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展阳有些想不明白:“怎么就只有两层动了手脚。”
毕竟在他看来,按那个老混蛋的恶毒和老谋深算,不该全部动手脚吗。
“他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拖住牧苍明,不是真想让东临战败,毕竟若是败了,与他不光没好处反倒是后患。”
“这么说倒也是。”辛展阳点点头。
想起言泽星之前给他分析的,韩太师必然是想在牧苍明回京之前,趁着大批兵马不在京城时造反。
而最好的时机就是三月之后他二十岁寿辰之前,毕竟按先帝遗诏,自己及冠后便要亲政,届时辛宸渊若是干脆放权,韩太师便没法借着“清君侧”的理由造反了。
虽说韩太师的算计他们如今都有所准备,但到底是牧苍明在前线,战场上风云变幻,谁也不能保证牧苍明能在三月内就解决北狄的麻烦赶回京城。
辛展阳不免还是有些担心,虽说为了“师出有名”,韩太师必然不会直接处理掉自己这个“正统招牌”,但辛宸渊可就比他危险多了。
敏锐察觉到辛展阳的情绪,只以为他是担心战事,辛宸渊揉揉他的脑袋:“前线的事情无须操心,牧苍明好歹是自幼便随老将军出征,北狄那几个还不是他的对手——”
话音未落,突然被辛展阳揪住袖口拽了个踉跄。
“皇叔倒是对牧将军了如指掌,人家现在可是有夫之夫。”
难怪京城这么多人磕这对CP,强强设定果然受众更多吗,辛展阳如是想到。
辛宸渊不觉有些好笑:“皇上这是在吃醋?当初可是你和言泽星一起设计到处传我跟牧苍明的闲话。”
黑历史被翻出来的辛展阳沉默,反省自己也真是焦虑到有些无理取闹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辛宸渊往门外推:“大晚上的皇叔也快回去歇息了,我要休息了。”
辛宸渊却不接招:“特殊时期,皇上一个人可不安全,还是本王先送皇上回寝宫。”说着拉着辛展阳往寝宫方向走。
至于当夜,宸王殿下送完皇上之后宿在了哪里,那就不得而知了。
言泽星接到裴群传来的消息后,便提笔简单把粮草的事情交代了,思索片刻又另拿出张信笺。
几日后,牧苍明率大军抵达两国边界,在犬丘边安营扎寨。
这趟出发得匆忙,虽说将士们训练有素一路上井然有序,但粮草军需确实是个不小的问题。
先前商户找借口拖延的事,将士们在行军路上多少也听说了些,相比因此有些担忧的牧北,牧苍明倒是一直很淡定。
毕竟家里那个小祖宗绝对有手段收拾他们。
果不其然,上路没几天,前脚听说了通兑联保契的事情,后脚各地素家的伙计已经在沿途的驿站准备好东西。
因此从出京开始,一路上行李倒是不减反增了,算算时间,户部的补给不日也快到了。
是夜,一只信鸽悄然落在了站在营帐外的牧苍明肩上。
这是他先前特地留给言泽星的,是只左眼上方生着月牙白羽的灰色信鸽。
牧苍明将信鸽腿上的信笺取下回到营帐,不一会儿便吩咐帐外的守卫去把牧北叫过来。
“将军。”
见牧北掀开革帘进来,牧苍明将面上的一封信笺递给牧北。
牧北快速扫过纸条上的内容:“按粮草队的速度,大概三日后东西就会运到,这批动了手脚的粮草可要偷偷处理掉。”
“不急。”牧苍明,“你先看看这个。”
牧北看着牧苍明递来的信笺却犹豫了。刚进来时牧北便留意到牧苍明手中还有一张信笺,他只以为是“将军夫人”特意留给将军的,毕竟新婚当夜便被迫分隔两地,好容易飞鸽传信过来,怎么也不可能没几句新婚小夫夫间的私房话吧。
牧北露出一种欲迎还拒的纠结表情:“这不太好吧。”
将军毕竟是第一次有媳妇,有这种想要秀恩爱的心情可以理解,但自己一个外人是不是不太适合。
“……”牧苍明面无表情地看了牧北一眼,“你脑子里在瞎想什么,一会儿围着营地跑十圈冷静冷静。”
察觉自己想多了的牧北赶紧接过信笺展开写得满满当当:
「外有狼烟内有奸,故授一江湖绝学,名曰,战略忽悠!此计始于一当世奇才张公,字局座,……(此处省略564个字)……其要诀在十四个字:三分正经七分诨,假作真时真亦假」
牧苍明:“明白了吗,就按这个意思办。”
牧北:“……”
我不明白,这是你们小夫夫之间什么特有的暗号吗。
接收到牧苍明略带嫌弃的眼神,牧北难得情商上线:“我自然不像将军与言大人有如此默契……”
这话倒是让牧苍明非常受用:“沿途都有韩太师那边的人暗中盯梢传信回京,粮草的事情就权当不知。”
牧北到底是跟了牧苍明这么多年,即刻也明白了,不就是将计就计吗,用得着这么长篇大论,还说不是小夫夫的情趣。
牧北老实把写满废话的纸条还给牧苍明,带着被塞了一嘴的狗粮默默离开营帐。
牧苍明又从头到尾,仔细将这特地千里飞鸽传书带来的“秘籍”看了几遍,嘴角扬起的笑又顿住了。
长篇大论写了这么多字,结果没一个字是给自己的。
唉,那里不告而别,果然还是生气了。
几日之后,京城。
韩太师负手站在窗边,听袁羽汇报从前线暗哨那边接到的消息。
“如此说来,这第一场仗牧苍明打得确实不顺了。”
“按探子传来的消息,先是有不少马匹出现了腹泻乏力的不良反应,后来大概是守卫也出了些问题,粮草还被北狄派去夜袭的人烧了不少,损失惨重,原本军需充足加上北狄出兵得也很仓促,以牧苍明的实力打得北狄后退十里应是不成问题,但第一仗只堪堪战了个平手。”
“粮草被烧了?都是户部送去的那批?烧了多少?”
