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目送完两兄弟,没有在外面多呆,回去快速收拾准备睡觉,江佩轩等宋霁云洗澡时意外的陷入了昏迷式睡眠,后者洗完出来喊他都喊不醒,最后只能作罢,让他就那样睡去。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明天或许就什么都不一样了。
闭眼时他这么想,再睁眼就发现自己想的真对,什么都不一样了。
宋霁云不在房间里。
不是出去买东西那种不在,是他和他所有的东西都不在。
整个房间看上去像是被收拾了一遍,宋霁云的东西都不见了,江佩轩的则被整齐的放在一起。
江佩轩眯眼从床上爬起来,下床溜达一圈,神情茫然又了然,坐回沙发翻出手机给宋霁云打电话,对方倒是很快就接了。
“你在哪儿?”他此刻冷静的要命。
宋霁云也是一样冷静,他向来都这样,“回去的路上,我家人回来了,你睡醒自己回来吧,有空我去找你。”
“行吧,那我等你。”江佩轩语气轻松,说完往后仰躺在沙发上,抬手遮住了眼睛。
宋霁云先挂的电话,挂电话的态度跟他这个人一样,退远了就冷漠的让人触碰不到,连看过去都觉得遥远。
他之前说了那么多,也努力向宋霁云靠近了,都没用,一睁眼他还是走了。
江佩轩一直躺到民宿老板来询问情况,坐起来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手忙脚乱收拾东西,三分钟不到就把箱子收拾好打开门。
“没事吧?”老板一脸担心的看着翻回去洗脸的背影。
“没事。”江佩轩捧着水解释一句,立马把水扑在脸上,胡乱抹了两下就当洗过脸了。
“你朋友早上走的时候让我中午上来看看你,可能担心你没起。”
老板也不多说别的,确定人没事后就先走了。
江佩轩又自己看了一遍房间,确定没剩东西才慢悠悠下楼,到前台办了退房,是另外的人弄的,没再见到老板。
出门到桥边打车回家,他感觉自己浑身疲惫,一开门差点原地躺下去,最后强撑着自己挪到沙发旁边,一下子摔到沙发上昏睡过去了。
他知道这次分开以后他跟宋霁云的关系大概率会变得不太一样,最好的结果是继续做朋友,最差两人可能连之前那种关系都没有了。
他睡到后半截,总是梦见宋霁云跟他说一句话,什么话听不清楚,但知道对方不停重复的是同一句,江佩轩拧眉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一直走一直走,他都感觉自己再走下去就直接地老天荒了,依旧听不清,看不见人。
意识从梦中清醒过来时,江佩轩控制着自己依旧保持着梦,还想再听听到底是什么,没想到眼前突然闪过一张宋霁云的脸,吓得他猛地睁眼,屋里光线昏暗,已经是晚上了。
江佩轩坐起来看着窗口,回来时没开窗就直接睡了,现在吓出一身热汗,黏腻腻的让他很不舒服,他静静坐着,等呼吸和心跳渐渐平息,压下去心头诡异的担忧,站起来去开了窗。
外面也热,城市里风很少,开了窗户只能透口气,不能让人凉快。
江佩轩又给宋霁云打了个电话,对方接起来问:“怎么?”
“没事,你还有好多东西在我这儿。”
宋霁云嗯了声,听着挺平常的,没有什么变化,“有空一起去拿。”
“好。”江佩轩也不再多说别的,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又呆坐在沙发上,开始不可避免的回忆那个梦,宋霁云在说什么,是他太紧张了还是真的有什么预兆?
他知道自己心思敏感爱胡思乱想,容易被很小的事吓到,心里一旦压了事就很久都过不去。
可之前也没做过这么诡异的梦啊。
其实不算诡异,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梦而已,谁都会做噩梦,这种事找不到规律的,是他太多疑了,总往不好的方向想。
江佩轩越想身上越冷,可伸手一抹,额头上却热出了汗,从耳朵到脸热的他有点想狠狠抓挠一番。
他还想给宋霁云打电话,但是没有话题可讲了。
宋霁云这一个多月的异样和今早的不告而别太吓人,他不可能不多想。
江佩轩蹭的一下站起来,又迅速眼前一黑坐回去,他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往上一站头晕的好像腾云驾雾,身上一点劲没有。
他往自己家里看了一圈,柜子上只剩出去玩之前买的两包零食,缓慢移过去蹲着吃完,他换了身衣服出门。
一整个暑假都没去过宋霁云家,坐公交时他都有些不敢上,怕自己记错。
好在最后顺利到对方楼底下了,他望着上面那块没开灯的窗户,心里咚咚砸鼓,他怕宋霁云不在,怕宋霁云已经走了。
他很早就有这种预感了,知道宋霁云要走。
但不能这么突然吧?
