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办公室，噼里啪啦的打字声，还隐隐有着电脑机箱的嗡嗡声。

沐泽和韩思灵抱着手靠在桌子上，看着吕讳在电脑前忙碌的背影。

韩思灵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慢慢向旁边的沐泽靠过去，悄声开口道：“诶，吕哥他真的是妖啊？”

沐泽转头看了眼目不转睛盯着吕讳，显得有点贼兮兮的韩思灵，轻笑一下，揶揄道：“不然，你以为是我这个江湖骗子污蔑你老实巴交的同事？”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韩思灵直起身子，拉开和沐泽的距离，警惕地审视着沐泽，“你图吕哥什么？”

沐泽翻了个大白眼，“你的眼睛和脑子不用的话要不捐了吧，在你这浪费了。”

“爱说说，不说拉倒！拽什么？”

沐泽看韩思灵确实有些生气，不再贫嘴，开始给韩思灵这个凡人认真科普起来。

“我不知道你对妖了解多少，但以你之前信誓旦旦说我江湖骗子这点来看，你应该也是九年义务教育下的新时代唯物主义青年吧？”沐泽看向韩思灵想等他反应，韩思灵果然如他所料还给他一个白眼。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皆有灵。灵，就是指的道韵，是本质上的根源。日升日落，云起云涌，四季变化，都是世间万物道韵的体现。有了灵，便可以存在于这个世界。无灵，乃道之所不容。灵是无意识，无形态的存在。你可以理解灵为组成物质最基本粒子相互缠绕所产生的作用力，在许许多多的这种作用力下，粒子聚集便可以产生物质，假如没有了这种作用力，也就是没有了灵，那么这个物质便不存在。”

“哟，这量子力学都用上了？我一时竟然分不清到底科学的尽头是玄学，还是玄学的尽头是科学，你们玄学界竟然也讲量子纠缠？”韩思灵趁着沐泽说话的空档吐槽到。

“这不废话吗？我也是九年义务教育带大的。我只是在用你能听懂的语言跟你解释。诶？你到底想不想听？”沐泽嫌弃地看向韩思灵。

韩思灵自觉自己没控制住想吐槽的嘴有些理亏，做了个嘴巴拉链上锁的姿势，示意沐泽继续。

“有灵的事物，得日月之精华，天地之福泽，日积月累，当灵达到了一定数量，引起质变，便会成精。我们神话啊、小说啊这种虚构作品中通常的套路就是，一只野兽机缘巧合吃了什么仙草之类的东西，或者吃人吃多了，就会有灵性，成为灵。如果继续吃人或者又能得到什么神异的东西，就会成为“精”。

成精后，便有了意识。有了意识能和人交流了，也有了一定的意识，但依然没有完整的人格。精再继续修炼下去才有可能成为“妖”。妖就有了和人一样的独立意识和完整人格，妖在等级上和人是相等的，到此才有了和人一样的修仙资格。”

“现在还有人修仙？”韩思灵惊异，直到收到沐泽看过来的目光，才意识到自己又没管住嘴，示意沐泽继续。

“现在的人，杂念太多，凡心太重，加上大家都是普通人，我呢，也只不过比你稍好一点，修了家族传承的道术，稍微摸到点皮毛，但要修仙资格应该是远远不够的。因为我自己都没见过，所以我也不能给你肯定的答复。我只能说，这个世界既然存在普通人接触不到的妖，有仙的存在好像也没什么不合理。”

“但是妖好像有点可怜，灵到妖修炼想来都很复杂、艰辛，而且小说和电视里不是都说要成百上千年吗？结果就能和人混个同级。”韩思灵看向吕讳的背影感叹道。

“没办法，我们人不是经常说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有的人生来就是牛马吗？因为自然界就这样啊。要是生为一些普通动物，能不能开悟成为灵都不一定，更不要说能努力修炼成为和人同阶了。而人也一样啊，你和我至少还知道这个世界有其他维度的生物，但是大部分普通人只是作为人，循着被制定好的规则，简单的活着而已。他们不可能开启灵性，更不可能接触到修仙，就更别谈成仙了。而仙在往上，谁又知道还有没有继续往上爬的阶梯呢？你有没有听过现在流行的一句话：历经艰辛的飞升者，成为了围剿孙悟空的十万天兵中的一员？这世间的法则便是这样，当你真正跳脱出来，你会发现我们人的一些行为真的变得可笑。”

