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瞧了一眼,很是嫌弃,“除了他,谁还能绣成这个丑样子呀,难看死了。”
池漾晴笑出声来:“好啊,你个小满,今天把你喊过去教训一整天,还是一点儿记性都没找,背后还说你们殿下的坏话。看我不告诉他。”
小满着急了:“我这哪里说的是坏话!分明是大实话啊!这个本来就很丑,哪里需要我来说!”
池漾晴道:“我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你最近给我老实一点,要是敢惹我不高兴,我就去告状。”
小满犹自不服气,还在瞪眼睛,池漾晴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还敢瞪我?快出去吧,免得看你这大眼睛猴就烦。”
小满又生气又委屈地出去了,池漾晴这才把香囊放在手中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但怎么看觉得怎么丑?
李商玄疯了?
没事去学女红做什么?
要不是母亲逼着她,她才不愿意去学这种东西,她还是更乐意去凫水或者是进林子里逮野鸡兔子玩。
学就算了,还搞得这么丑,这种东西,挂在身上简直太丢人了,她才不要。
不过想着李商玄拿绣花针的样子就觉得有趣,就是不能亲手看到,很是可惜。
漾晴又盯着看了看,看怎么看,都没法昧着良心夸这玩意儿好看,索性压到枕头底下藏起来,并决定,下次再见面时候一定要告诉李商玄,千万别再自作聪明弄这些东西了,也太丑了。
没过几日,滟云的事情经过两方协商,终于定了下来,是和离而并非休妻。
池二爷是朝廷命官,请假必须有正当理由,京城与边疆一来一回最起码要一月有余,肯定是去不成的。
池二爷没有可以出面的儿子,滟云没有可以撑腰的兄弟,这件事便落到了大堂兄身上。
池滟云有个女儿,估计是难带回来了,不过既然是和离,嫁妆这些肯定要带回来的。
滟云身子弱,确实需要有个人去做这种事。
不过这么利落办完也好,回来还正好赶得上过年呢。
大堂兄刚刚出发几日,上京就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濋英一边儿嗑瓜子儿,瓜子壳儿满地都是,一边儿跟漾晴说闲话,“徐国公府说,她们家的大姑娘徐嫣然,突发重病没啦。其实才不是呢,我屋里的小喜鹊她娘是做厨房采买的,正好那菜贩子又有亲戚在徐国公府当差,听说是徐嫣然自戕才没了的。”
屋子里放了炉子,手边也握着一个小巧的汤婆子,池漾晴和濋英一样,并不怎么怕冷,屋子里只有涟棠一个人缩着脖子。
听到池漾晴的话,停止剥桔子的手,徐嫣然,没了?
她和徐翩然已经好久联系不上了,国公府现在已经不准让徐翩然见客了。
濋英和涟棠都和徐嫣然没什么交情,说可惜也很有限,还是一个使劲儿嗑瓜子,一个抱着汤婆子瑟瑟发抖,这话儿就像是早上起来时,外面草木凝结的一层霜,到了时间,自然而然就化了。
毕竟徐嫣然这个人,来京城也没有多久,平日里就算出来,也是不声不响的。
这样的人,自然很难交到朋友的,濋英和涟棠对她也不过是有个惊鸿一瞥的影子,并不如何印象深刻。
漾晴也只能心底偷偷难过一下,这样的事情,似乎无时无刻都在上演,认命的嫁做人妇,不认命的化作蝴蝶。
濋英瓜子嗑得飞起,四处乱飘,地上也已经有了厚厚的一层。
漾晴撇嘴抱怨:“怪不得溶月姐姐不愿意来你屋子,你看看这满地,都是瓜子皮。”
濋英道:“你也说了,这是屋子,自然是想怎么就怎么。这地上都是瓜子皮,等一会儿扫不就行了吗?又不让你亲自动手。”
她说话之后,还很不客气地从漾晴手里抢过了她剥好的橘子,往自己嘴里塞。
漾晴真真无语了,索性连桌上放的柿子一起,没剥皮就往她嘴里塞,“吃吃吃,撑死你得了。”
濋英忙吐出来,柿子皮味道可不如何,呸呸呸了几下,“你怎么还动手呀?也就是我做姐姐的不和你计较,要不然肯定要去和二婶婶告状,让她使劲罚你。”
池漾晴哼了一声,嘚瑟道:“我娘现在才不会罚我呢。”
自从让她当太子妃的圣旨下下来,漾晴让二夫人在别人面前挺直腰板,自然成了她的宝贝疙瘩,别说是罚了,每次说话都轻声细语得很,漾晴都觉得不自在了。
濋英也想起来,促狭道:“哎呀,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忘了您可是要当太子妃的人。希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可千万不要生我的气呀。”
漾晴脸红了,一半是气得一半是羞得,“你……我不理你们了。我要回去了,你们自己玩吧。”
濋英看她真生气了,才靠近去哄人,“我们私底下说说,又没有什么,你不要脸皮总是这么薄。”
漾晴道:“分明是你们这些人脸皮太厚,每次总要拿这个取笑我。等三婶子给你也定了婚事,看我怎么羞死你。”
濋英道:“那你可是打错主意了,这是不可能的。”
看漾晴不走了,她得意洋洋,重新坐回炕上,“要想用这个让我害羞,怕是不能的。无论是嫁谁,不都一样吗?只要他不碍着我,我自然也懒得管他。这么些年,和谁过不是过呢?”
