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书蕴没想到程至简会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她一直自负自己出众的美貌和脱俗的气质，她设想过，就算程至简不接受她的表白，内心也会被自己打动，她可以再接再厉，徐徐图之，终有一天，程至简一定会回心转意。

韩书蕴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她轻蹙眉心，眼含清泪，韩书蕴曾对着镜子练习表情管理，她知道这样的神情最惹人怜爱，便一直对着程至简施展娇弱。

程至简看着韩书蕴的表演，只觉得好笑，“韩书蕴，给你一个真诚的建议，你去考戏剧学院吧，毕业以后去当演员，你演技这么好，一定能红透半边天，到时候通过自己的努力带领你家实现阶层跃迁，而不是费尽心机去嫁一个有钱人。”

韩书蕴一脸错愕，程至简冷笑一声，“你跟你爸妈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不是改变你家命运的金龟婿，不要在我身上白费心思了。”

“至简！”韩书蕴终于明白，为什么程至简一直对她距而远之，“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我承认，一开始我确实对你抱有功利的想法，可是经过这些时间的相处，我真的已经喜欢上你了。”

“你热血、真诚，有一颗纯粹的心，你知世故而不世故，洞悉游戏规则还是选择维护原则，不了解你的时候，我被你的出身、家世吸引，了解你之后，就算你一无所有，我也会喜欢你，除去那些世俗的物质，你，程至简本人，才是我最向往、最渴望的存在，至简，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向你证明我不是那么肤浅的女孩。”

“不必了，”程至简说，“你怎么样我毫无兴趣，我已经有喜欢的人。”

“是林明溪吗？”韩书蕴挡在程至简的面前，眼露凶光，“你喜欢的人是林明溪？”

“对，就是林明溪，我喜欢她，十分、很、非常，你放弃吧，就算没有林明溪，我也不会喜欢你。”程至简说完，大步回了自己房间。

韩书蕴平静地擦干脸上的泪水，就算她不能跟程至简在一起，林明溪也别想。

她调查过林明溪，无父无母，和年迈的当清洁工的奶奶相依为命，还有一个劳改犯的叔叔，这样的出身，单是程至简姑姑那一关，她就过不去。

程至简还真是幼稚，以为喜欢就能在一起吗？牢固的感情都是明码标价的，只有价格合适，才能稳固长久。

他程至简和林明溪根本不对等，还妄想在一起，真是搞笑。

韩书蕴的爱情观跟程至简截然不同，爱情对她来说太脆弱，早晚会被生活中的俗事消磨殆尽，再惊天动地的爱情，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都会归于消亡。与其珍视这种最终会消失不见的东西，不如握住更实在的东西，比如：钱。

韩书蕴虽然被程至简拒绝了，但她并不打算放弃他，至少现在不会，程至简是她目前遇到的最优质的异性，她不会轻易放手。

既然程至简喜欢林明溪，那就从林明溪下手，林明溪这种出身的女孩，韩书蕴太清楚怎样戳中她的软肋，她要用最惨烈的方式把她踩在脚底，她要把她碾得粉碎，她得不到的东西，她也休想染指。

清澜画室一周休息一天，周日，其他人陆陆续续都回家了，林明溪想趁着这个时间练习一下素描技巧，反正叔叔在家，有人照顾奶奶，她可以把心思更多放在画画上。

刚铺上画纸，电话响了，奶奶说有重要的事，让她一定要回家一趟。

听着奶奶严肃的语气，林明溪不敢耽误，赶紧收拾东西往家赶，这些年只要奶奶主动打电话叫她回家，几乎没有好事，林明溪忐忑不安地推开家门，迎接她的却是两张灿烂的笑脸。

奶奶坐在电视前轻松地磕着开心果，叔叔在做饭，桌子上摆满了好吃的。

“回来了，赶紧洗手吃饭，就等你了。”奶奶慈爱地说。

“奶奶，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林明溪扔下背包，松了一口气，“今天的饭菜怎么这么丰盛？叔叔，你中彩票了？”

林东端着一盘糖醋排骨过来，“跟中彩票差不多，大好事！”

“你叔叔找到工作了，”奶奶兴奋地说，“在仓库当保安，不但不累，工资还高，一个月能挣五、六千呢。”

“真的？太好了！”林明溪也跟着高兴起来，以前家里只有奶奶一个劳动力，奶奶工资不高，一个月只有一千多，现在叔叔一个月能挣五六千，对他们家来说，确实是一件大好事。

“叔叔一开始不是想去服装厂吗？怎么去仓库当了保安？”林明溪问。

奶奶给她使了个眼色，林东笑笑，毫不在意，“妈，明溪又不是小孩子了，她什么都懂，没事，不用忌讳。”他看向林明溪接着说，“服装厂知道我是从‘里面’出来的，不肯要，幸好有一个好心的老板，他看我长得人高马大，问我愿不愿意当保安，他那儿有个存货的仓库，三天两头遭贼，正好缺一个保安，我一听这么好的机会，就答应了。”