“听说大部分是,估摸得烧了七八层。”袁羽又想了想道,“义父可是担心其中有诈?”
“那姓言的臭小子一肚子坏水,保不齐他们合伙搞一出将计就计。”
“但有问题的粮草只有三层不到,若是为了做戏,这损失是不是有些大了。”
韩太师沉默半晌开口:“那传信的探子可靠得住?”
“义父放心,是信得过的人,只是如今沿途驿站间的消息公告往来都在通政司的掌控下,据说关于前线战报非官方的信息信件都禁止传递,所以这消息传回来费了不少时间。”
“老夫前日便听闻有不少人在流传初战不利的事情,都是哪儿来的消息,比我们这边探子的消息还传得快。”
“先前便派人去打听了,是聚贤馆那边,听说早几日就有些风声,应该是通政司那边先收到的情报,压了几日,实在压不住了,不少百姓在聚贤馆那边议论,还有不少书生嚷嚷着要什么‘知情权’,通政司这才出面解释,还承诺日后前线战事的消息通政司获取后会如实张贴在聚贤馆。”
“哼,他言泽星当初非要搞什么‘论坛’,老夫一直就说天下愚民众多,很多事当这些人知道了不见得是好事,他如今也算是自讨苦吃了,即便想为牧苍明遮掩前线战事不顺的事,也是不能了。”
“那依义父之见,这消息应该不是假的?”
“如今还不好断言,不过既然通政司承诺日后会将战事消息如实告知,那我们便也看看,跟我们自己探子传来的消息可相符。”
此时聚贤馆内,孔方有些愁容满面地看着楼下高声“论政”的百姓,回头看看淡定喝茶的言泽星,无奈道:“牧将军这仗打得不顺,要我说,本来通政司就是归你管,这种时候何不将消息压一压,如今搞得人心惶惶。”
“你不是看见了吗,那些书生声讨我忘了当初办‘论坛’的初心,有意隐瞒剥夺大家的知情权,我觉得人家教训得对,咱们不就是应该保证消息的准时准确吗,尊重事实,不能隐瞒,这本来也是通政司的职责所在。”
“不是,言大人?!”孔方一脸不可置信,“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如此刚正不阿的正人君子?哪些八百个心眼子的老板掌柜都被你来回收拾了几遍,我不信你还应付不了几个书生了。好歹还是你新婚丈夫,你都不盼着牧将军点好吗,任由楼下这么多人制造恐慌,这和唱衰有什么区别。不说帮忙隐瞒,至少也控制下舆情吧,这日后当真是牧将军被打退了几十里也都全部如实相告?”
“咦,孔方我发现你最近又学会不少新词汇嘛,都知道唱衰了。”
“跟你说正经事儿呢,你少打岔。”
“你这是盼着他好?还被打几十里,你这才叫唱衰好吧。”
“呸呸呸,”孔方侧脸呸了几声:“我就是打个比方。”
“你到底是那边儿的啊,这么向着牧苍明,咱们才是最先建立起合作关系的吧。”
孔方抬下巴:“我是你们的CP粉,你俩要是掰了我的话本可不得滞销了。”
“那你换CP磕吧,谁让他睡完就跑,拔X无情的渣男,我要找新的去。”
“你你你!”孔方手指哆嗦指着言泽星半天没憋出一句话。
言泽星傲娇冷哼一声离开,留孔方一个人独自气愤。
将计就计战略忽悠这计划,其实知道的人不算少,但言泽星还真就是故意不告诉孔方的。
他可是知道牧苍明之前给孔方也留过信鸽,还是两只,就是为了方便孔方给他打小报告。
睡完就跑这事儿他可还没消气呢,上前线这么危险的事情,都不多交代一句,万一——
呸呸呸,没有万一!
果不其然,几天后那只灰色信鸽就带着牧苍明的小纸条回来了,上面只有一句话:
听说你要改嫁?
言泽星当即提笔回信:我绝对不给人守寡,识相最好完完整整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