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碧梧仙子…这……”白狐看着翩然而至的碧梧仙子，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旋即又低下头，神色有些局促，只好乖乖站在原地，不再言语。
“仙友莫怪，绒绒是新来的小仙侍，还不懂事。”碧梧仙子盈盈一笑，转身冲小白狐有些严厉地说，“绒绒，还不快道歉。”
“对…对…对不起，哇啊呜……”小白狐受仙子一瞪，有些委屈地低下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究是没忍住，直接瘫躺在地，四仰八叉地露着雪白肚皮，哇哇大哭起来，惹得周围狐仙纷纷侧目。
白思蘅见状，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蹲下身子，一边轻声安慰，一边下意识地伸手薅了薅绒绒身上的毛，触感柔软顺滑，竟让她不自觉多摸了几把。
“不哭不哭，我没有怪你，你要是喜欢这灵犀桃，我分你一半如何？”白思蘅轻声哄着，将白狐直接一把抱在怀里，轻揉她的后脖颈。
试问这样又可爱又浑身雪白的毛茸茸在面前翻出肚皮撒娇，谁能不心软。
她像是抱小婴儿一样往上颠了巅。
看着眼前这一幕，碧梧仙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仙友莫要惯着她，让她长长记性也是好事，省得以后冲撞了神尊。”
就在白思蘅作势要把灵犀桃掰成两半时，绒绒突然伸出小爪子，稳稳搭在她手腕上，止住了她的动作。
还带着哭腔，抽抽噎噎地说：“你傻呀，这可是神尊赐给你的，可不能随便给我！”
白思蘅一怔，疑惑道：“可你不是哭了吗？我还以为你是想要这桃子。”
绒绒白了她一眼，哼了一声：“别自作多情了，我才不是因为你哭的。”
说完，她晃着圆滚滚的身子，从白思蘅怀里跳了下来，落地后还回头瞥了一眼碧梧仙子，那眼神里似乎藏着些欲言又止的小心思，随后一蹦一跳地跑远了。
白思蘅摸不清头脑，干眨了眨眼。
碧梧仙子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圆滚滚的小身影，直至它彻底隐没在云雾深处，才缓缓收回视线，开口道:“仙友此次前来青丘宴可有同伴，如若没有，与碧梧同坐，如何？”
白思蘅有些受宠若惊，下意识耳尖灰绒微微颤动，轻声应道：“荣幸至极，多谢仙子。”
“呵，你不怨我？”
“嗯？何怨之有？”
“方才你都知晓我骗你，将灵犀桃送错地方了。”
“可如若没被骗，就不会被神尊赐予仙桃，更何况仙子刚才帮我解了围，我还要感谢仙子才是。”
交谈间，碧梧仙子广袖轻舒，引着白思蘅踏云而行，没再搭话，只是轻弯唇角。
悠扬的仙乐在四周萦绕，白思蘅低头望去，脚下云海竟映出自己生出的灰狐耳和蓬松灰尾，耳尖还沾着方才绒绒的泪珠。
一时看的入神，险些撞上碧梧曳地的雪尾。
刚一落座，碧梧仙子便轻轻挥袖，两杯盛着琼浆仙露的玉盏飘然而至，递向白思蘅。
“还未曾请教仙友名讳呢。”碧梧仙子嘴角含笑，双眸眯成一条缝，透着几分探寻，“来，尝尝这青丘独有的仙露。”
说话时六条尾巴无意识蜷成环状，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白思蘅接过，带着几分初来乍到的拘谨。
轻抿一口，醇厚甘甜的滋味瞬间在舌尖散开，奇怪，自己明明在梦里，却感到周身暖意涌动，竟与现实毫无二致。
待她回过神来，连忙放下玉盏，礼貌地回应道：“仙子叫我思蘅就好。”
“呵呵，神尊既然能将灵犀桃赐予思蘅，便也算上半个青丘族人了。”
碧梧仙子笑意更浓，眼中闪过一丝别样的光芒。
白思蘅眼里有些惊讶，果然是仙子，能看出她的人身。
紧接着，碧梧玉指轻抬，指尖划过桌上的灵犀桃，“思蘅可知这仙桃的吃法？”随着她的动作，只见桃子表面，十二条金纹缓缓浮现。
“首食者需在月满时品用效果最佳，而今日青丘宴恰好就是月圆之夜。”
白思蘅瞅了眼碧梧仙子笑意盈盈的眼眸，又瞅了瞅桌上散发着微光的桃子，不知为何，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信任，直觉告诉她，这位仙子绝对不会害自己。
况且虽然她不知道为何会做这样的梦，可也许梦醒了桃子就消失了呢，这可是祖师奶给的桃子，绝不能白白浪费。
“神尊赐的灵犀桃，思蘅可要细细品……”
话音未落，白思蘅已咬破桃皮。
还没等尝出味道来，瞬间那仙桃变成金色的液体，直接整个钻入白思蘅口中。
刹那间，白思蘅的识海突然陷入绝对寂静。
脑海里残留着灵犀桃的纹路——那十二道金纹正以诡异的韵律舒张收缩，像极了心脏跳动的规律。
喉间的灼痛让她攥紧云案边缘，瞳孔不受控地缩成两道金色竖线。
新生的灰尾突然炸毛膨起，“咳……这桃子……”
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痛苦的低吟，指甲暴长三寸泛着黑色的冷光，牙齿上的虎牙也慢慢刺出唇外，那模样与话本里吃人的妖魔鬼怪无异。
