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外面逛到很晚才回去,江佩轩后面一直拉着宋霁云说说笑笑,对方就算不想说话也得跟着必须说话了。
后来江佩轩都不知道自己讲了什么笑话,突然逗笑了对方,宋霁云偏开头很久都没转过来。
江佩轩见他这样也高兴,移步到他前面去观察他表情,“应该怎么办啊,小河子过鸭叫叫嘎。”
宋霁云终于绷不住,盯着江佩轩明亮的眼睛笑出声来,“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笑话,谁教你的。”
江佩轩仰头笑了,“真的很无聊吗,不过你不是笑了吗。”
他确实笑了,可不是被这笑话逗笑的,是被江佩轩调皮的样子。
江佩轩不老实,又走到他面前倒着走,后面有障碍物的时候宋霁云会伸手拦他一把。
回民宿时里面很安静,江佩轩蹑手蹑脚进去,前台的老板立马就看见了他们两个,啧了一声说:“都这样了还出去玩,一晚上忍不住啊?”
江佩轩笑着嘿嘿两声,“都出去玩了肯定说明没问题啊,明天还要继续出去玩呢。”
老板笑着不说什么了,只让他们注意。
江佩轩的腿没什么特别好注意的,皮肤就漏在外面,随时都能查看情况,倒是宋霁云的嘴里更让他担心。
他是真的刷过不少吃烫食吃出食道癌的视频,虽然宋霁云只这一次,但烫伤也不好受啊,也不知道宋霁云是怎么能一直忍着现在也不喊疼的。
晚上睡觉时江佩轩再次失眠,他一有些小变动就失眠。
身后呼吸边均匀时,他生无可恋的叹气,看来想靠闭眼就睡着是不可能的了,他只能期盼身体早点累。
按理说今天玩的挺累的,可他心里惦记着宋霁云的变化,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实在纠结。
宋霁云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他以前谁都不愿意理,现在怎么会对他这么好?
往后想只有两条路,要么按不要脸的想法,宋霁云是喜欢他。或者想整蛊他。
有什么好整蛊的,给他个甜枣再打一巴掌?
他是察觉到自己的喜欢了,所以在报复?
宋霁云不像是这种人,那换第一种可能,江佩轩自己又不愿意相信。
宋霁云怎么会喜欢自己呢?
辗转反侧半宿,时间一到,宋霁云的手又伸过来搂住了他的腰,今天他是仰躺姿势,两人又是盖的一张被,所以对方的手直接压在了他腹部,弄得他呼吸困难。
忍了两秒,江佩轩咬牙将对方胳膊往上抬,压住他肋骨才停下,有骨头支撑就不会压着他呼吸了。
宋霁云随着他动作小幅度动了下手,手指正好卡进他的肋骨缝隙,滚烫的手掌隔着薄薄一层衣服握着他骨骼,这是一个安全感十足同时侵略性很强的动作。
江佩轩睁眼看着屋顶,半边身子发麻,说不出自己心里是紧张还是满足。
就这么盯着屋顶过了不知多久,宋霁云突然说:“为什么不睡?”
江佩轩浑身一抖,下意识要把对方的手推下去,对方更用力的握着他肋骨,手指嵌进去的有些疼。
他转头看宋霁云,“你为什么醒着?”
黑暗中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隐约知道对方睁着眼。
江佩轩呼吸又急又短,受不了自己突然这样暴露在对方面前,十分想逃,可锢着他的手没有半分收力的意思。
“怎么了?”他抖着声音问。
“为什么睡不着?”宋霁云又问。
江佩轩摇头,“没睡不着。”
他说完立马转头闭眼,“马上睡了。”
黑暗中宋霁云一动不动,江佩轩的呼吸还是很乱,他睡不着,本来就睡不着,现在更不可能了。
“是因为我吗?”宋霁云这么问,可手依旧不收回去。
江佩轩心乱如麻,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他甚至害怕宋霁云突然在现在给他来个表白。
不过他又立马明白过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没有任何依据,就单凭他对宋霁云的了解。
宋霁云手指在他心口侧面敲敲,然后快速收回了手,还顺带压紧了两人之间被子的空隙,说:“睡吧。”
江佩轩转了个身背对他,一晚上没再动过,天亮才困的睁不开眼睡着了。
他们没有早起计划,就算有,宋霁云也不会叫醒江佩轩,这一觉睡的很长,醒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了。
他看着光线昏暗的房间,视线转了一圈才转到宋霁云身上,“几点了?”
他哑着嗓子问,然后一杯温水就被递到眼前。
“快两点了。”
江佩轩坐起来喝了水,一脸懵怔的看着他,“两点?”
