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誓上完第一节晚自习就请假了。
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他脑子很乱,现在只想问清楚。
走在回家的路上,许言誓手里还拿着林星渐给他的文件袋,心里苦涩。
他的家确实在学校周围,但只是小区学区房,和林星渐家是反方向。
不知不觉走到门口,深吸口气,许言誓这才抬起手敲门。
“小乖,今天怎么请假了?是不是期末考试太累了?”
学校请假要通过家长,许言誓父母对于他请假的事管的不严,所以许言誓的请假理由是家里有事,许母知道许言誓会回来,早早就等着给许言誓开门。
“没有。”许言誓实话实说,只是表情依旧不好,把文件袋放在玄关上,低着头换鞋,“有点不舒服。”
在家里每个人私人的东西都只受本人支配,其他人没经过允许是不允许动的,所以许言誓才会这么无所顾忌。
“阿誓。”
许诺诚已经从外地回来了,原本想给许言誓一个惊喜特意躲了起来,听到许言誓这么说又担心的出来了。
“哥哥。”许言誓走过去抱住许诺诚,“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大学放假早。”许诺诚探了探许言誓的额头,“哪里不舒服?”
“头疼。”
许言誓没说,其实心更疼。
为什么这个时代omega就不能像正常人生活?为什么为他做什么多事却要瞒着他?为什么这个人偏偏是他?
这些问题没人可以给他答案。
“哥哥,我想回高一。”许言誓鼻子酸酸的,带着一点哽咽,试探着开口。
说白了,他还是有点不信的吧。
其实做出决定之前,他们一家人会一起商量,最后做出决定的依旧是许言誓,大多数时候许言誓都觉得没什么,就顺从了,算起来这还是他还是第一次反抗。
许诺诚看了一眼旁边的许父许母做口型问怎么办。
“小乖啊,怎么了?是不是这次考试没考好啊?没关系的,你才刚来一个月,没考好是正常的。”许母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下次努力,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面对的勇气,这样永远无法成长。”
许父刚说完就被许母重重打了一下。
“你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吧。”
许诺诚弯下腰笑看着他:“阿誓,就这么服输不像你啊。”
果然。
没有一个人同意。
许言誓再不信也得信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许言誓用力推开许诺诚,落魄地走到玄关处。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许母还没理解许言誓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以为他要离家出走,刚想去拦就看到许言誓只是把他拿回来的东西往三个人中间一扔。
“啪”的一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没有一个人敢动。
还是许言誓最先打破这份安静,拖着疲惫又有些许颤抖的身体绕过他们:“我先回卧室了。”
林星渐把这个事情交给许言誓解决,一个方面是因为这怎么说都是他们家的私事,自己一个外人不好插手,另一个方面就是因为接触下来他发现许言誓很公正。
公正到根本不在意是否得罪人。
这也意味他和京子瑜那样的八面玲珑的“好官”不同,他是一个清官,有机会的话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好领导者。
而他敢爱敢恨,开朗,不屈,骄傲,都是因为原生家庭给他的满满爱和底气,这样的事情发生,无异于从许言誓身体里抽走了一大半力量。
许言誓揉了揉眼睛,强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他一路上想了很多,比如回到家该怎么说怎么做,最后情感却还是把理智击溃了,冲动的只想要得到一个解释。
许言誓当然知道其实他的父母也是为了他好,做的并没有错,但这种被人背叛和伤害的感觉并不好受。
不知道坐了多久,许言誓的心刚静下来就听到了敲门声。
“进。”
许言誓太久没开口,嗓子都哑了一些。
“阿誓。”
许诺诚走进来,坐到许言誓面前,好声好气的跟他说。
“爸妈不是故意的,他们做出这个决定也是迫不得已。”
“我知道……我只是不能接受。”许言誓双手交叠在身前,低着头,“明明其他事情都有商有量的,为什么这件事连告诉我都不愿意?”
许诺诚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他之前就劝过,但父母对这件事格外执着:“可能是因为父母想让你不要走那么艰难吧。”
“可我不想。”
许言誓看过林星渐对这件事的分析,那是一起放在文件袋里的单独打印出来的小纸条。
林星渐一向会给自己留后路,没有字迹就无法鉴定,哪怕被许言誓说出去他也不会被动,因为没有证据。
虽然不知道林星渐的用意,但许言誓看完就撕碎扔掉了,没有让第三个人看见。
敲门声再一次响起。
“进。”许言誓朝许诺诚身后看去。
是许母。
“对不起,言誓,我们也是太关心则乱了,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许母一脸歉意的进来。
许父则是因为嘴笨被勒令留在外面了。
“做出这个决定是迫不得已,我们不希望你这么小就要经历社会的不公平对待,一直没有告诉你也是怕你接受不了。”
许母轻轻拍了拍许言誓的肩,眼里泛着泪花。
“我们也很纠结,看着你每个月头疼我们也很难受,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我们想着十八岁之后就好了,哪怕永远是个beta,就算不行至少也让你上大学再分化。”
“哪怕用到十八岁也无法逆分化。”许言誓轻声呢喃,分不清还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回复。
“不会的,这个药是一个很大的药业给我们的,给药的人说了,说你只要用到十八岁就会好的。”许母执着的说。
“哪家的药业?”
许言誓感觉脑子里有灵光一闪而过,但又像流水,他没有抓住。
“林。”
“哪个lin?”