漾晴没说话,濋英又道,“你们是不知道,前阵子,我娘居然跟我说,居然要让宋熹微当我嫂子。”
这位可是她的老仇人,漾晴忙问道,“你娘真这么说?”
濋英道:“我骗你做什么?只不过是我又哭又闹,她也就打消了这个主意。”
漾晴这才觉得畅快,心里懂得濋英的意思,这是怕她真生气了,故意拿这个来哄她开心。
同事也疑惑,濋英有两个兄长,大哥已经成亲,老二却怯懦。
宋熹微那么喜欢出风头的人,居然也会同意这样一门亲事吗?
很快她们就不会再纠结这件事了,在过年前几天,二姐姐滟云终于回来了。
二夫人看见久未相见的女儿,罕见落了几滴泪。
先是狠狠痛骂了勇宁侯一顿,又抱着瘦弱的滟云流泪。
当初,还是勇宁侯无意中见到滟云,说是一见钟情,上门提亲。
二夫人观察他家世人品皆好,和池二爷商量过后,才点头允了。
郎才女貌,遥见倾心,这佳话可一直流传呢,没想到闹到最后,却是和离收场。
滟云的小女儿没能一并带回来,二夫人也在意料之中,还反过来安慰滟云,“那到底是永宁侯府的骨血,名正言顺的长女,就算留在侯府,也不会亏待了她。”
滟云倒是看得开,“那个小白眼狼,不提也罢,亏我十月怀胎鬼门关走一遭将她生下,她却只觉得她爹爹好。既然如此,我就当没这个女儿便是。”
二夫人微微语塞,半晌才道,“小孩儿不懂事,也是人之常情。”
大约是因为长年生病的缘故,她这个二女儿最受宠爱,但也最是冷情,亲生骨肉情,说不认也就不认了。
滟云只冷笑道:“那便让她那好爹爹教她如何懂事吧,反正我早已经说明,要是她不与我同归,那为娘的,也只当没有这么个女儿。”
二夫人便也不好再说什么。自从芙芙降生,还没见过她这个祖母呢。
她不说牵肠挂肚,但也时不时想着,什么时候能再见一面。
可二夫人也知道滟云的性子,从小儿就说一不二。
因为身体不好,全家大小也无一逆着她的,全都顺着她的心意而为。
外头的管家婆子和丫鬟,搬箱子的搬箱子,认亲的认亲。
溶月和大姐姐感情好,和滟云却说不上什么话,姐妹俩一个傲一个冷,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去。
漾晴也是有点怕这位二姐姐的,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只是怕哪句话说得不好,撩动了她的情绪,大喜抑或大悲,一个不慎就要晕过去,闹得全家人仰马翻。
她暗暗打量着,滟云这趟归来去,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
但因为从小就被灌输,不要在二姐姐面前玩闹,她并不敢上前,只躲在人群里。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看滟云这姿态,是绝对不会因为和离而寻死觅活的了,她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反倒是滟云和二夫人叙完旧,主动叫三个妹妹上前,一人给了个镯子,笑道,“溶月我还能认得出来,漾晴和小棠儿,就算是迎面走来,我怕是也认不出来这是自家妹妹。”
三夫人笑道:“女大十八变,这是常事。怪道旁人都羡慕,二嫂子是个有福气的,看着几个女儿站在面前,一把水葱儿似的,谁不说好呢?要是我家濋英能沾染上半点,我就要谢天谢地喽。”
濋英是个窝里横,在熟人面前小嘴可以叭叭个不停,但一见不熟的人,就开始装鹌鹑。
听到母亲又是这样,踩着她来捧别人家的姑娘,她很不高兴,但在刚回家的滟云面前,她什么也不敢说,只是撅了撅嘴以示不满。
一看到漾晴,二夫人立马就想到太子,愁云惨雾之心立马淡了不少。
她现在可是太子的老泰水,以后就是皇帝的岳母。
相应的,滟云就是现任太子妃、未来皇后的姐姐,就算是和离归家,又有什么愁嫁的,多的是好儿郎求娶。
这么一想,她就禁不住露出微笑来,看着漾晴更热切几分,亲切拦了她的手,刚要说话,有个丫头摔了帘子闯进来,把满屋子人吓了一跳。
大夫人认出这是自己身边的小丫头,忙站起身来呵斥道,“你这丫头,也太没规矩了些,明天就让你老子娘领你出去。”
小丫头只十三四岁,吓得哆嗦着,一听这话眼泪流个不停,一边抹眼泪一边哭诉道,“三夫人别赶奴婢走,是喜儿姐姐让奴来传话的。外头有好几个莽汉,俱都人高马大的,吵闹着说,要娶二小姐回家去。”
大夫人是最守规矩的人,当即气得柳眉倒竖,怒道,“什么东西?敢来我们家门口撒野,养的都是酒囊饭袋不成,赶紧扭送去府衙报官。”
小丫头抽噎道:“那几个莽汉个个都武艺超群,家丁护院皆不是对手。喜儿姐姐只能将人请进来,让奴婢赶紧请你去看看。”
她虽然哭个不停,口齿却流利。
一屋子女眷都惊诧不已,纷纷向滟云投来异样的眼光。
二姑娘才和离归家几日,居然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恐怕名声不好听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