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柏：“什么意思？”
“目前我还不能确定祂们是什么，只能推测你跟祂们……”沈清眼神看向下方，“是同类。”
齐旭听得云里雾里，赵一柏是什么？他不就是二类妖物吗？
他以为袁术听了他哥这话肯定要炸了，不料袁术沉默不语，只是警惕的脸色中多了肉眼可见的阴沉，反倒是赵一柏的疑惑更重了。
沈清看了他们的反应不再讨论这个话题，对赵一柏道：“我们要摆脱这些死物，回到陈放的妖瘴中去，就要靠赵先生了。”
赵一柏愣了一下，但他很相信沈清：“沈先生需要我做什么？”
沈清转向中心那根大混凝土柱，眼神点了一下那些铁笼：“那些铁链和笼子最终沉到了那滩人肢堆里，如果判断没错，你找到其中‘独特’的某一个或者某些，应该就能带我们回去。”
只有原本【S+】妖瘴中的那堆人肢才会识别出同类的气息，一旦建立连接，他们才有可能被拉回原处。
谢宁小声在沈清耳边道：“你这么肯定？”
沈清：“猜的。”
“那要是没回得去呢？”
沈清转头跟小孩儿黑亮的大眼睛对视：“那就只能劳烦你这个大妖出手了。”
他只是说说而已，关于这个培养皿的情况，他已经推测出了个七七八八，等出去之后如果异事局肯给他更多资料，拼凑完整问题不大。
谢宁得意：“那我就勉为其难吧。”
赵一柏：“好。”
袁术没说什么，操纵金球往中心飞驶过去。
这根混凝土柱是整座建筑的支撑，它连接并稳定了三层八角铁盘，以及数百根铁链和笼子，当初全妖会在这里建造这样一个地下基地，一半采用了原有的山体空洞，另一半的难度几乎都在这根柱子上。
铁链被向上奔逃的妖群撞得叮铃咣啷乱晃，他们好几次差点被弹飞的铁链打到，越往中心死物越少，靠近混凝土柱时，那些死物几乎都被拦在了外面。
袁术旋拧手中的八卦盒，金色的符文瞬间连成一条，以极快的速度收入盒中。
“祂们好像都不敢靠近，”齐旭回头朝外看了一眼，“这些笼子里关的都是什么东——”
话没说完，他想起沈清刚说赵一柏也是其中之一，赶紧咬住了舌头。
“自然是让祂们害怕的，”沈清轻描淡写地扫过赵一柏戴好手套的手，“赵先生，开始吧。”
赵一柏环视周围的铁链。
这里的铁链有上百根，就算一根根试下来也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虽然沈清似乎笃定他可以找到，但他目前仍然处于茫然状态。
他小心地碰了一下离他最近的铁链，确定没有危险后一把握了上去。
紧跟在他身边的袁术盯着他的动作，做好了随时应对的准备。
但铁链只是因他手上的力道极轻微地晃了晃，没有任何反应。
赵一柏看向袁术。
袁术安慰他：“没事，再试试。”他想了想，“或许，你看看这些铁链里有没有不太一样的？”
他轻轻点头，仔细地去观察那些铁链。
谢宁坐在沈清的手臂上，见赵一柏一根根地找过去，忍不住小声对沈清道：“他戴个隔绝外部妖气的手套去碰这些铁链有个D用！”
“谁教你的？”沈清冷漠道，“不准说脏话。”
谢宁小嘴巴一撇表示不服：“菜场卖猪肉的都能说，我的岁数能当他祖宗！”
沈清懒得理他，对试了五六根的赵一柏提醒道：“赵先生，手套。”
赵一柏恍然：“喔！”
袁术皱眉，刚想开口，忽然感觉腰间被什么东西缠上了，还没来得及低头，就看见赵一柏身上也缠了一圈。
是沈清在下方洞内开路的那根细细的古铜链。
他一回头，果然所有人都被沈清手里的链条缠成一串。
沈清开了个玩笑：“谨防赵先生抛下我们跑了。”
齐旭闻言立即抓紧了腰上的链子：“嘶，哥。”他脑子突然机灵了一回：“可是咱们回到原来的主妖瘴之后万一又撞进来怎么办？”
这个【S+】妖瘴里那么多死物，还都是被包进来的【B】级以上妖灵，出去又进来，来来回回，那不是穿梭个没完了。
沈清：“所以咱们要往下去。”
往下？齐旭下意识往脚底一看，包裹着数千人肢的黑色沥青在下方涌动，锲而不舍地往上爬。
不过这个死物的意识中似乎不想被追上，所以那些东西一直跟他们保持着差不多的距离，一旦他们回到陈放的妖瘴里，那玩意儿可不见得也认为“距离产生美”。
更何况沈清说要下去，这不是往化尸池里钻？
齐旭好歹也是沈家旁支，不说锦衣玉食，也是好吃好喝养起来的，要他去碰那东西，他能吐出前年的年夜饭。
“太……yue……”
沈清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联想到了什么，白了他一眼道：“你想钻自己去钻。”
