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景太熟悉了。
秦砚想起那天早上的反应,暗自咬牙,这事居然从那时候就开始有了端倪,得亏他一直以为是梦里的反应,没想到活生生发生在他面前也没区别。
真让宋子京这小子说中了,红颜就在他面前呢。
秦砚摸了摸自己没有多少的良心,强行压下反应,松开手冲到一旁洗把脸,喘了两口气,侧过脸不直视他:“去洗澡,我给你拿药。”
说完,他极速冲下楼,根本不敢回头。
宋子京死死攥着外套,闭上眼锤了锤墙。
说是拿药,秦砚自己跑到卫生间冷静去了。
从住进这里就大事不妙,再往前推,一开始答应宋子京一起吃饭就开始不妙了。
赵杜之前笑着说他是性冷淡,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男的女的都没在他考虑范围内,他是钱性恋。
直到那天早上起了反应。
初见端倪,还能骗骗自己是梦招惹的,那今晚怎么说,看到他一副很好惹的模样就a上去了?连什么情形都没搞清楚,情感先占了上风。
最可怕的是他完全没察觉到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宋子京有感觉的,抛开前几世不谈,他们这辈子也就认识一个月。
算了,秦砚捂脸,抛不开前几世。
快速冲了个凉,秦砚先把这些放在一边,拿了药还是上楼了,宋子京早就不在洗漱间,就连水池上倾倒的玻璃杯都被他收走。
在打电话发消息和直接去敲他卧室的门之间,秦砚犹豫了好一阵。
刚才发生的事情头一次让秦砚尝到了尴尬的滋味,两盒药握在手里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秦砚站在他房间门口,最后还是摸出手机。
点开纯白头像,他半天没下得去手。
语言组织能力正在飞快崩坏,干脆直接一点,秦砚一把将手机扔在柜子上,上去敲门。
宋子京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进吧道长。”
秦砚推开门,宋子京没躺在床上,而是穿着居家服蹲在窗边翻柜子,见他进来,用手指了指床头柜:“先放着就好,我等会儿吃,谢了道长。”
他埋头翻了半天,终于掏出一套睡衣,站起身时晃了一下,但还是若无其事将手里的衣服递给秦砚:“这个是新的,最近有点降温,你先换上别生病了。”
面前这个真正的病人到现在还在关心他会不会生病,秦砚有些冒火,接过衣服就放在一旁,将带上来的温水和药递给宋子京:“吃。”
宋子京歪着头看他一眼,嘴角压出一丝笑意:“我看见你耳朵红了道长,不用尴尬,我什么都能接受的。”
这人到底在说什么?
生病了开始说胡话吗?
偏偏他秦砚就吃这一套,现在的气氛他拿宋子京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假装没听见,将水杯塞到他手里:“先吃药,别的等会儿再说。”
宋子京接过秦砚递来的药,两口吞了,水都没喝,转身就在床边坐下了:“我们前几世就认识,包括松向南,都是圈里人。”
他突然来这么一句,给秦砚整不会了,此刻他还红着脸,烧都没退,活像秦砚在严刑逼供。
他想让宋子京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但宋子京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自顾自说下去:“掌烛人死后魂魄直接入轮回,所以你记不起来很正常,我们还有一些残存记忆,是林家帮我们恢复的,你别多想。”
叽里咕噜听了一段,秦砚干巴巴地吐出个“哦”,想找补两句,宋子京又接着说下去。
“上辈子上上辈子,咱俩都是搭档,掌烛人和灵瞳子血脉不断,就永远不可能有别的传人,我接近你也确实是因为任务。”
“所以松向南出发之前你知道?他给你留东西也是因为你们都有记忆?”秦砚放下药盒,不自觉向前迈了两步:“就没想过要告诉我吗?”
宋子京还在烧,本就嗓子干疼,说太多话一下没忍住咳了两声,一抬头,秦砚已经把水递到面前。
“既然如此,那就说说松向南的情况吧。”
宋子京抿了一口水,还想继续说下去,被秦砚拦下打断:“行了,好好休息吧。”
宋子京隔着玻璃杯感受着水温,指尖发白,无意识开始抓紧杯子。
秦砚转身要走,突然想起什么,转头补了句:“你洗澡没?”
