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城，以全国桑树种植面积最大而命名。继而桑蚕丝的盛产以及各类纺织、服装业繁多。
一中的教学楼呈正方形循环，四壁连廊，最中央是一棵百年桑树。
沈簇秦沨孑跟在王小彪身后，甫一走进，就听见喧噪的呼喊起哄声。
桑树底下，黑头发女生将另一个女生压在身下，两人胡乱攀扯对方的头发。
连廊上的学生一个挤一个攀着扶手，尖叫呐喊，一部分人被推搡着退回了教室。剩下的便是最兴奋的斗牛士，他们踩着扶手脆弱的栏杆，整个人探出半个身体或头。双目由于肾上腺素的飙升而放大再放大。
一眼望去，像岌岌可危的巢，里面的蚕正密密麻麻地涌动。
王小彪攥起了擦汗而皱巴的纸，上前先是大声喊道“停下，你们两个都停下！”接而上去意图分开两人，结果在空隙间反被挠了不计其数的红痕。
沈簇下意识上前，刚迈出半步，就被秦沨孑拽住。
沈簇回过头，看见秦沨孑对着他摇了下头“没有必要掺和这些麻烦，你的伤还没......”
未说出口的话就这样终止，秦沨孑的手被沈簇甩开了。
秦沨孑错愕地任由右手骨折一般荡走，看着沈簇向前走的背影。几秒后，他猛然走上前，呼吸一窒，追上沈簇。
沈簇有些抱歉。他没有生气或者责怪，也并不是标榜自己是个道德标兵，只是有些着急，挥开了秦沨孑的手。一瞬间他又想到，秦沨孑从小到大一定没见过这么混乱的场景，他是在关心自己。不该那么做。
但是眼下，沈簇还是走了过去，王小彪平日上下班骑自行车，嗓门大中气十足，但面对虎虎生威的青少年到底还是狼狈。
三下两下就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混乱中被一推，下盘不稳险些摔个跟头。
被沈簇从后面扶住才堪堪站稳，刚站稳，看见沈簇又冲过去，立马拽住了沈簇。
“你小子！......好孩子，离远点，和你们学生没关系。”王小彪喊道“班主任呢！各班班主任组织学生回教室！”
最后声音也只是滴水融海流。
沈簇看着王小彪头发狼狈，发胶都散花的样子有些诧异“主任。”
一发不可收拾，乱象极致之际。
砰！！！
一声枪响作为休止符炸在众人耳边。
所有学生蓦然安静，向声源更热烈地看去。
砰！
砰！
砰！
接连三声枪响。
枪.口飘出丝丝白烟，对空高高举起，接着是一只修长白皙却因力量青筋凸起的手。
再接着，是深蓝色的制服，肩膀处三颗银星与橄榄枝肩章，胸前警徽闪烁。深蓝色警帽下，香槟金长直发高高束起。
她缓缓抬头，露出棕色冷厉的双眼“桑城公安局新任局长初忌。接到报警电话，学校内涉嫌学生暴乱、聚众斗殴、持械、霸凌、恶性威胁。”
初忌放下黑色手.枪，收到腰间，举起警官证“这是我的证件，学校的法定代表或者行政管理代表在哪里，立刻疏散人群。”
趁着学生冷静下来，各班老师这才有了声音，迅速组织学生回到班级。
三楼扶手旁，女生看着一楼中央的场景。
“南芜，回班了！”同学唤道，女生这才慢悠悠转过了头。
警员迅速将扭打的两人拉开。沈簇和秦沨孑也松了口气，转身前，沈簇看见两人其中那个黑色齐肩发的女生，是那个女生！？
上课铃打响，在秦沨孑贴着他挤着他的脚步下，两人一同上了楼。
“sir，非必要场景极端情况，不可以动用配枪。”警员在旁边推了推眼镜。
初忌收回楼梯上的目光道“知道了亲爱的副官，空包弹。而且不要小瞧这帮热情高涨的青少年，集体的踩踏力和危险程度不输肯尼亚的大象。”
“您是？”
王小彪赶紧松了口气“我是学校的行政主任。”
初忌点了点头问道“您知道是谁报的警吗？”
王小彪一顿“啊...”
