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挨到下班,她给姜粤打电话,她已经在医院停车场等她了。
天气转凉了些,二十七、八度的天,还算好受,她们两人去吃火锅,就在B 大附近。
开始涮肉的时候,许清时接到了许砚之的电话。
“成西说在柳明路看见你了?在外面吃饭?”
清时用唇语给姜粤示意是小叔,她答话的时候却见姜粤眼神游移。
“嗯,跟阿粤在鲜道吃火锅呢。”
“行,我知道了。”
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许清时也没想到,那句知道了的意思是,我马上过来。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许砚之便出现在火锅店门口,她们俩就坐在大厅里,许砚之一眼便瞧见了。
姜粤一见着那尊大佛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心里又急又气,还得想办法掩饰。
“小叔,你怎么来了?”
“我也很久没吃火锅了,想着离得也近,就过来了。怎么...不欢迎啊?”
“没有。”
“是不怎么欢迎!”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许砚之去瞧小声嘟囔不欢迎的那个,看表情,还真像是不欢迎的样子。
“我得罪你了?”
“我跟清时闺蜜时间,您来凑什么热闹,小叔!”
连许清时听着都觉得这声小叔带着气性,照理来讲,不应该啊。
阿粤对小叔不是一向是敬重又崇拜的吗?
“阿粤,小叔怎么惹你不高兴了?”
许砚之本来就气姜粤没答应跟自己吃晚饭,再加上又计较着她刚刚那句小叔,这会儿根本没想帮她下台阶。
反倒是好整以暇,挑眉看向她,似乎也是不知缘由,等着答案。
姜粤心虚,想瞪他又怕清时看出端倪,想怼他又不敢多说。
“没啊,我就随口一说。”
刚刚多有气性,这会儿就有多怂。
许砚之忍不住抿了抿唇角,再看向姜粤的那一眼都显得百转千回。
许清时不傻,前前后后联想了一遍回国以来跟这两人同框的画面,怎么想怎么觉得姜粤别扭。
再看许砚之这会儿嘴角挂着的那抹意味不明的笑,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种说不清的算计……和暧昧。
眼神在两人身上略一游移,心里便有了猜测。
三人各有心思,但都东扯西扯,谁也没再说到这个话题。
饭吃到尾声,清时想起来许清州给她发的微信,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许砚之。
没想到那人倒先问了她。
“听说你爸回来了。”
“嗯。”
不知是有人告诉她的,还是她自己看了新闻,他没问。
“那他大概也知道你回来了,这阵子他都在外访问,想必这一回来就有人告诉他了。”
“嗯,他知道了。”
许砚之抬眼看她,神色倒是还算正常。
“你哥联系过你了?”
许清时倒是不惊讶,毕竟她小叔向来都是很聪明的。
“今天发了个微信。”
她说的委婉,发了个微信?想也知道发微信干什么。
“不想回去就别理他。”
许清时却笑:“小叔,你也不怕把我惯坏了。”
“惯坏了也无妨,我倒希望你能再活泼些,像小时候那样,不用收着。”
“我知道了,心里有数,您放心。”
许砚之不是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但也从不问她太多。
他一向都告诉她不想理便不用理,无非是想给她些底气,让她知道身后还有这个小叔在。
叔侄俩从小的默契,许清时心里清楚,许砚之是心疼她,怕她勉强。
她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树,她其实也怕失望,怕责怪,怕伤心,但她也一直想要一个理由。
哪怕害怕,也不能不回去的。
第二天中午她本来是要约温尘心吃饭,还他钥匙的,但到了饭点她还在手术上没下来。
思前想后,下手术之后她交代何向晨把车钥匙给温尘心送过去。
何向晨还八卦来着。
“嗯?温老师的车钥匙怎么会在您这儿?”
许清时第一次觉得他话多。
“我借了他的车开,赶紧去,回来的时候去把19床的片子取回来。”
何向晨在学校就崇拜温尘心,上次温尘心指导他之后,他俨然成了迷弟,屁颠儿屁颠儿往神外去了。
何向晨刚走,清时就给温尘心发了一条微信。
“我让我的实习生把车钥匙给你拿下来了,中午本来想约你吃饭还给你的,在手术上刚下来,下午我有事,就不跟你一起回去了。”
想着上次他值了班,累极了是让自己开的车,发出去之后又添了一句。
“你自己开车小心。”
那边倒是回得快。
“怎么不自己拿过来?”
清时心想:自己下来?难不成我怕流言蜚语淹不死我吗?
“我这边有事走不开。”
温尘心在写病历,嘴角噙着笑。
这姑娘近来好像是不太怕他了,都学会说瞎话诓他了。
还没细究,就听到何向晨的声音。
“温老师,我许老师忙,让我把钥匙给您还过来。”
温尘心接过钥匙,“你许老师忙什么呢?”
“呃......”
何向晨心想,其实也没那么忙,许老师自己跑一趟也是可以的。
他当然没敢这么说。
“她刚从台上下来,饭都没来得及吃,胃癌中心还请了她会诊呢。”
温尘心看看表,差一刻钟两点,下午上门诊的时间。
“是吗?那你怎么有空?”
“我这不是跑得快嘛。”
何向晨说完也没动。
“我看你也不急着走啊。”
“温老师,我有个八卦您听吗?”
温尘心瞧他一眼,还没出声,又听见他说:“我们许老师的。”
温尘心好整以暇,身体后仰,靠着椅背。
“说来听听。”
“昨天几个老师在办公室讨论许老师的个人问题,还拿我们院的几个老师给她做了匹配,其中就有您!”
