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明碧落是沐泽小时候爷爷逼着他苦练的。

起初，他觉得这门功法毫无用处，学得敷衍了事。然而，他在术法上的天赋异禀，即便敷衍，也能轻松达到旁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直到那场地震，彻底改变了他的看法。

地震的中心位于山区，剧烈的震动摧毁了进山的道路，初期的救援部队只能徒步进入，救援器械和物资几乎无法运送。

那时，沐泽还在读高中。得知爷爷要前往灾区，他央求同行，却被爷爷严厉训斥：“你学艺不精，灵明碧落只能探知十米范围，连搜救犬都比你强！”

那一刻，沐泽才明白，这门看似无用的功法，其实极为挑人。爷爷对他的“摆烂”恨铁不成钢，是因为他的天赋本可以做到更多——他本可以救更多的人。

现在的沐泽如果精神力全开，大概能探知到3公里的范围，所有活物，哪怕是一只蚊子、一株草都能被探知到。

一开始没想用灵明碧落，也是因为这里的妖还在封印状态，灵明碧落对于没有生机的活物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刚刚开启灵明碧落，沐泽快要到自己感知边界的时候，突然发现了山体中有3个人。

万人坑位于云州城的最西边，属于历史保护区，平日里除了游客和工作人员，几乎无人踏足。游客大多只在纪念馆内徘徊，鲜少有人愿意深入山中；而工作人员也仅限于基础的维护工作，绝不会进入山体内部。

所以在山洞中的那3人，只会是敌人。

听到沐泽说有3个人在山体中，韩思灵不禁出了一层毛汗。

人都已经进去了，韩思灵很担心是不是对方马上就能释放出妖，他们就功亏一篑了。韩思灵其实不清楚具体的后果是什么，又像合乌一样死很多人？还是，像吕讳提过的一样，大阵已成，被N国夺取气运？

不管是哪一样，韩思灵都不能接受，更担心是因为自己做得不够好而导致这样的结果。

“不过我们可能还得四处再找找。我的灵明碧落只能探查活物，我没办法知道洞口在哪。”收回所有精神力的沐泽，坐在原地还在喘着粗气，对两人说道。

杨轩撑着结界没敢放松，等着沐泽下一步安排。

“要学神仙……”沐泽还在皱着眉思索着是给每个人发一张疾行符围着山搜索，又担心韩思灵从来没用过控制不好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在这寂静中显得有些刺耳。

“爷爷……嗯，我在这边……真的吗？太好了！我这正好发现了人，正想怎么把人挖出来呢……什么？要我找他？……现在已经完全交到他手上了吗？冯叔那边……我是那种随便得罪人的人吗？……好了好了，知道了。”

挂了电话，沐泽脸上勉强撑起笑容：“我爷爷说已经联系了顾诚，他那边帮忙联系了国土资源局，万人坑这边的3D绘图马上就能给我们传过来。”

说完，沐泽就戳开顾诚的聊天框，盯着还停留在好友验证消息的界面，犹豫着怎么开口。

“要我帮忙吗？”看出沐泽的为难，虽然韩思灵至今也不明白除了没有证据的怀疑，沐泽对人家顾诚在别扭什么，但如果沐泽实在不愿意跟顾诚交流，自己代劳一下也无妨。

“没事，总要跟他合作的。”沐泽头也没抬，低着头开始戳起了键盘。

不一会儿，一幅凌空悬浮的地图出现在三人面前。山体的等高线清晰可见，散发着柔和的蓝光，宛如科幻电影中的场景。

“这……这是道家的法术吗？”韩思灵呆呆地问道，下意识地伸手触碰。地图随着她的动作轻盈旋转，她试着用双手在空中划动，地图竟真的放大了细节。

一直忙着摆弄手机的沐泽，听到韩思灵的问题，抬起头就看到韩思灵的样子，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刚刚还在挂在脸上的苦恼已经消失，赶快“咳咳”了两声才开口：“这就是全息投影而已。不过跟你们平常见的可以民用的全息投影不太一样，这时军用的。”

韩思灵这才回头看向沐泽，沐泽则因为这突然的回头吓了一跳，心虚地把手机往身后藏。

看到沐泽的动作，韩思灵总算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表现，瞬间红了脸，暗自懊恼自己的丢人。

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然被韩思灵吓到此地无银，沐泽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干咳了一下，就上前操作起地图。

沐泽首先对地图的比例尺和坐标系统进行了校准，确保能和自己感知的细节对上。

回想着自己刚刚感知到的细节，沐泽紧盯着地图，仔细观察着山体的褶皱、断层以及岩石的分布情况，一点一点和感知到的地方比对，不断缩小可能的洞口范围，终于确定了那3人所在的山体，在仔细检查了山体的各处细节之后，确定只有一个洞口。