齐旭忍住恶心：“那向下能去哪儿？”
说话间，几人一直跟着赵一柏缓慢地绕着混凝土柱检查那些铁链，袁术虽然人陪在赵一柏身旁，这边说的什么他也依然听着。
袁术：“回山洞。”
经沈清这么一提示，他立马就明白了过来。
他们一开始就想错了一个问题——
陈放在被全妖会不知道以什么方式抓进培养皿之后，他的第一想法跟其他妖物一样，当然也是不甘被囚。
其他妖物选择的是向上冲击光区，冲破那些被操控的尸奴的防守，逃出生天。
但陈放是一个【S+】级别的大妖，他足够强大，且这个级别已经拥有同等甚至高于普通人的智慧，以及人类的情感和思维模式。
他陷入这样的境遇中，第一想法不是逃，而是直接杀死这鬼地方胆敢拿他当养料培养的东西。
而且他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那东西的位置。
所以……陈放重伤才从培养皿中出来，那东西比【S+】级的妖物还厉害？它……死了吗？
“找到了！”赵一柏停在一根铁链面前，兴奋地拉了拉袁术。
袁术从思考中回神，看向面前这根看上去与其他并没有差别的铁链。
“怎么判断的？”
赵一柏：“你看。”他一只手套已经取了下来，印着暗红色花纹的手慢慢地靠近那根铁链，花纹一点动静都没有。
“其他铁链上的妖气能被我吸入身体。”就像他在金球里辅助作战时那样，“只有这根，是它在‘吃’我。”
袁术立即调整了眼镜。
接着他便看见，黑色的妖气正从那只青白的手掌指尖被吸入铁链之中。
他本能地一把将赵一柏的手抓了回来。
赵一柏连忙道：“没事，吸得不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没到下面那东西的进食时间。”
他忽然有点隐隐明白了沈清说的，他跟下面那些人肢是同一类的意思了。
赵一柏把手放在这根铁链旁边：“那我准备动手了。”
“等——！”
齐旭一个字刚到嘴边，周遭各种声音刹那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世界一下安静了下来。
他低下头，脚下人肢群随着黑色沥青的伤上浮像是被包裹进了透明的胃囊中没有规律地蠕动，还在以缓慢的速度向上爬行。
“哥……”齐旭咽下几乎要冲到嗓子眼儿的胃液，“去哪儿？”
沈清指了下他们出来的山洞：“原路返回。”
他们在洞内看见清晰的陈设和洞顶上的灵术图案时就应该想到，陈放不是往上逃，而是向下跑的。
齐旭：“啊？”
袁术：“你有作战思路了？”
“如果我来打，我就划破这东西，”谢宁抱着沈清的脖子咕哝道，“就像戳破一个巨大的肉馅儿灌汤包嘶——”
沈清松开掐他屁股蛋子的手，对袁术道：“完全没有。”
“不过……”他收回缠在几人身上的铜链，“我大概猜到了陈放的作战思路。”
“可以借鉴一下。”
既然当年陈放能从这里出去，那他们确实也试试他的方法，只是陈放一个【S+】级的妖物都付出了一身重伤的代价，那个方法想必十分凶险。
“走吧。”袁术思忖了一会儿，同意了沈清的提议。
几人于是调转方向，趁出来的最上面洞口还没被挡住，先后飞入那个山洞中。
几人走进去不久，外面那个大家伙的身躯就把洞口覆盖住了，洞内一片漆黑。
谢宁悄悄勾了勾手指，几只青蚨从他的袖口飞了出来，飞停在空中，周围立即亮了起来，他们正站在沈清破开的那个地面坑洞不远处，凌乱的大小碎石散落一地。
袁术向上看了一眼：“你养的这妖虫倒挺有用，出门都不需要带手电筒了。”
“还行。”沈清替谢宁谦虚了一下，然后朝坑口边走了过去，踩着边缘向下望。
齐旭看见沈清这个动作，突然想了起来——这里边还有个“女员工”！
不会他哥向下看的时候，那个女人正好顶着一张惨白的脸向上看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立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画面想想都觉得瘆得慌。
沈清背对着他，齐旭看不到他哥的表情，偏偏这人又一句话不说，弄得人心里发毛。
还好另外两人也在他旁边一起等着沈清开口，让齐旭安心了不少，他压着嗓子低声问几步外的人：“哥……什么情况？”
沈清终于动了动，头也没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