“灵犀桃乃天地灵物。”碧梧仙子不紧不慢地斟满第二盏仙露，语气平静，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初次炼化，总会有些……”
白思蘅艰难地抬头看到，模糊的视线里，碧梧仙子坐在原处，脸上表情阴晴不定，默默地看着一切发生，任由白思蘅将云台上的东西无意打翻，疼的满地打滚。
“啊啊啊啊！”白思蘅再也忍不住，发出凄厉的惨叫，令人毛骨悚然。
额面上的金色狐尾印记此时正在惨着血，像是要将脑子生生裂开，背部更是像有人用烙熟的刀针，一针一针|刺开皮肉又顺着伤口狠狠穿入骨中。
白思蘅现下除了疼痛，再也感受不到其他，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无尽的痛苦。
殊不知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原本所有正交谈甚欢的狐仙门目光都紧紧聚焦在她身上，仿佛是在等待什么一般。
就在白思蘅疼得几乎要昏过去时，一道巨大黑影突然落下，十尾垂落时遮天蔽日。
来者正是灵枢神尊，她静静地站在白思蘅身旁，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的狐仙们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本来淡定饮着仙露的碧梧仙子，见状赶紧站起，恭敬地行礼，“灵枢神尊，她已服下灵犀桃与仙露。”
灵枢神尊轻点下巴，鎏金瞳孔扫过白思蘅头上的金纹，神色高深莫测。
“神尊，这便是……？”
众狐仙驾着云雾翻涌而至，绕着白思蘅踏出三重云轨，翻腾的雾气结成环状穹顶，看似柔软的云絮交叠缠绕——那一圈圈流转的云朵，俨然是一座无形的通天牢笼。
“静，让她宁心。”神尊的声音穿透混沌，仿若洪钟。
白思蘅只觉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急速下坠，耳边狂风呼啸，每穿过一道云雾，青丘宴的鎏金梁柱就剥落一寸。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碧梧仙子唇角凝固的笑意——那抹笑纹正在龟裂，露出底下漆黑的虚空。
轰然巨响中，指尖传来潮湿的凉意，不再是云絮的绵软，而是真实到刺骨的竹席纹理，混着浓重血腥味冲入鼻腔。
可身上的剧痛还在愈演愈烈，越来越真实，让她无法从恶梦中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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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白思蘅昏迷后的第三日。
“喂！不好了！不好了！你快与我来！”
本正前往藏书阁去的幽若璃被一只不知从何处窜出的双尾黑猫截在半路，口中焦急地“喵喵”直叫，声音凄厉得有些骇人。
昨日，幽煞见白思蘅睡得正香便没做打扰。
今日它再来，发现白思蘅躺在床上毫无生气，怎么唤都没反应。突然间又发出惨叫，浑身开始抽搐，满地打滚，身上不断地冒出黑血。
吓得它直炸毛，意识到不妙，便迅速冲出门求助，可去玉霄岭上发现御瑾仙尊并不在洞府内，便又想起来找这个女人。
“你是……”幽若璃脚步一顿，微微皱眉，目光落在这只黑狸身上。
她一眼便认出，这黑狸正是那日在白思蘅怀中的那只。
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幽煞便焦急地一口叼住她的裙摆，拼命往白思蘅的竹屋方向拉扯。
幽若璃心中一紧，瞬间明白了它的意思——难道白思蘅出事了？
她来不及多想，匆忙俯身抱起幽煞，翻身跃上仙鹤，朝竹屋疾驰而去。
刚到竹屋院外，一声痛苦的惨叫便从屋内传来。
幽若璃脸色骤变，快步冲进屋内。
碎瓷月光穿透窗棂，将床榻割裂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黛色睫羽在眼下投出锯齿状的阴影，向来抿成直线的唇微微张开，露出半点雪色贝齿——这个凝固的惊愕表情幽若璃足足维持了半息，旋即被更深的阴翳吞噬。
只见白思蘅趴在床上血泊中，浑身被黑血浸透，衣物破碎不堪，竟与禁闭室那日穿的一模一样。
身体还在不断抽搐，口中发出低吟。
“思蘅！”她快步上前，轻轻呼唤她的名字，然而却毫无反应。
“怎么会这样！”
她立刻并指按上白思蘅后颈，运转灵力，想要探查白思蘅体内的情况。
可就在灵力触及她身体的瞬间，一道无形的力量将她的灵力反弹回来，仿佛在警告她——这股痛苦只能由白思蘅独自承受。
幽若璃心中一紧，本想转身去找师尊帮忙，可当她目光落在蹙眉颤抖的少女身上时，一种异样的情绪骤然在心底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