韩思灵没来得及深思沐泽说的人类的可笑行为，只是跟着沐泽的描述，在脑海中看见了一幢巨大的大楼，自己作为人类被分配生存在其中一层，往上不知道还有多少层，往下好像也不知道底部在哪。而在沐泽解释之前，自己甚至只看得到自己所在的这一层。

“哗——”椅子的滚轮在地上滑动，吕讳的座位终于转了过来，只不过依然低着头，支支吾吾开口道：“我……我……我好了。”说完，坐在办公椅上，又退开了一点，给二人让出位置。

我是16年前修炼成人的，如你所说，我确实刚修炼成人不久。

但是我的故事，可能要从我修炼成人前开始说起。

【大概600年前，我随主人迁居到山里，当时我灵智未开，并不懂主人为什么要独自一人离开人群隐居山林，只记得他带我走的时候有不少人夹道相送，后来想想他应该是当时非常受尊敬的人。我当时的主人搬进山林后不久，上山砍柴时不慎失足滚下山坡，奄奄一息。我发现之后用尽全力想要用嘴叼着他去有人的地方求人救他，可惜我们真的离人太远，而我无法让他伏在我的身上，又怕太用力会咬伤他，一路走得并不顺畅。

等我找到人烟时，主人早已咽了气。那些人看见主人身上满是我的咬痕，以为是我咬死的主人，我看着乌泱泱拥上来的人，大概明白了他们是想要把我杀了。我挣扎着想要跑的时候，人群中出来一个人，大家对他十分恭敬，原原本本向他说出事情原委，他仔细查看了主人的尸体后，不知道对那些人说了什么，那些人好像就不再想杀我，在他转身向我走来时，人群就渐渐散了，他走到我面前对我说：“你原来的主人已经死了，你以后就跟着我好不好？”我当时其实没听懂，只知道他是要带我走的意思，我也知道他救了我的命，就乖乖被他牵着走了。

我的第二任主人应该是个很厉害的读书人，他不让我像其他驴一样干农活，只是喜欢骑在我的背上优哉游哉地看书。他也不管我会驮着他去哪，就任由我这么走。我呢，没有他的命令也不乱走，就盯着他拴在我眼前的胡萝卜在他家附近转悠，这就是我和他之间形成的默契。

大概是他看书喜欢一边看一边念吧，耳濡目染下，你们人说的话了，我基本上能懂个七七八八了。

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4年，直到有一天，主人特别着急地赶回来，不一会儿就来解我的绳子，着急忙慌地把我牵出了家，来到进山的路口，摸着我的头，指着山里对我说：“你往山里去，越远越好。”主人认真的看着我，我当时并不明白他的情绪，但后来想来当时他应该是不舍的。

“跟着我，你活不了，放你去山里，你自己还能有活的希望。”主人把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你走吧，以后只能你自己活了。活下去，别被人抓到了，活到老死！”说完主人就用力拍了我的屁股，可能是怕我不走，也可能是他怕自己动摇，他拍完后转身就走，只背对着我朝我挥手。

我一直看着他，直到他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才转身向山里走去。不过我并不知道要去那里，在山里转了两天，我想回去看看我第一任主人住的地方，我就凭着记忆，在山里转悠着找。找了大概一个月，我终于看到了我第一任主人亲手搭起来的小木屋。

再次见到小木屋，发现它比我印象中的小很多，而且四年过去，它好像更破了，我原来住得小棚子也快倒了。我走进屋子看了看，这是我第一次进来，空间很小，一眼就能看完地陈设，不过够我住了。

大概是跟人待久了，我和人一样，白天出门觅食，反正山里长的东西养活我是没问题的。

我本来以为我会像我第二任主人所说，一直这样住下去直到我老死，没想到有一天我逛到一片我之前没去过的地方，那里有一株我没见过的草，而且周围就这一棵。我还记得那株草是翠绿色，但是又不像草的叶子细瘦干瘪的成片状，它的叶子都肥肥厚厚到叶尖处逐渐变细，一看就知道充满汁水。它的叶子每一根都以奇特的姿势扭曲着，叶子末端还坠着很小的红色小果实。更诡异的是，它上面均匀地分布着露珠，且不说我发现它的时候是正午，不可能有露珠的存在，就算是真的有露珠，也不可能大小相同的均匀分布。

因为那草造型确实太奇特，我担心有毒，只敢小小的咬了一小瓣叶子，结果那叶子入口一瞬就在我嘴里化开，我瞬间有种通体舒畅的感觉，于是我咔咔两口，就把那颗草，连根带果实吃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