:“……?”
林成许:“。”
一人一鬼也着实投缘,叽叽喳喳聊了半天,但林成许还是不敢让祁承跟顾迁接触太多。
祁承没有体温,身上还动不动就冒冷气,顾爷爷眼睛太尖,身份暴露了对谁都不好。
吵吵闹闹又到中午,顾迁把几个人全都留下,特别是听说陆羡时和颜琛帮了祁承很多,更是不让他们走。
颜琛吸收了祁承的血稳定了不少,正巧厨房的大餐桌背光,他这才脱了一套装束,一头红发着实显眼。
再见故人林成许多少有些惊讶,毕竟上次见面还是在梦里。
颜琛乐呵呵地跟他打招呼,又咬牙切齿地朝祁承笑笑,决定找个机会报复这只小鬼。
后者只当没看见他。
顾迁也确确实实见到了另一个林成许。
他们吃饭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大家想聊就聊。
但是和林成许吃饭这四年,他实在要被榨干了。除了学习和祁承,外加一些学校里的事,他们几乎没有别的话题。
可给他憋坏了,有时候他都纳闷这小孩儿脑子里是不是就有祁承,其他什么都自动屏蔽了。
现在看到了,确实是只有祁承。
“你还说你没挑食?这些你不是都喜欢吃吗?现在怎么都不吃了。”
祁承顺手剥了个虾放在林成许碗里,皱眉问道。
后者夹起他扒的虾慢慢嚼着,视线就没离开过他身上。
虽然分开那么久,但默契总归是有的。
祁承眯了眯眼,用脚踝蹭他的腿,挑眉,“吃哪个。”
某人的脸红了一个度,轻轻把冰冰凉凉的腿撞了回去,看向一旁的蘑菇炒肉,“蘑菇。”
蘑菇和肉一起落在碗里。
林成许不太乐意地嚼着,咽下去又去摸水杯。
“你能不能多吃点啊,你昨天不会就是饿晕的吧。”
“…不是。你多夹点我就多吃点。”
“好腻歪呀小许。”
“……你不喜欢?”
“太喜欢了。”
这对小情侣咬耳朵不要太明显。
颜琛都看在眼里,瞥了一眼拉着张脸的陆羡时,后者察觉到,默默往一边挪了挪,显然不太想搭理他。
颜琛:“……”
顾老师默默给司总夹菜,顺手给他倒了杯水,然后抽了张纸给他,还贴心地帮他又盛了点饭。
司舟“啧”一声,压下眉头凶巴巴地看他,“我是不是废物?”
顾老师非常喜欢自家老公这张谁都损的嘴,从桌下捞起他的手一脸严肃,“待定。”
司舟:“?”
顾爷爷只感觉不太妙。
他这儿还是医馆吗?
-
重逢小分队队长吃完饭就把消息散播出去,所以今天下午格外忙,不少人借着把脉之余来看某个白头发小孩儿,两个人暂时也就没走。
陆羡时早早就带着颜琛离开,司舟正在后院线上开会,顾迟闫跟着他们在前院忙。
某只吸血鬼倒是有点无措,他帮不上什么忙,就坐在顾迁旁边给他扇风,慢慢放着凉气,听着这些完全听不懂的文邹邹的话,有些无聊。
医馆虽然偏,但顾家出名,所以有不少人慕名来找顾迁把脉看病,哪里的人都有。
“长嘞真俊呐,这娃恁多大嘞?”
祁承愣了一下,迟疑地指着自己,尴尬地摇头,“我听不懂。”
顾迁乐呵呵地给他当翻译,祁承这才明白,严肃地撒起谎,“二十三。”
和他男朋友一样大。
林成许自然听到了,这会儿闲下来他才捞得着坐下休息,擦了擦额头的汗,脸折腾得有些红。
一股幽幽的凉气掺着薰衣草香飘过来,驱散了炎热。
祁承站起身,把扇子递给林成许,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去后院给他们接水。
林成许手肘搭在膝盖上,一手轻捻着手指,一手慢腾腾地摇着扇子,视线始终盯着后院忙忙呼呼的白色人影,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这还是他第一次盼着早点“下班”。
顾迁摇头小声“啧啧”。
藏都不藏一点儿了。
看小年轻谈恋爱真有意思。
……
林成许知道为什么祁承要去那么久了。
他端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红枣枸杞水,面露难色,看向给自己扇风的人。
“热。”
祁承盯着水杯看了一秒,朝他眨眨眼,正好这会儿没人,两个人默契地走向偏院。
很快林成许就后悔跟祁承来了。
四年前的记忆完美复刻到现在,他被迫咽下一口被中和了热意的红枣水,要躲,又被人堵住嘴喂了一口。
一杯水全都“心不甘情不愿”地喝了下去。
某只吸血鬼满意地点点头,探出舌尖舔干净人嘴角的水渍,脸都不红,“补补血,你还要喂我呢。”
林成许用力蹭着嘴,整张脸都通红,他拉住要走的人,把他拽回来抵在墙上。
“昨晚没记性?”