“是我报的警。”满脸红肿淤青的女生被警员拉开后站在原地擦了擦嘴角。
“我是高二十八班的季汀，有人对我进行恶性校园霸凌。”
*
班级内，第一次见真枪实弹的学生们惊魂后便是鼎盛的好奇，一时间议论纷纷。
方点皱着眉，少见的烦躁，她拍了拍讲台“安静。接下来我们继续上课。这次的摸底考，全班的成绩在我这里都不合格。”
到底还是熟悉真实枯燥的数学课将众人带回人间。
论坛早就炸了。鹿佑回内心的草早就长了八百米高，但数学课一分一秒都不敢分心，只能一边跺脚一边写了纸条扔给沈簇。
沈簇打开，上面写道
【小花！！！！等下课我跟你说！！！我被挤够呛！！！那群死Alpha一个个跟牛似的往前挤】后面画了一个哭脸。
沈簇内心总感觉有些恍惚，总有一股山雨欲来的感觉。
然而方点的课，他也不敢玩手机。
方点似乎有些烦躁，而这份烦躁随着讲课推移变成了暴怒。
“这道题我讲了多少遍？公式没有背下来，背下来又不知道怎么套，套进去又不会算，算了又不会导。等着我嚼碎了喂给你们吗？”
教室里顿时站了人山人海，方点不知道捏碎了多少根粉笔，飞了多少次。
沈簇正襟危坐，脑袋里面却开起了小差。直到秦沨孑塞给他一个纸条。
沈簇回过神打开【对不起】后面画了个委屈的表情。
他转过头，看见秦沨孑大大一只，双腿并拢，两手的食指贴着转圈圈，心虚地侧眼看他。
沈簇只好拿起一块钱的水笔在下面写【和你没关系，是我太着急了，没注意态度（划掉）动作。】
而后推给秦沨孑，秦沨孑深呼吸，做好准备后打开纸条，而后嘴一瞬间就咧了起来，眼睛发光。
“秦沨孑！”方点的点名忽然响起“你来说，这道题怎么做。”
秦沨孑立马站起，脸不红心不跳准确地说出了做题步骤。
“嗯，沈簇，你说，他说得对吗。”方点又道。
沈簇不知道多少年没被点过名了，先是心里抖了一下而后站起来道“他说得对。”
“嗯。”方点点了点头，拿出一支崭新的白色粉笔。
咔嚓。
直奔秦沨孑鼻子。
？沈簇看着粉笔头在秦沨孑鼻梁上沉重地撞击而后留下印子弹开，正在疑惑。
咻。
另一块粉笔头撞在了他的额头上，力度轻得多。
“会了就溜号，怎么全会了，比阿基米德会得还多？站着听。”方点说着重新开始讲课。
鹿佑回举着卷子挡住脸回头，对着秦沨孑“略略略”
啪！
粉笔头直接在卷子开了个洞打在鹿佑回脸蛋上。
鹿佑回赶紧回过头一脸严肃盯着黑板。
讲课声中，课桌下，秦沨孑小拇指勾了勾沈簇的小拇指。
沈簇动了动，而后在秦沨孑手背上打了一下。
*
“我们新任校长正在出差，还没到。这校长办公室就空着了，楼层高，也安静。”
校长办公室门前，王小彪拧开门锁道。
走进风尘仆仆的校长办公室，初忌点了点头“看来学费都用在学校建设上了。可以，临时咨询审讯室就定在这里了。”
“好嘞。”王小彪点了点头。
“sir，警局不是比学校更好？”副官左肩说道，她另一只手拿着快速调出来的档案。
初忌看了看腕表道“傅关，在未检部的人没介入给行动意见之前，我们最需要考虑到的就是针对未成年的审讯程序，公安警察出现在校园里已经会造成舆论了，更何况将她们这些孩子带到警察局？安抚情绪，将人依次带来，联系监护人。”
副官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初忌只好记录仪，在人未到之前，不经意对着王小彪问道“这两个孩子是第一次打架吗？平时在学校里表现怎么样？”
王小彪握着双手道“对，第一次打架。两个孩子都是高二十八班的，平时不是三好学生，但是也不会违规犯事。”
