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应萧为林慧允撑遮阳伞，林慧允绕到另一侧，主动牵住了应萧空出的左手。
他的眼睛亮亮的，有些臭屁地瞧着林慧允。
林慧允顿时想松开，反被应萧十指交握。
两人一直都很开心，即便今天的约会项目是应萧和林慧允彼此心照不宣，以往都觉庸俗的，但二人的开心，是在和彼此在一起都未有过的。
庸俗也乐在其中。
直到那个在游乐场发生的小插曲再次出现……
手机相机对准镜头前的俊脸靓颜，幽蓝色的背景，唯美的气氛，林慧允唇边的笑容顿了下，她侧眸看向应萧紧蹙的剑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忽而听到一抹有些熟悉的嗓音，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应萧带着躲开。
偌大的玻璃墙前，高大的少年长身玉立地站着，双手紧紧地搂住怀里的女孩，头低在她的颈边，看起来唯美至极。
远比任何精心的摆拍都要好看。
林慧允却完全没这种心思，侧目倾听着那道熟悉的嗓音逐渐消失，她抬手碰了碰应萧放在自己胸口的手，“我有些累了，我们先回去吧。”
……
林慧允说：“送我去澜清苑吧。”
应萧偏头看她。
林慧允：“还记得那个小区嘛，我待会儿还有课，和老师约了在那儿。”
应萧点头，嗯了一声。
气氛有些沉寂。
应萧知道此刻自己该说些什么，但因着刚才的事，他实在提不起兴致，林慧允情绪同样不高，以至于两人一路上寡言沉默。
跑车驶进澜清苑，开进地下车库，方向盘上的大手逐渐收紧，‘啼嗒’的开门声清脆，然而半晌，旁边仍是没有动静。
应萧侧眸，对上林慧允的视线。
林慧允能察觉到应萧情绪不太好，他似乎不太开心，也有点失落，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
“你要陪我一起上去吗？等补课结束，我们一块儿回家。”
林慧允主动打破沉闷气氛。
应萧看着她，声音低低的，“…好。”
这是应萧第二回来这间公寓。
“随便坐。”林慧允把包放下，“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应萧的目光跟在她的身上，坐在沙发上，又随着林慧允的步伐跟在她后边。二人没来及多说几句话，没多久，楼下的管家打开电话说是老师到了，林慧允让人上来，看了一眼可视门铃，正要开门，莫名回头看了一眼正好以整暇坐在沙发上的应萧。
应萧确信这位看上去有些严肃的中年女老师看到自己出现在这儿的时候，脸上的惊讶没能藏好。
他和女老师的视线不约而同看向林慧允，后者神色自若地关上了门。
在外人面前，应萧是很正经的，他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纵使林慧允允许他可以自由活动，但应萧还是静静地守着在这儿。
桌上的书籍依然很乱，但很干净，较之先前的资料，现下的书籍更是多了不少。
应萧随手拿起一本，上面的字体不是常规常矩的好看，笔锋凌厉，却又适宜地在该收敛的地方敛住所有的锋芒。
他的指腹轻轻地摩挲她的字体，似乎能感受到她下笔时的笔触。
应萧其实不太明白，林慧允对自己近乎严苛的要求。
和他们不同，林慧允选择走和林老，同他爷爷一样的路，所以选择留下来参加国内的高考，所有人都明白，不管她的选择如何，林慧允的未来只会坦荡顺遂。
她会很勇敢地保护别人，有很多兴趣爱好，懂得也很多，安静又努力，把任何事都尽力做到最好，不跟任何人争执，总是温和有礼貌，是一个闪闪发光的女孩。
所有人都夸林慧允，可是应萧很心疼她。
他总是觉得林慧允不够心疼自己。
就像这一次，她明明可以拿到京大的保送资格，走得更轻松一些，但是她总是做出常人意想不到的选择……
应萧从不怀疑，如果上次林老没有妥协的话，林慧允真的会一个人搬出来，孤零零地住在冷清清的房子里。
长久的注视惹来终于惹来林慧允的察觉，她抬头，朝他弯眸一笑，应萧的心脏都软了。旁边的那位严肃的女老师注意到，摇了摇头，瞥向应萧的眼神充满打量。
直到临走之前她还拉着林慧允耳语，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在劝林慧允离他远点。应萧早就发现了，这位老师全程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戒备。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歪头——
他也没长一张跟金子濯似的负心汉的脸啊。
应萧去给林慧允收拾东西，分门别类，仔细放好，林慧允知道应萧有点强迫症和洁癖，也就任由他收拾。
她的手指无意识摆弄着那只笔：“……你不开心吗？”
应萧手上的动作顿住。
林慧允认真地看着他：“我能感受到，你好像不太开心……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
所以在分别前，她把应萧带来了这儿。
“我只是觉得，我今天安排得太差劲了。”
林慧允：“你骗我。”
应萧看着她，认真地说：“我没有。”
林慧允站起来，走到他身边，直勾勾地看着他，“今天在游乐场，还有海洋馆，你在躲谁？”
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林慧允发现了，“我，”
林慧允的目光清凌凌的，没有半点攻击性，但十分认真，“应萧，不要骗我。”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今天的安排？”应萧这话听起来漫不经心，但还是闷闷的，“我看到阿濯了。”
林慧允先是被前一句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得眉头微蹙，听到后面一句，忽然想起那道嗓音的确和金子濯的声音很是相似。然而，她还是摸不着头脑：“……看到就看到了，你躲他做什么？你心情不好是因为他？”
应萧抬眸瞟她一眼。
眼神很是复杂，失落有之，难受也有，还夹杂着一抹幽怨……
这让林慧允绷着的一张脸再也无法维持下去，她开始回忆应萧的话，思索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先回答了应萧起初的那个莫名的问题：“我没有不喜欢你今天的安排。”
应萧掀眸。
浅瞳杏眼微微眯起，“应萧？”
那张薄唇张了张：“我今天看到阿濯了。”不止一次。
一句‘那又怎样’，林慧允几欲脱口而出。
应萧说：“……我知道你不想被他们发现和我在一起，所以……我只好带着你躲开。”
应萧贯来料不准林慧允的反应，尤其是当她突然抱住他的时候，这应萧始料未及。
他低头，漆黑的瞳仁里闪过一丝惊讶，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慧允？”
他试探地叫她的名字。
林慧允仍坐在椅子上，双手环抱住应萧腰，声音被压得低：“抱歉。”
应萧：“我没有生气。”
林慧允这才抬眸，仰头看他：“可是我的做法让你难过了，不是吗?”
应萧微不可查的停顿。
不想被发现，被人瞧见就避开，在外的冷淡疏离，这一切其实都是很伤人的。那个傍晚两人牵手回家被长辈撞见，林慧允看到应萧失落怅然的神色，其实就明白了，只不过她选择了视而不见罢了。
她其实没有那么好，那点糟糕更是全用在了应萧身上。
林慧允心中的烦郁被另一种情绪取代，这让她的情绪起伏有些大，红了眼眶，应萧看见，顿时慌了神，他屈膝仰头望着她，手足无措。
应萧抱着她，又求又哄的柔极了的语气：“不要哭了，好不好。”
林慧允用手背挡住自己的眼睛，“我才没有哭。”
应萧无不顺从她的，林慧允说什么就是什么，哪还有半分从前的矜傲，想尽了办法哄林慧允，甚至都忘了自己心底原本的委屈……
林慧允垂眸，对他笑了笑，复又忽然问他，“应萧，你到底喜欢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