祁承眨眨眼,看着他凶巴巴的,好像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又凑上去勾住他的脖子,歪头吻了吻他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垂。
“没、有。”
林成许颇为不悦地咬着牙,握住他的手欺身要吻上去,又被冰凉的手堵住嘴。
“不给你亲。”
说完就跑。
“……”
等林成许洗了把脸、拉着张脸出来的时候,祁承还坐在顾迁身边摇着扇子,朝他挑眉,好不惬意。
他深吸一口气,接过他递给自己的药单去抓药。
顾迟闫看得有趣,在兜里摸烟,刚要按火机,就感受到两道不善的目光,又装作无事收了回去。
一直忙到晚上,吃过晚饭医馆才消停下来。
找司舟问了手机的密码,祁承搬了个椅子坐在学习桌旁,靠在林成许肩上扒拉着手机。
消息一直截止到六月九号上午。
好多好多,一天的消息就要扒拉一分多钟。
林成许没再看书,就撑着脸静静看着他翻,实在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
祁承微微仰头,狐疑地眨眨眼,抬手捏着他的左右脸,“笑什么。”
后者佯装委屈地握住他的手指吻了吻,就着他的手,点开查找聊天记录,又找到日期,翻到四年前的六月四号——期间每一个数字都是实心的。
“哇。”
某只不熟悉智能手机的吸血鬼还以为是他男朋友为了让他省事,给他开了后门,开启了夸夸模式。
消息很多,祁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人怀里一条一条仔仔细细看着。
林成许坐姿没四年前那么端正,有些驼背,要不然也不至于近视,顾迁逮着他就说,现在祁承看见了也是。
傍晚的微风温热,今晚是司总亲自下厨,肉都炖糊了,空气中还有些淡淡的糊肉味,但房间里更多的是两人交融在一起的薰衣草香和冷气。
夜晚静谧美好,翻书声、写字声、写满字的笔记翻页声。
太阳落山,月亮升起,好像生活本来就应该这样。
晚上看太久书林成许也有些遭不住,摘下眼镜,刚闭上眼,冰凉的手就覆上他眼眶周围。
似乎是觉得不太行,手的主人又变换姿势,用手掌根部轻轻贴着他的眼皮。
很凉,很舒服,刚刚那些疲惫全都烟消云散。
林成许笑了笑,握住他的手腕轻轻摩挲着,突然觉得他的手有些空,思忖着应该送他个什么。
“好点儿了吗?”
半天,祁承出声询问道。
林成许察觉到他声音有些奇怪,点点头,睁开眼缓了两秒,才发现他眼眶红红的。
心脏倏地一缩,他抿起唇,顺势握住冰冰凉凉的手,“又哭了。”
祁承皱眉坐起身,这才出声吸了吸鼻子,把手机关掉,上前抱住他,没吭声。
四年,整整四年,算起来有一千五百天。
他就是这样熬过来的。
真是让人心疼死了。
看到这些祁承甚至后悔告诉林成许让他等自己。
还是他太自私了。
他是睡着了什么都不用管,醒来找人道个歉、求他原谅自己就没事了。
可林成许呢。
这不公平。
可他又说不出让林成许放弃自己的话,也知道他根本不会那么做。
但是这对林成许来说太不公平了。
他就是个坏鬼,说着喜欢他,又不考虑他。
林成许敏锐察觉到怀里人的情绪,拍拍他的背小声安抚着,“没事了,已经过去了。”
“我很想你,你被埋起来之后我见不到你,没办法我只能这样…”
“本来不想让你看的…就知道你会哭,好了,没事了……”
自己都这样了,还要安慰我。
祁承吸了吸鼻子,紧紧抱着他不松手。
他太苦了。
“林成许…”
林成许应了一声,见他抬头,捧起他哭得通红的脸,抿起嘴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