他当然不敢说是自己匹配的。
“匹配的还有肿瘤科的叶医生,而且,叶医生在追许老师,花都送到我们科室来了!”
温尘心下意识想啧一声,但控制住了,眉微微敛起,何向晨自顾自说得起劲,没看出来。
“然后呢?”
“啊?没然后了呀?我被赶出去了,后头就没听到了。”
温尘心这会儿是真的啧了一声。
“你许老师让你下来说她八卦的?”
何向晨心想:不是您让我说来听听的吗?
但他机敏地立刻站端正:“不是!那我先回去了,许老师还叫我去取片子呢,温老师再见!”
一溜烟儿就蹿得没影了。
叶屿在追她?桃花还真是没断过啊,他听说的都几个了?
“啧......还挺招人。”
温尘心今天下班早,他也没多呆,今天江桃清回国,陈最打了好几个电话让他一定过去。
他本来没打算去的,想着许清时也不在,这才改了主意。
刚把车开到院门口,就看见她走出去了,正准备按喇叭,却看见她朝着一个穿着检察院制服的男人走过去,那个男人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她弯腰坐了进去,然后那个男人绕到驾驶室,两人驱车离开。
他点了下刹车,随着车尾看了两秒,下班高峰,后面有喇叭声响起,他才收回目光。
这个男人...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六点钟左右许清时接到许清州的电话,说在医院门口等她,她动作迅速,收拾好东西便从住院部大楼出去。
她不认识许清州的车,好在他立在车边等她,他是下了班直接过来的,那身制服倒是很好找。
她这些年跟许清州接触不多,从前他就话少冷淡,清时从小就拿不准这个哥哥心里的想法。
如今在检察系统磨砺了几年,许清州愈发显得深沉,更是喜怒不形于色。
“哥哥。”
“上车吧。”
她一出来许清州就看到她了,上回去慕家匆忙且不愉快,他也没有仔细跟她说话。
这会儿看着她,比出国前瘦了好多,也成熟了。
奶奶反复叮嘱他语气轻一些脸色温和一点,别吓着她了,免得她不愿意回来。
他一向善于观察,即便他确实如此做了,他还是看得出来她是有些忐忑的,只是没有开口拒绝罢了。
“工作还顺心吗?”
许清时从小不太知道该怎么跟他独处,两只食指搅在一起,连关节都有些泛白了,是不加掩饰的紧张。
许清州拿不准,这紧张,是对着他,还是对着即将回去见的父亲。
“还好。”
许清州想了想,也不知道该找些什么话题让她放松些。
到许宅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许羡之的车还没回来,应该是还没到家,许清时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许清州看见了,也跟着松了口气,那份紧张,不是对着自己吧?
兰卿老早就在门口望着,许清州的车刚进大院儿门她就看见了,见着清时一起下车,提了一下午的心可算是放下了。
兰卿拉着她进屋,乐得合不拢嘴,嘴上还心疼她:“我瞧着你像是又瘦了是不是呀?”
“没有,一直都这样啊。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好着呢,你上次托别人寄来的药吃了过后恢复的挺好的,你爷爷都说我这身子骨瞧着像是比以前还硬朗了。”
“那就好,您平时锻炼的时候要小心点,别又给磕着了。”
“知道了,放心啊!”
许清州跟在身后进门,一字一句听在心里,她其实也不是那么抵触回家的,至少她对奶奶还是像小时候的样子。
许清州想起小时候她磕在茶几角,额头破了皮,流了血,爷爷奶奶不在家,她可怜巴巴地坐在地上哭着喊哥哥。
那会儿她还好小,身子软趴趴的,他抱起她的手都还有些颤,又连忙把她放回沙发上,去给大人打电话。
如今回想起来,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放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除了不敢抱,那会儿,他心里还是有怨的。
他想,她并不是一开始就跟他生疏的,刚会说话那会儿,她也曾甜甜的脆生生地叫他哥哥,每次都笑得很可爱,眼睛弯弯的,小脸肉嘟嘟的,像个小洋娃娃。
好像就是从她知道妈妈的事开始,她就不再像以前那样叫他了。
所以这件事,其实那会儿就留在她心里了吧?
想到这里,许清州心里钝钝地痛了一下,他对她不好她其实都是记着的,只是不说也不计较罢了。
看见许砚之进门的时候,许清时还诧异了一番。
“小叔,您怎么来了?”
许靖安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才知道,难怪她昨天犹犹豫豫的,原来是有所保留。
“你爷爷打电话让我回来的。”
叔侄俩对视了一眼,余下的话也不用再说。
“砚之到了?过来坐吧。”许靖安招呼他来沙发上坐下。
“小叔最近在忙何家那个案子是吗?”许清州问他。
“嗯,最后肯定也是要移交检察院的,没法推,只能应付一番。你们检察院昨天去查了何丘的办公室?”
“是,还跟我叫嚣来着,不过办公室不是我们的目的,他以为我们不知道,东平湖那套别墅才是重头戏。”
“你是故意想让他们自乱阵脚?”
“引蛇出洞,您知道我们真正的目标可不是何家。”
两个人还没聊几句,许羡之就到家了,陈阿姨给他开门,问候了一句“许先生回来了”,
客厅里头的人都能清晰地听见。
换了鞋走到客厅,许砚之最先站起来,“大哥,这是从哪儿回来?”
“冰岛,什么时候到的?”
“比您早一会儿。”
许清时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