宋子京脸猛地烧起来:“冲过了。”
他放心了,退出去的时候还不忘把门带上:“好好休息,店里明天我去看着。”
秦砚走了,宋子京这才缓过气,盯着手里的水杯出神。
他刚才摸上腰间的触感还历历在目,那一瞬间身体的战栗和酥痒让他下意识想逃离,导致现在的尴尬局面。
难评。
秦砚倒是缓过神,回了房间就坐在桌前,从包里掏出松向南日志,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事情的发展他捋了个大概,他和松向南宋子京前几世就认识,只不过由于自己是掌烛人,魂魄入轮回导致记忆重置,但他们俩是圈里人,有残留记忆很正常。
于是他们俩就去林家将记忆恢复,偷偷摸摸开始捣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
秦砚就想不明白,到底有什么要瞒着他的,一开始如实说不就好了,非要到这一步才肯说出来,早就了解不就少了很多麻烦吗?
日志他翻完了,和上代灵瞳子日志差不多,不是除魂就是些鸡毛蒜皮。
一想到上代灵瞳子就是宋子京,还把自己写的日志拿出来给秦砚赵杜分析着看,秦砚就忍不住扶额。
这俩人算是把他蒙在鼓里耍了十几年。
这样一想,松向南走之前给宋子京留信就变得合理。
不合理的地方也有,比如松向南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秦砚他才是掌烛人,而是选择以师父的身份照顾他这么久,直到去世了才让他知道这些。
早早带他去林家恢复记忆,也许他们现在不会是这样的关系。
宋子京的话决定没说全,而且秦砚直觉,有些事他永远不会说。
连着除了两个很麻烦的物魂,秦砚本来就疲惫,想的太多,难免又犯困。
昏昏沉沉睡去,很久没做过的梦却突然到访。
他现在已经知道梦里的人是宋子京,对这梦的抵触也就少了很多,本来还在猜测这次会是哪种背景,没想到梦里一睁眼,一片雪白。
很空旷,不再是阁楼和图书馆,而是一片被冰封住的湖,湖上立了座亭子,独自停在雪中。
亭子里坐了一个人。
秦砚穿过冰湖,向那座亭走去,人影背对着他,一点动作都没有。
那人背影挺拔,坐姿虽然不端正,但看气质也绝非普通人家的公子。
一袭黑袍,腰上坠了两枚花钱,用红绳穿起系在腰间,稍有动作,两枚花钱就碰在一起,叮当作响。
秦砚没靠近,快走到那亭边止住了脚步,伸手下意识去捞袖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穿的是白色云纹袍。
他没出声,梦里的人自然会替他出声:“宋子京。”
高马尾少年回过头,见到他眼睛都乐开了花,轻轻歪着脑袋将他上下欣赏了个遍:“新衣裳?道长这么帅,凑近了让我多看两眼。”
秦砚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宋子京,准确来说,他第一次能完整看清梦里宋子京的脸。
如果说现世的宋子京一副狐媚子长相,满脸妖孽,那面前这一世的宋子京完全就是意气风发少年郎,同一副五官,同一种性格,却多了种灵气,仿佛招摇过市的翩翩少年。
他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洒脱和活力让秦砚仿佛重新认识了一遍宋子京。
一个是男孩,另一个是男人。
兴许是他目光太热烈,宋子京晃着马尾站起身,主动凑上前来,轻轻钩住他的小拇指:“道长没给别人看吧?独独只给我看了吧?”
梦里的秦砚没甩开,现世的秦砚也不想甩开,就由着他拉着自己到亭里坐下,靠在一旁看雪。
这亭子南边摆了个小茶炉,只不过这会儿用布盖住,正好被亭中的那张小方桌遮住。
宋子京的手指和他牵连着就没放开,见他看向茶炉,探出头到他眼前,腰间的花钱叮叮当当:“好久没喝茶了,道长,改日叫松向南来煮两壶尝尝吧?”
秦砚感觉到自己在笑,嘴角扬起,面容温和:“好。”
亭外皑皑白雪,亭内他们肩挨着肩,无声感受这一场雪白。
宋子京的头靠在他肩头,随着呼吸轻轻晃动,秦砚放缓了动作,看向对方搭在他膝盖上的那只手。
皮肤白皙,指节修长。
他好像正闭着眼休息,就连呼吸声都均匀起来,面对这份亲昵,秦砚没甩开,没拒绝,盯着膝盖上的手出了神。
他头一次生出这么异样的感觉,明明在雪天,手心却沁出一层汗,鬼使神差慢慢朝着对方的手靠去。
近在咫尺,秦砚却没触到。
犹豫半晌,最终他还是收了手,蜷起手指搓动两下。
这副场景给他的感觉太特殊了,与他以往和宋子京接触的感觉都不一样,有种无法言喻的安心感。
或许从一开始见到宋子京,秦砚就该意识到这人对他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走到这一步,早就不敢细想,也没法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