“双木。”
“这个药必须停。”
许言誓抓住许母的手。
许母的“为什么”三个字还没问出来,就看到许言誓像是被人夺舍了一般失魂落魄的靠在椅背上,苦笑着看了看许诺诚,又看向许母,重新开口:“知道他们为什么说到十八岁就可以不分化吗?”
“因为十八岁性别定性,除非做腺体移植不然无法更改。”许母虽有疑惑,但还是耐心的解答了。
“不,因为用药用到一定限度会让腺体受到无法挽回的损伤,轻的话就只是受损,确实可以变成beta,但重的话要么智力衰退,要么……”许言誓顿了顿,“要么就是植物人了。”
“他没有说百分之百成功对不对?没有跟你说这个药有副作用对不对?”
许言誓探究的目光在许母脸上流连,语气却十分笃定。
许母也看了林星渐给的药检报告,原本不以为意,只以为是许言誓知道了这件事,埋怨他们瞒着他,现在静下来仔细想了想才发现确实是这样。
“妈,你就别再让阿誓喝药了,你们也说了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以阿誓的实力考到我们学校应该不难,大学我可以带着他,至于以后大不了以后我出去工作,让阿誓在家陪你们。”
许诺诚恰到好处的提供了解决方案。
虽然这对于许言誓的才华来说可能会有点埋没,但对于许言誓的性命安全来说一定是最好选择。
“好,那我们就不吃了,没有什么是比你的安慰更重要的,养你一辈子,我们也愿意。”许母用力地抱住许言誓,“抱歉,让你吃了好多苦。”
“没关系的妈妈。”许言誓很庆幸他有这么一群家人。
许诺诚抱住他们两个。
“想回高一就回吧,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支持的。”许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来了,抱住他们三个。
“你终于说了一句好话。”许母揉了揉眼睛调侃道,不过她也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这份资料是谁给你的?”
“一个……朋友。”
许言誓不知道应该怎么定义他和林星渐之间的关系。
这件事发生之前他会毫不犹豫的说是同学,但这件事发生之后,他不自觉把林星渐划到了“恩人”的行列,但他说不出口,只能折中说是朋友。
对于林星渐来说两个人的关系是什么许言誓就不知道了,但他觉得林星渐应该没把他当朋友。
“我要学习了,不回高一,我还是留在这里吧。”许言誓推着父母把他们“请”出卧室。
林星渐。
林氏药业。
他还有事需要想清楚,不能再让他们打扰他。
“早点休息啊。”许母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一直到关上门许言誓才松了口气,看向许诺诚喊道,“哥哥。”
“嗯?”
单独把自己留下。
许诺诚知道应该是有什么事许言誓不想和父母说,自己一个人又想不清楚了。
从小到大这种事许言誓干过不少,许诺诚看着许言誓小帮许言誓瞒过不少事,出过不少主意,所以顺理成章的他在许言誓心里的地位比父母更高一些。
“我和给我东西的人不熟。”许言誓眼睛亮亮的,想不通的事通通关上门丢给哥哥想最好了。
“嗯。”
许诺诚应了一声表示在听让他继续说。
“他姓林。”许言誓小声说,“林氏药业的林。”
“他没有跟你说其他的?”许诺诚坐直身体,听到这话皱了皱眉。
许言誓想了想,摇摇头,把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一边,甚至连那个纸条上写的东西他都一并说了。
“口头上的他只问了我abo生理课的事,我实话实说答了,除了药和我身体情况以外我基本没有和他说过话。”
“不可能没事。”
许诺诚不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帮助别人,尤其这个人还是大家族的人。
“阿誓,这个档案袋里的东西都是可以拿来开庭的证据。”
许诺诚好歹也是凭借自己的能力考上了双一流大学的人,智商不会低的。
“他姓林,是林家人,从能细致到打印纸条而不是手写这件事上,就足以说明他不简单,几乎不存在失误到把这种影响口碑的东西留给你,除非……”
“他就是故意的。”
兄弟两个异口同声。
许言誓也不蠢,一点就通,只是他不太了解这些事:“可是,为什么呢?”
在许言誓眼里,他们本是一家,应该是互帮互助的,故意做出这种事对他们而言根本没有好处。
许诺诚数起两根手指:“我只能想到两种可能,第一,他从你身上看到了价值,你对他而言有利可图,所以他甚至不惜用这个拉拢你,第二,他对林家有异心,这个本来就是他要用的证据,所以不介意你知道。”
许言誓不明显的蹙了蹙眉,很快又松开。
“或许这两个都有,但他没有跟你提就很奇怪。”许诺诚没想明白,他只是一个大一新生,只不过身边有朋友略懂这个,他也就了解一些。
“他明天中午离开学校,我要去找他一趟问点事情。”
“离开?”许诺诚不解的问,“他不是学生?”
“是学生,但他十有九天不在学校,不知道去哪里,老师也不管。”许言誓实话实说,“这两天回来考了试又要走。”
“成绩不好?”
许言誓摇头:“成绩不好怎么可能在这个班,他上次月考没来,这还是我和他第一次一起考试,但他成绩绝对不差。”
“如果他让你做点什么危险的事一定要跟爸爸妈妈说,实在不行跟我说。”许诺诚不放心,“或者我明天和你一起去。”
“在学校里应该没事的。”
许言誓把目光移向窗外,努力平复下自己的内心。
今晚月亮很圆。
说这句话,许言誓只是想安慰许诺诚,同时也安慰一下自己。
林星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