轻舒一口气，沐泽直起身子，给了两人一个眼神，轻轻点了下头，就拿出手机关闭全息投影。

事不宜迟，沐泽对杨轩说：“我们用疾行符，先过去看看情况。”

随即又转向韩思灵 ：“你没有用过疾行符，控制不好会有危险，我背你去。”

“别嫌我重啊。”韩思灵从来不是矫情的人，只是不希望自己成为负担。

沐泽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将符纸贴在腿上，口中念诀，韩思灵还没来得及反应耳边就已经是呼呼的风声了。

五官用力地挤在一起，只有这样才能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勉强能看出景色在快速移动，但又什么都看不清。韩思灵暗自感叹，这速度，自己果然老老实实在沐泽背上才是正确的选择。

约莫行了一刻钟，韩思灵感觉脸都要被吹僵了的时候，洞口终于隐约可见了。

两人先行落地，杨轩紧随其后。沐泽正欲放下韩思灵，重新叮嘱一番进入山洞后的注意事项，突然一道白影如闪电般从他们眼前划过，速度之快，让人根本来不及看清其模样，便已先行一步窜入了洞口。

三人面面相觑，脸上皆露出凝重之色，眉头紧紧皱起，明白现在的形势，更加复杂了。

沐泽迅速权衡利弊，先是看向杨轩，神色严肃地说道：“杨轩，你赶快通知师兄洞口的位置，让他们带人前来增援。”

脸上虽然闪过一丝不情愿，但杨轩还是重重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来时的路飞奔而去。

杨轩心中明白，仅凭他们三人的力量，面对实力不明的对方，本来胜算就不大。更何况，刚刚窜入洞中的那道身影，看那非人类能达到速度，极有可能是妖物，他们的胜算就更加渺茫。

与其三人冒进，自己先引导增援快速找到位置，眼下确实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目送杨轩离开，沐泽看向韩思灵，陷入纠结。

他深知进入山洞的危险，可是此刻若让韩思灵离开自己的身边，一旦遭遇危险，自己连保护她都做不到，甚至都不用遭遇生命危险，但凡一点小伤，她的至阴之血定会暴露，后果将不堪设想。

轻轻叹了口气，沐泽还是决定让韩思灵和自己一起，开口对韩思灵说：“我们主要进去探查情况，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出手。但是，万一，万一有万一，你不用管我，你就用隐匿符立马调头往洞外跑，千万不要逞强，知道吗？”

韩思灵非常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又不是什么表现型人格，沐泽如果让她留在洞口或者安排她做点其他什么事，她肯定不会有任何怨言。

所以韩思灵此刻有些读不懂沐泽的纠结是为了什么，但还是点点头，又伸手捏了捏口袋里的符箓，默默在脑中过了一遍各种符所在的位置。

手中结印，嘴里快速念动口诀，沐泽捏了个三清指就点在韩思灵额头。

“黑暗中视物用。”看到韩思灵疑惑的眼神，沐泽解释道。

随后两人从兜里掏出隐匿符，便把符贴在胸前。

贴上符箓的瞬间，他们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逐渐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不过两张符箓因为是都是沐泽自己绘制，之间互相有感应，所以贴上符箓的两人互相之间是能看见的。

两人对视点了下头，沐泽便放轻脚步，先行进入洞中。

洞口的杂草明显有被踩踏过的痕迹，周围的岩石呈现出一种灰暗的色调。

洞内的光线十分昏暗，只有洞口透进来的那一丝光亮，勉强照亮了入口处的一小片区域，再往深处看，便是一片浓稠如墨的黑暗。

脚下的地面虽然干燥，但几乎全是细碎的石子混合着少许煤渣，沐泽刚踩上就发出了轻微的沙沙声，沐泽当即停下，并抬起手示意后面的韩思灵别动。

隐匿符本质上只是障眼法，能让人的气息、身形完全融入环境，达到隐形的效果。

可是这脚下的声音……

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没有感受到任何动静。

沐泽的侧脸划过一滴汗，一路向下顺势划进了衣领里。喉头滚了滚，纠结是开启结界继续进去，还是退出用继续开启灵明碧落监视。

开启结界，为了不惊动里面的人，只能开启足够两人的小结界，但这也会隔绝结界外的变化。万一真有什么，可能要到两人面前才能发现。

而用灵明碧落，太耗费灵力，即使能支撑到增援到来，也怕万一出现需要硬钢的时候自己这边会完全丧失战力。

没等沐泽决定，两人就听到了里面有微弱的说话声，仔细听语速和语气，似乎是在争吵。

不再犹豫，立即撑起结界，示意韩思灵跟上自己，两人小心地往洞的更深处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