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排练江佩轩没有参加，以换药为借口逃去医务室待了五分钟，然后溜去停车场晃到他们排练结束才回班。

回来以后才知道宋霁云也没去排练，刚出门就被张瀛叫去开会了。

张汀一看到江佩轩就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后者知道他已经看出来什么了，心虚的不敢看他。

这一天过得十分漫长，下午训练江佩轩没理由躲，就跟宋霁云一起出去了，他自认为表现的还算正常，但心里有鬼的人始终会害怕被发现点什么。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张汀没再像以往一样第一个冲出班，而是收拾了东西站在桌旁等人。

张瀛背包过来，江佩轩磨磨唧唧收拾东西，抬眼看那兄弟俩，一个头两个大。

“今天你怎么没跑啊？”张瀛收回盯着江佩轩的视线问张汀。

“今天有事。”张汀双手环抱。

“什么事？”

“这事你先别掺和。”张汀一本正经对张瀛说，然后催江佩轩，“你快点，别想逃。”

江佩轩硬着头皮拎书包站起来，胡乱推了他们两把，“走吧走吧。”

三人出去，没到楼道口就发现宋霁云等在那边，不知道什么原因，江佩轩一瞬间福至心灵，觉得对方是来接自己的。

不用他开口，宋霁云自己转过来对他们抬抬下巴，说：“今晚还要练舞，十点来找我吧。”

江佩轩提起来的心情瞬间又低落下去，没精打采的哦了一声，“知道了。”

张瀛和张汀两边夹着他走，像带犯人一样，他想跑都找不到理由。

宋霁云留下这句话后就先走了，身形消失之快好像他也是同谋，怕被抓住。

江佩轩被压去了张汀宿舍，里面其他室友还没回来，张汀就不浪费时间，开门见山问：“为什么今天总盯着宋霁云看？”

颈后巨斧已落，江佩轩头皮发麻，随便坐在一张椅子上，缓慢移动直至背对他们。

张汀问完又开始组织语言，想着后面应该怎么说，张瀛一动不动盯着江佩轩后脑，片刻后轻笑了声。

“看宋霁云好看呗，多大点事儿，怎么我们两个好像拷问犯人一样。”他拍了拍张汀肩膀，继续说，“江佩轩这性格，盯着谁看都不意外吧，总迷迷糊糊的。”

江佩轩心底微微松了口气，知道张瀛有意为他解围，但同时也觉得难过，为他最好的两个朋友被自己隐瞒而难过。

他回头看了眼张瀛，对方小幅度对他摇头，算作安慰，张汀在一边还想继续把这件事挑明了说，但张瀛及时咳了一声，“不管什么，绝不会发展到最差的那种情况对吗？”

江佩轩看着他不容置疑的眼神，慢慢点头，“绝不会。”

张瀛点头，“你自己能处理好就行，张汀就是关心你，我们没有要逼问的意思。”

张汀和张瀛处理事的选择有偏差，但两人都是为了他好，江佩轩缓缓叹了口气，转回来伸手揽着他们腰在他们身上来回蹭脑袋，“谢谢。”

一句谢谢就够了。

张汀见他这样叹出口气，就算心里担心也不好再挑明了，“我真服了，担心你好几天，你自己明白就行了。”

他们没再多说，其他室友陆陆续续回来，江佩轩和张瀛就走了。

江佩轩准时找到宋霁云练舞，去的时候对方还在做题，他抱手晃进去，到桌边看着暖黄灯下修长手指握着笔一动一动，纸上的字潇洒干脆，一撇一捺都透着力度。

“你怎么大半夜还做语文啊？”盯了一会儿，他十分不解风情的问了一句。

宋霁云笔尖一顿，然后又继续把在做的题写完，才说：“事都忙完了？”

江佩轩点头，站在旁边模仿网上的青蛙敬礼，十分搞笑的说：“忙完了，长官。”

宋霁云没有带他练舞，而是把一本题放在旁边桌上，“做题吧，今天不练舞，我看你不想跟他们去随口说的。”

江佩轩哇了一声，坐下前还检查了一下那桌椅，都已经被擦干净了，不由得心里夸赞，多好的兄弟啊，连这些细节都能顾得上，他怎么能心生歹念。

在心里骂了自己好几声畜牲，江佩轩才拿起习题翻开，“那我写了你写什么，要不我去自己那里拿一本来。”

宋霁云给他的题不是平时跟着学校做那套，一看就是他自己买的。

“不用，你只做我红笔勾出来的题。”宋霁云跟他一个本，“写这本上，回头我给你看看。”

江佩轩惊讶的转头看他，“你还要帮我看！你怎么这么好啊，离开你谁还这么在乎我成绩！”

宋霁云勾唇笑了下，“我是怕你这次考试失利影响我们班成绩。”

江佩轩尬笑两声，埋头做题去了。

快到十二点时，江佩轩又去阳台看月亮，不禁感慨：“最后一天了，明天就没有月亮看了。”

