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着不知名的东西。
铃声响起,学生们从教室里涌出,奔向食堂或是操场。他们踩着水洼,溅起水花,笑声在春风中飘荡。
春天于他们,不过是脱去了厚重的冬衣,换上了轻薄的春装,至于那些花开花落,草长莺飞,不过是窗外一晃而过的背景罢了。
校园里的春天,就这样年复一年地来,又悄无声息地去。
“下个星期学校就要举行春季运动会,感兴趣的同学下课以后就可以去班长那里报名参加了。”班主任把报名表交给班长后转身离开教室。
“千千,你要参加吗?”
一下课李乐格就跑到陈鹿茜的座位上,两个人挤在一张椅子上。
“都有什么项目?”
陈鹿茜起身从班长那里拿到运动会报名表,四个人围在一起看。
冯千千看了一眼立马宣布放弃:“还是算了,我一个跑八百米都费劲的人还参加什么运动会。”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陈鹿茜抬头看了她一眼。
四个人围着报名表看了半天,到最后一个人都没有报。
冯千千虽然不喜欢运动但是开运动会她还是很喜欢的,因为可以一整天不用上课。
跑道边缘的野苜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窜出三寸高,嫩茎上顶着去年的枯叶,像一群举着褪色旗帜的传令兵。
"各就位——"
发令枪的硝烟混着塑胶跑道被烈日炙烤的气味炸开。第三跑道那个总爱用钢笔写诗的男生冲出去时,校服下摆扬起,露出后腰别着的《拜伦诗选》,书页在风里哗啦啦响成一片白色的浪。
跳高区传来潮水般的惊呼。横杆前,扎马尾的女生像尾逆流而上的鲑鱼,脊椎弯成拉满的弓。
她的影子掠过沙坑的瞬间,看台上突然飞起几十只氢气球——不知哪个班准备的惊喜,此刻却成了最即兴的喝彩。
气球撞上篮球架后炸开的脆响,恰好与二百米弯道处的助威锣鼓形成奇妙的和弦。
铅球落地区域,体育委员的最后一掷惊起了草丛里的云雀。
4×100接力区,第二棒交接时发生了教科书般的失误。掉棒的瞬间,整个田径场突然陷入奇异的寂静,连风都静止了。
暮色开始涂抹主席台顶棚时,广播站放起了《运动员进行曲》的摇滚改编版。
获得亚军的班级哭成一团,班长把金牌挂在了班主任盆栽的橡皮树上。
那只红脚鹬又回来了,站在标枪区的白线上,偏头看着学生们收拾矿泉水瓶和绷带,仿佛在阅读一首关于春天的十四行诗。
“真是没想到,没有我们几个报名,我们班竟然还能得冠军。”陈鹿茜的迷之自信好像是与生俱来的。
李乐格无语地笑了笑:“老陈,我有时候多希望你的自信能分我一半。”
陈鹿茜把手里的塑料瓶放进垃圾袋里,然后转身就追着李乐格打。
因为他们四个没有积极报名参加运动会,所以班主任就惩罚他们打扫运动会结束后的操场。
夕阳西沉,橙红色的光晕染透了半边天空,将操场的草坪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边。
四个身影散坐在跑道的边缘,影子被拉得很长,交错着投在身后。
冯千千伸直了双腿,草叶的碎屑还粘在运动鞋的网面上。她仰起脸,晚风拂过她汗湿的刘海,发梢还挂着亮晶晶的水珠。
"你们看。"
她突然指着天空:"那朵云像不像我们刚才捡的矿泉水瓶?"
余书杰手里捏着的半瓶水晃了晃。他屈起的膝盖上沾着两道醒目的橡胶颗粒,那是他在搬跳远垫子时留下的印记。
夕阳的光落在他侧脸,将睫毛的阴影投在颧骨上,像一排小小的栅栏。
"嘘——"坐在最右边的陈鹿茜突然竖起食指。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远处传来蝉鸣,近处有蚱蜢跳过草叶的窸窣声。她摊开的手心里躺着几颗被压扁的彩色粉笔头,是开幕式时画线用的,此刻在霞光中像几粒迷你彩虹。
李乐格靠在摞起来的体操垫上,后脑勺抵着有些褪色的蓝色海绵。
她眯起眼睛,看着跑道尽头尚未收走的标枪靶。金属杆反射着夕阳,在地上投下一道颤动的光痕,像一条通往落日的小路。
运动服袖口的线头在风里轻轻摇晃,带着午后阳光残留的温度。
一只白粉蝶掠过他们中间,翅膀边缘被夕阳照得透明。
四个人谁都没有动,影子在草坪上渐渐融为一体。看台后的梧桐树沙沙作响,把最后几片金箔似的阳光抖落在他们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