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笑不出来。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驴子，还是最笨的那一种，不但自始至终都比别人慢了一步，而且竟然被溜了那么长的时间。

被独孤一鹤带来的朱停也很生气，因为他本是被叫来解决后山青衣楼的机关的，但是当他到了之后，他们却发现所有的机关都被整整齐齐地破坏了。

那么他们叫他来做什么？朱停本来就是一个懒人，他很少主动做什么事，这次他一叫就到，也不过是因为陆小凤这个朋友罢了，结果自己却没有帮上什么忙。

有这个功夫，还不如让他想一想那个能把人带上天去的大风筝该怎么做呢。

但是朱停很快又高兴起来了，因为那些机关虽然失去了它们本来的作用，但经过朱停这个机关大师的修补却还能用。

他甚至没有花太多的力气。

“破坏机关的人一定是一位大师。”

朱停说。

说这话的人是鲁班祖师的传人，这当然是相当高的一个评价了，但是这样一个机关高手，陆小凤他们此前竟然从来没有在江湖上听说过他的名声。

这难道不奇怪吗？

可是同为机关大师的朱停也没有什么头绪，陆小凤也只好继续在迷雾里打转。

花满楼跟着魏凉月一起送别了大大方方告知真名的卫雁稚，上官雪儿则被她托付给了阎铁珊，兼之珠光宝气阁曾承诺过的财产，除了一些便于携带的银票之外，也全部被转赠给了这个形同失依的小姑娘。

阎铁珊倒是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他是金鹏王朝的老臣，无儿无女，身体又是那样的状况，原本就打着叫雪儿这个又聪明又伶俐、还是上官家的血脉的女孩儿给他当孙女，却不想叫外人抢先了一步。

难道他看起来是一个紧紧攥着银钱不放的人吗？

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忽视了另一个流着上官血脉的人。

上官飞燕，雪儿的姐姐，霍休的帮凶，陆小凤本来想让律法来惩罚她，正好六扇门的金九龄是他的朋友，武功高超，也不怕这个女人半路跑了。

但是霍天青执意要保她。

他已经不是珠光宝气阁的总管了，早在霍休落网，真正的小王子的下落也找到之后，阎铁珊就默许了他的离开。

但是这个年轻人的背后还有天禽门

顺带一提，他站出来的时候，叶秀珠捂着嘴躲在角落里，泪眼涟涟，却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霍天青身后的每一个人对上官飞燕都没有好脸色，但没一个人退开。

他们必须支持霍天青，这和事情的对错无关，只和霍天青的身份有关。

作为天禽门人，他们必须要遵守天禽门的规矩。

无计可施、又不能对朋友下手的陆小凤气得恨不得和这个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年轻人吵一架。

但是之后他们就不用再争吵了，因为上官飞燕从珠光宝气阁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就连这几天不眨眼地看管的司空摘星都没有发觉。

知道了这件事的霍天青沉默了好几天，之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配合西门吹雪、陆小凤他们扫尾，好像那个为了爱情可以抛弃自己的原则的霍天青从来没有出现过。

燕子注定是要飞走的，至于她以后还会不会飞回来，那是住在屋子里的人需要担心的事情。

*

这件事能这样结束，所有人都很满意，没有人不高兴，没有人对结果还有疑问，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本来就是“难得糊涂” 。

陆小凤不愿意这样糊涂下去，于是只有陆小凤一个人受伤的世界完成了。

*

陆小凤依旧有很多疑惑，于是他找到了霍天青。

逃离了阴谋的霍天青又恢复了他从容的气度，他已经拜别了阎铁珊，准备承担起属于他自己的责任。

最冷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天气很适宜，他们两个人就在廊下并肩慢慢地行走。

陆小凤突然问：“你见过他，是不是？”

霍天青什么也没有说，他有什么好说的呢？自始至终，他都是一枚棋子罢了，不管是在上官飞燕手中，还是在霍休手中，区别只在于他是不是心甘情愿。

但是陆小凤是他的朋友，他已经愧对了阎铁珊，并不想让他的另一个朋友也感到失望。

于是他只是轻轻扫了一眼水阁。

陆小凤跟着向水阁里望去。

水阁里有什么？

水阁里有三个人。

三个穿白衣服的人。

魏凉月，西门吹雪，花满楼。

他曾经还在心里夸过那个人的假名字很别致。

陆小凤苦笑着喃喃说：“我现在觉得朋友很多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