那这一天不是已经过的差不多了?
宋霁云见到他这反映估计是觉得好玩,眉眼舒展低头笑了下,“没事,晚上可以继续熬夜出去逛街。”
两人昨晚逛到快十二点才回。
江佩轩立马摇头,“不可能,今天不会再这么逛了。”
昨天没觉得什么,今天睡醒身上好疼。
“你现在身上疼吗?”他捶着背问。
宋霁云摇头,“我不像你玩的那么狠。”
“咱们不是一样的?”
“我精神上安定,而且,”他停了一下,继续说,“我睡的很早。”
江佩轩低头避开他的视线,起来去洗漱,中途出来问一句:“你吃饭了吗?”
“没。”
宋霁云一直在等他睡醒,醒了六个小时都没吃饭。
江佩轩更是惊讶,让他赶紧点外卖。
等他刷完牙出来,身体终于跟着睡醒了,饿的头晕眼花,连站都站不稳,只能躺倒在床上叹气。
叹气不是心情不好,是喜忧参半,很复杂。
宋霁云点完吃的回头看他,突然说:“一会儿出门去洗照片吧。”
江佩轩还挺惊讶能听到对方说洗照片的事,赶紧点头,“可以啊。”
两人饭后出门一起去找洗照片的地方,按照导航上显示,在小镇最里面,几乎都脱离旅游区管理了。
两人在横平竖直的小镇巷子里穿梭,能看见民居的建设都很有当地特色,或繁琐或简单,都会修垂花门,江佩轩觉得新奇,“我还以为现代以后就不会有这种建筑了,原来现在的人盖房子也会这样。”
宋霁云在他身边说:“很多地方都留下来了些传统,我老家的房子也这样。”
“那你在这里会不会想起老家的事?”江佩轩转头看他。
他怕宋霁云会伤心,因为在他的叙述里,他是被家里抛下的那个。
“不会,我家那边很穷,没这么多‘有钱人’家。”
江佩轩立马理解了他的意思,忍俊不禁问:“雕刻的不精致是吧?”
“就两块木头。”宋霁云自己也笑了。
不过他老家最近拆迁了。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宋霁云缓声说:“其实以前我和宋溶是一样的,或者说我以为我们两个是一样的,都被扔在家里。”
两个刚刚上小学的孩子被留在家跟着奶奶做留守儿童,肯定心里不好受,想爸妈的一方面,小孩能不能应对生活的变化又是一方面。
“那段时间我们两个没有矛盾,反而因为同病相怜关系很好。”宋霁云视线盯着前面的路,脸上表情是平静的,可平静的太过,让江佩轩一眼就看出来是在强忍着情绪。
“我一直以为我们两个是一样的,直到奶奶带着他去他家。”
之前他讲这件事时,江佩轩一直以为两个孩子是同时被带到城里的,可今天宋霁云突然这么说,他忍不住问:“奶奶把宋溶带到他现在的那个家里,那你呢?你在哪儿?”
“乡下邻居家。”宋霁云回头看他,“是我妈打电话跟老太太吵了一架,我才被邻居送到我现在住的楼里,有个保姆照顾了我一段时间,后来我爸妈回来了一阵子,就又走了,我从五年级开始就一直一个人生活,连保姆都没有。”
江佩轩握着他小臂拍了拍,“是不是他爸妈给你奶奶打了电话,要求对方带宋溶来市里的?”
宋霁云突然笑了声,这声笑短促有力,包含着满满的讽刺和自嘲,看的江佩轩心疼。
“她说宋溶聪明,不应该在村里上学。”
江佩轩的握着他手臂的手一下收紧了,脚步停在原处拉的两个人都停了下来,“那你呢?你明明也很聪明!”
宋霁云望向他眼睛,眼神有些空洞,眼尾红起来时江佩轩比他更先一步哭出来,“这对你来说不公平。”
确实不公平,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公平,更何况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的事。
宋霁云低头闭眼,将满眼的红都藏起来,“没关系。”
他过了几秒笑出来,“我爸妈说我妹很聪明。”
江佩轩猛地转开头,豆大的泪珠从鼻尖滴下,他的眼睛也睁不开了。
小巷子里来往的人不多,偶尔有两个本地人或游客经过,看见他们两个都忍不住回头看,一个蹲地上哭的正惨,一个陪在身边面色无措。
凭什么要这样对宋霁云。
江佩轩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家里人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爹不疼娘不爱的,奶奶还对他不好。
最难受的是有个受宠爱的妹妹来对比。
江佩轩哭的直岔气,站起来打着嗝说:“走吧,别管了,以后有我对你好,别管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