林明溪由衷地高兴，叔叔回来了，还找到了满意的工作，她对未来的规划也越来越清晰，生活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们一家人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林明溪倒了三杯可乐，主动敬向林东，“叔叔，祝贺你找到了工作，愿你工作顺利，挣钱多多，也祝奶奶身体健康，新的一年，我们一家人生活幸福，事事顺心。”

“好，好，”奶奶年纪大了，平时从不喝可乐，今天却把杯里的可乐一饮而尽，她眼睛里闪烁着浑浊的泪水，看看儿子，又看看孙女，似乎有千言万语，却什么也没说，她挽着儿子和孙女的手，来回重复一句话，“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林东放下杯子说：“对了明溪，我记得你说想学画画，等叔叔这个月发了工资，你就拿去交学费，往后养家的任务交给我，你就负责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给咱家争口气！”

“真的吗？”林明溪激动地差点打翻杯子，经过这些天在清澜画室试学，她已经想好了开学正式转为美术生，只是学费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她不知道怎么跟奶奶开口，如果叔叔愿意帮助她，可就太好了。

“奶奶，可以吗？”林明溪看向奶奶，小声询问，于情于理，林东只是她的叔叔，没有帮她交学费的义务，她得征询奶奶的同意。

“别问我，这是你们叔侄俩的事，你叔叔都发话了，你还担心什么？以后你考上大学，有出息了，别忘了你叔叔就行。”奶奶对林明溪会心一笑，林明溪懂奶奶的意思，也跟着笑了，她站起来又向林东敬了一杯饮料，“谢谢叔叔，以后我能挣钱了，一定好好报答您。”

“好，叔叔等着！”

一家人吃着丰盛的饭菜，一边展望美好的未来，吃吃笑笑几个小时，才满足地放下筷子，看看时间，林东该去上班了，林明溪让他先走，自己留下来收拾碗盘。

林东戴上手套，骑上他的那辆二手自行车，他上班的地方就是梧桐街，离家不远，骑车比坐公交车省钱。

径直来到梧桐街，林东在一块闪烁的灯牌下停下：皇家一号KTV，这里就是他上班的地方。

林东口中那个所谓的好老板高勋正站在门口抽烟，看他过来递给他一根，“来了东哥，以后不用来这么早，天黑了再来就行。”

“没事，早点过来，看看店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顺手帮一把。”林东和气地表示。

春节一过，林东就出来找工作了，他信心满满，认为凭着他那一手踩缝纫机的本事，找个工作轻而易举，去了几家服装厂，才感受到世态炎凉，当招聘的知道他这门手艺是在监狱学的时候，脸色立马就变了，就算他手艺再好，技术再高超，人家只有两个字：不要。

林东的信心一点点被摧残，他才三十岁，刚给母亲和侄女打了保票，以后要养着她们，他还没结婚，他还想要讨个老婆，要是找不到工作，这日子过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买了一瓶最便宜的二锅头，蹲在墙根借酒消愁，高勋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保安干不干，包吃包住，一个月六千。”

确认眼前的年轻人在跟自己说话，林东激动地站了起来，“干，我干！”

他跟着高勋来到KTV，这里的工作很轻松，每天在店里守着，防止客人喝多闹事就行，偶尔会有一两个刺头的客人，大部分时候都打着瞌睡等下班，林东庆幸自己撞了大运，竟然找到一份这么好的工作。

可是两天后，他就不这么想了。

这天晚上，林东躺在沙发上刚想眯一会儿，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孩急匆匆跑过来，“楼上打起来了，赶紧去看看。”

林东来到包厢，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跟一个年轻女孩扭打在一起，两人都衣冠不整，林东认识那个女孩，叫阿香，是店里的服务员，每次来上班都笑眯眯地叫他一声“东哥”。

林东长得人高马大，很快就制服了男人，从他们的对骂中他听出来，阿香不是什么服务员，是干那一行的，他们谈好了价格，事后男人竟然赖账，阿香不答应，两人就打了起来。

林东恍然大悟，怪不得给他开这么高的工资，合着他干的是色-情场所的打手。

阿香向林东道谢，在她那张甜美的笑脸上，林东感受到了久违的成就感，打手就打手，他认了。

在KTV里，林东还见到一个老熟人：马兰兰，他之前跟马兰兰起过冲突，以后马兰兰会为难他，没想到人家年龄不大，心胸倒很开阔，不但不记仇，见了林东还主动跟他打招呼。

这天高勋、马兰兰、章小蕊还有阿香在店里打麻将，林东因为赌博遭遇牢狱之苦，现在对麻将还心有余悸，听到麻将的响声，他就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