江佩轩咬牙上楼,心里暗骂宋霁云有病。
他就是要走,想走,必须走,也不用这样吧?难道好好说一下再走会有谁赖着他?
江佩轩不觉得自己是那种人,担心过后胸口里堵的全是愤怒,要是能见到人肯定要好好骂一顿。
他早就想骂了。
宋霁云脾气那么烂,情绪起伏不定,嘴欠心狠,睡觉还不老实,谁会赖着他,有病的才赖着他!神经病啊,他才不喜欢找烂人!
“宋霁云!滚出来!”
江佩轩一脚踢在门上,声音在楼道里徘徊不散,他狠狠叹了口气,无力的把头靠在门板上。
房间里也有回音,这么小的房子都能传出来回声,很可能已经空了。
“为什么走的这么突然,一点理由都不给我。”
江佩轩声音轻的自己都听不清,眼眶酸涩的连哭都费劲,老楼的潮湿味和门板上的木锈混合味刺激着鼻子,大脑一胀一胀的疼,满身只剩怅然。
他被迫接受了那场梦,现在就得接受梦醒后的一切。
过了一会儿,江佩轩笑着退开,鞋底在地上蹭了蹭,双手无事可做的甩了下,忍回了眼底的红。
也没什么,就是喜欢了一下宋霁云,又不是爱,又不是以后不会喜欢别人。
分离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不会有人因为你的情绪就为你留下,这道理他小时候就悟透了,还有什么好难过的,都走呗,他自己也能活着。
他甩着胳膊晃到楼下,没事人一样往小区门口走,接到了张瀛打来的电话,“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江佩轩站住脚,回头看了眼依旧暗着的那扇窗,收回视线继续往小区门口走,问:“你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宋霁云找你了?”
他语速有些快,说名字的时候几乎只说出来个宋,张瀛沉默片刻,肯定的应声,“他给我打的电话,是不是就在你附近?”
江佩轩勾唇笑起来,眼睛睁得像童话剧里的木偶,兴奋下面压着疯狂,呼吸一卡一卡的,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布满红血丝的眼里正一颗颗向下滚着热泪,“你能不能给我带束花来,我就要表白用的,能马上就来吗?”
张瀛照旧沉默了会儿,还是说:“在哪儿找你?”
“他小区门口。”江佩轩兴奋的回头,跟后面街上路上对视,把对方吓得不敢再往前走。
他念叨着‘他小区门口’,着了魔一样往回走,眼里看不见别人,视线来回搜索着宋霁云身影,脸上的泪一颗颗掉着,他依旧没感觉。
张瀛用了十几分钟才到,怀里抱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进小区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笔直站在楼下两眼通红的江佩轩,对方脸上还挂着十分疯戾的笑。
他过去把花往对方怀里一放,笑着叹了口气,“去吧。”
这两个字说的有点抖,江佩轩当然注意不到,他低头看着怀里艳到渗血的玫瑰,喃喃自语:“我知道他喜欢我,我早看出来了。”
张瀛没再说什么,用手背擦了他脸上的眼泪,推着他去门口。
江佩轩自己上去的,这次他到门口没有再踹门,而是轻轻敲了两下,调整好自己脸上的笑容,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半分钟后,门咔吧一声被打开,黑暗中宋霁云的脸从门后探出来。
“宋霁云!”江佩轩立马单手推门挡着,笑着迎上去,“我想了想,早就想跟你表白了,今天正好,我喜欢你,这捧花是送给你的,我知道你也喜欢我,要不要做我男朋友,你做我男朋友吧!”
宋霁云视线从他脸上划过,看向他怀中抱着的花,“我不想做你男朋友。”
江佩轩依旧笑着,眼睛瞪的干涩,摇头说:“那也没关系,我们还继续做朋友,你把这捧花拿着,明天我们出去玩可以吗?”
宋霁云摇头后退,有要关门的意思,江佩轩立马上前一步,把自己卡在门缝中间,还是笑着,“我跟你坐会儿行吗?”
他还要继续说什么,视线却看到后面摆着的一幅黑白照片,用的就是宋霁云高一开学时交的证件照,那时他的头发比现在短,脸色很臭,眼神凶的让人无法靠近,照片摆在屋里唯一的高柜上,前面摆着两个用纸巾折出来的白花。
江佩轩脸上笑容骤然僵硬,难以置信的盯着那边,“你什么时候死了?”
紧接着他就看见茶几上摆着各种刀,从大的匕首到小水果刀,乱七八糟摆了一片。
他猛地想起些什么,谁都忘了,他自己都忘了,当初他在医院躺着,宋霁云来看他时说的是对那些人处罚的不满意。
他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想,转头看向宋霁云,“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