“下个月不还有吗？”宋霁云跟出来。

“可是不会再有今天了，每天都是唯一的。”江佩轩半趴在窗口，枕着手臂看宋霁云，被自己说的生出一丝惆怅。

宋霁云抱臂站在一边，抬眼看着一轮明亮，发丝被风吹动，侧颜精致到几乎完美。

每天都是唯一的，每一眼都是。

江佩轩突然笑了下，“我突然做了个伟大决定。”

“什么？”宋霁云看过来。

江佩轩眼睛明亮，笑嘻嘻看着他，像藏东西的小孩，调皮道：“不告诉你。”

宋霁云笑着转开视线，“多大点事儿。”

江佩轩轻哼了两下，心说你们都不把事当事，就他遇到什么都紧张是吧。

不管怎么说，做完这个决定以后江佩轩整个人都轻松了，再也不会盯着宋霁云发呆，也不会突然懊恼的转开视线做鸵鸟。

坦荡了不少。

他不再把宋霁云当朋友了，就当作暗恋对象。

也不想着更进一步，就纯暗恋，这样一来既不会担心自己的想法会越界，也不用担心影响到对方，他自己的心事，坦坦荡荡的心事。

跟当初的谣言反过来了，还挺逗。

江佩轩想起有人调侃宋霁云暗恋他时就想笑，别人怎么也想不到现在是反过来了，他暗恋宋霁云。

就这样上到十六号放假，张汀又问江佩轩去不去钓鱼，江佩轩依旧拒绝，如果不跟宋霁云去学篮球，他还可以给自己安排点别的事。

两周一次的假期过起来格外珍惜，江佩轩回家当晚就写完了全部作业，十七号一早来到隔壁小区的超市工作。

父母离婚后他自己在青岸生活，假期都是来这个超市工作度过的，原则上是不允许他上班的，可没人来深究。

平时周末来这边工作他只要一顿午饭和半天工钱，不然老板很亏。

也许是这两周经历的事太不寻常，他工作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宋霁云。

他头一次要喜欢一个人，根本抑制不住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会儿回想一下宋霁云长什么样，一会儿好奇一下宋霁云跟好朋友出去玩是什么样，也会笑的很开心吗？

不过宋霁云好像没几个朋友，他知道的就只有双胞胎兄弟。

他从补完货就一直蹲在原地发愣，直到老板远远喊了句：“小江，过去结下帐，我腾不开手。”

“好！”江佩轩回神站起来，往前一看，站在收银台前等着的是宋霁云。

他心里又是一慌，边走边想自己没想着想着念叨出来吧。

好像没有，那放心了。

他笑着过去跟宋霁云打招呼，“你怎么在这儿，不是有事忙去了吗？”

“办完了，过来找你。”宋霁云只拿了两瓶水。

江佩轩给他扫完装好递过去，“找我还有事啊？”

宋霁云回头看了眼老板，“你要干一天吗？”

“原则上是的。”江佩轩笑笑，“但是我可以不要原则。”

他从收银台后面走出来，把身上围着的围裙摘下来放好，对老板说：“李哥，我有事先走了，今天就不结钱了，等我下周来吧。”

老板不知道在哪个货架后面应了一声，江佩轩笑着给宋霁云使眼色，两人一起出来。

“去哪儿啊，上我家坐坐还是找个篮球？”江佩轩问他。

宋霁云抬了下头，“去你家吧，这周先做题。”

江佩轩脚都迈出去一只了，听他说做题，顿时不乐意的啊了一声，“那要不我还是回去上班吧。”

“你知道你最近一段时间学习状态很不好吗？”

江佩轩只能认命，上半身无精打采的晃悠着，两条胳膊垂下去，随着身子摆动，“知道了知道了，回去吧，但是我家里也没什么题可做啊。”

宋霁云伸手过来捏了下他颈部，“作业就够用了。”

江佩轩缩着躲开，一只手捂在后面，说：“别捏我，老痒了。”

宋霁云盯着他又开始泛红的耳朵，没说什么。

四月的天很舒服，暖洋洋的光照的人犯懒，江佩轩家阳光很好，他特地开窗透气，一开门穿堂风直接把他头发吹竖起来了，他笑嘻嘻整理头发进去。

“我家里不算乱，我们就在客厅做题吧，没有书桌。”

宋霁云快速把能看见的范围逗看了一遍，“你一个人住？”

江佩轩点头，大方承认：“我爸妈离婚后这房子就留给我住了，他们都不来。”

房间里除了一些必需品没有别的，不像是个家，像租来的房子。

宋霁云视线转到客厅电视墙上摆的全家福，里面还有两位老人。

江佩轩已经给宋霁云找好拖鞋，“还好张瀛来的时候我准备了拖鞋，不过直接穿鞋进来也没事，我家没那么干净。”

宋霁云视线收回，“张瀛经常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