初忌点了点头。
*
下课铃声终于响起，高二十一班在班主任方点离开后响起了解脱的叹息声。
鹿佑回刚坐到座位上，就拿出手机装过身兴致勃勃道“小花！你记不记得打架那个黑头发的女生了？”
沈簇点了点头“嗯，点点在春游的时候问过我认不认识她。”
鹿佑回划着手机屏幕道“其实之前就有帖子说她的事情，但是被删了，不是说她做了什么坏事。她是高二十八班的，叫季汀。有人说，高二学生会副主席喜欢她，然后别人因为这个看她不顺眼排挤她。”
“打架的另一个女生？”沈簇问道。
“不是！”鹿佑回道“是一开始站在旁边那三个女生。”
“然后我就发现，如果是Omega之间，或者女生之间，扯扯头花那有啥，谁还没个年少轻狂吃醋的时候，那Alpha还有吃醋互相撒尿的呢。”
说着，鹿佑回翻了翻手机，最后还是放下了“但是我发现，最近关于霸凌的帖子忽然多了很多，男女、Omega、Beta的都有。而且，几乎每个里面或多或少都提到了那个学生会副主席。”
傅天忽然踮脚从后门走进来“那人是八班的，叫蒋南也。”
“啊！大天！你快来！是不是！我也觉得绝对跟他有关系！”鹿佑回道。
傅天拽了把把椅子凑过来道“蒋南也是Alpha，出了名的伪君子，满肚子花花肠子。长得还行吧也就。但是我觉得，为了他打架？几百年前的小说情节了？”
沈簇点了点头“而且所有的参与者都没有Alpha。”他忽然皱眉眼神凝重道“小回说得对。我不认为Alpha不会发生类似事件。”随后他又恍然道“不是针对你们....”
傅天无所谓。
秦沨孑却思考着道“你说得对，只有主谋才会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
“我才没霸凌她！是她先动手的！”陈瑶瑶哭道，两个低丸子头重新梳起来后一颤一颤“我是好心去提醒她，我在学校贴吧上看到有人偷拍她，说要堵她。”
初忌点了点头，递过一张纸“小可怜，真是人美心善。那她为什么忽然就打你了？”
“她冲过来让我别不长眼看路，走夜路回家的时候小心点。”季汀齐肩短发也被梳过。
初忌想了想“一句话是怎么让你确定她是来威胁你的？”
季汀摇了摇头“我不确定，只是我遇到过很多次了。半个月前刚开学的时候，学校论坛上就多了很多造谣我的帖子。然后不断有人来堵我，或者把我关在厕所往下倒脏水。每次一开始的找茬步骤都和她一样。”
初忌点了点头“恐怕这次是一个误会了。不过，多次发生的情况下，你有跟谁说过求助过吗？”
季汀思索片刻道“我爸妈外出务工，我没有朋友，也没跟谁说过反应过。不过......”
“有个人帮助过我很多次。”
“是谁？”
“高二的学生会副主席。蒋南也。”
*
“怎么办？蒋哥？”学校的天台，男生问道。
男生穿着全套校服，长方框银丝眼镜架在鼻梁上，他吐出口烟，将烟头捻在绿色铁网上“该删的都删干净了，别换卡。其他的不用操心。”
“夏南芜，他们要躲。”地下室里，消毒水味弥漫，短发女生听着窃听器里的动静。
隔帘被掀开，一头黑纱般的长发在白大褂后一晃一晃。
夏南芜一边哼歌一边摘下白手套。
“虽然我经常请假，但也是学生会的主席。一切按我想得来才对。”
短发女生站起身，拉上黑夹克拉锁。将手术台上的男Alpha塞进箱子。
“好。”
*
午休铃打响，鹿佑回拉着沈簇嘟囔道“啊~~披萨披萨！”
走到校门口，三人忽然看到，傅天正和警察说话。
看到三人，傅天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