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江辞往前走，“说你是房山季鸟猴儿，对我表示同情安慰。”

乔司珑“切”一声，两人身处商业街区，四周商铺亮起缤纷灯光。她视线从高端美容中心滑向国际旅行社，叹口气道：“头疗SPA、水光护肤、海岛旅游，离远了还怪想念，很快再见。”穆江辞透明人不吱声，乔司珑再目望独幢榴莲烤肉店发呆。这人一停嘴就不对劲，穆江辞有感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他开腔找话，“把我们拖去养老院，献爱心方便日后做宣传？”

一对人影在水磨石地面上拉长，乔司珑摇头，声音低微，“爷爷奶奶担心我，每天都要视频通话。我带你们去见他们，让爷爷奶奶知道我生活得很好。”顿一顿，继续说，“他们怕住不起养老院，总说要搬出来。我骗他们，卡里余额还能撑小半年，不用担忧……”

话说一大半，她又哽咽掉泪珠。穆江辞停下脚步，边喟叹她泪腺发达边摸纸巾。他抽出两张手帕纸展开对折递给她，念起至亲心有感触却无话宽慰。路过的行人不免瞄几眼，俊男靓女当街不和引人注目。乔司珑拿手帕纸覆面，猛抽噎几下，再擤鼻涕揩眼泪，眼眶红红说：“去吃榴莲烤肉吧。”

不去！穆江辞全身拒绝。

烤肉店里座无虚席，谈天笑语声此起彼伏，食客们的脸被热气包围，或通红、或油光。烤盘上的牛五花变色收缩嗞嗞渗油，穆江辞一脸生无可恋执烤肉夹把肉块挨个翻面。乔司珑发号施令，“肉稍微焦一点就行，上面再放熟榴莲肉。”

穆江辞扫视周围，别桌都是服务员帮烤，偏他们来得不凑巧，服务员转不开，惟有自力更生。乔司珑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大吸一口香气说：“牛五花卷金枕榴莲肉，奶香绵软，包你一吃难忘。”

打死我也不吃。

乔司珑面前的碟里堆满肉卷榴莲，她满脸幸福吃着，再夹起一大块奖赏穆江辞。他摇头不语，一味吃口蘑。乔司珑唠叨，“解锁一下新事物嘛！我爸没吃之前也不能接受，但陪我来了以后，他就被这神奇的搭配给俘虏。我读的中传国本，国内两年国外两年，说起来也碰巧，在英国打混念艺术管理，给你们当经纪人专业对口。上次圣诞假期回来跟爸爸在这家店吃了最后的一餐……爸爸还说，等今年冬天，再陪我去冰场滑冰……”

她又酝酿出泪花，穆江辞忙张口包下榴莲肉。乔司珑擦擦眼角期待问，“好吃吧？”

意外地，还行，味没那么臭。乔司珑见他点头，脸笑出一朵花，她大口嚼肉再喝榴莲甘露。

“唔……榴莲椰香太上头了！你也喝啊！”

穆江辞抗拒。

乔司珑一秒变脸，我见犹怜的情态，“我爸爸就不会拒绝，不像你这么扫兴……”

我又不是你爸，穆江辞心底反抗，手自作主张端起饮品。乔司珑眉开眼笑，她脸颊两侧被食物撑得圆鼓鼓，沉浸于美食中，浑然忘记生活的阴影。穆江辞的视线被她俘虏，唇边不自觉往上勾。买单时，穆江辞责无旁贷，乔司珑按下他的手机，“别逞能，看你还穿盗版，把那几两碎银存着买正品。”

女服务员偷眼瞧穆江辞外套上的Logo，长这么帅硬把假货的品质拉高了，都想找他要链接。

穆江辞痛恨刚刚的心软，就该由她哭，哭到没劲咋呼。耽误这么长时间，出店门，他径直去路口拦计程车，甩话说：“你先回去。”

“你去哪啊？”乔司珑很习惯地圈住他手肘。

穆江辞看看她的手，心底造出点甜，随之故意暧昧凝望，勾引人的口吻，“想跟我一块去？我们找个地方约会，情侣酒店？”

乔司珑立马弹开手，顺带踩他一脚，凶巴巴说：“大流氓，我拜托你没事多看点书提高修养。肚子里没墨水，会被粉丝看穿的。”

“你有修养？”穆江辞没觉着疼，暗笑揶揄，“读中传国本。”

乔司珑气得踢出无影腿，穆江辞灵活开溜，人一下闪远。

“臭流氓，我起码有大学毕业证！”

虽然那学校有钱就能上。

Echoes原计划十月底发行单曲正式出道，韩书伦退团，打乱全盘计划。虞剑下血本请顶级制作团队打造的出道曲、MV作废，一来韩书伦可能泄密，二来要根据穆江辞的风格特点，重新制作与成员契合相融的单曲。前期投入的资金付诸东流，而且，祝岚刻意针对，违约金迟迟不到账。邑星左支右绌，步履维艰。

过去两周，Echoes照常紧锣密鼓训练，对穆江辞更是高强度培训，堪称地狱级。他每日九点单独出现在训练室，凌晨只身回家。怕打搅巫殊也，穆江辞多是在客厅睡。对于拂晓清晨消失的那段时间，他只敷衍说——“需要清静的空间。”

乔司珑没空盯他们，她成天在外面跑，绞尽脑汁拉赞助。目前的情况是，Echoes需重录单曲重拍MV，当然得按顶配班底制作。这项暂且延后，资金短缺，穆江辞唱跳都亟待精进。上次看了Echoes团体展示Show，五个人界限分明，4对1，水油分离。

培养默契与团魂，也迫在眉睫。

乔司珑一穷二白，却凭借巧舌如簧和大无畏精神，干成几件大事。

方案第一步：把Echoes送进郊区农场，逼他们团结协作自食其力。在此期间，训练不间断。第二步：将农场生存与出道纪录片制作成综艺节目。乔司珑雄心万丈，步子迈超大，“综艺名就叫《Echoes诞生记》，咱们拉赞助商，找大平台合作播出。”

当时，公司上下聚在园区饭馆吃午饭。虞剑毫无把握道：“大平台？好吧，我尽力去找老板拉投资，先把赞助的事谈妥。”

乔司珑神情轻轻松松，“这个不用你出马，我可以搞定。但话说在前面，多劳多得，事成之后，奖金不能少发。你还可以考虑分我点股份。”

虞剑道：“其实我打算把纪录片上传到BI站，那就不需要拉赞助。”

乔司珑持勺吃着黑松露炒饭，畅想奢华美味，“要么不做，要做就要轰轰烈烈至死方休。什么叫顶级富豪思维？有多大想多大，只有敢想才能做到。穷人战战兢兢选馒头只求填饱肚子，但咱们要奔着满汉全席去，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虞剑瞅瞅左手的大馒头，有被内涵到。乔司珑又道：“下午我去见大老板，给我支点活动经费，要买高档礼品。再把大发派给我，我租了辆兰博基尼。”

“兰博基尼？”冷灵柒漂亮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租一天多少钱？”

“3200，我租了三天，只要9000。”乔司珑像说九毛钱那么轻巧，再转动手腕上的全金爱彼，“这表也是租的，之前我卖包包首饰跟二奢店女老板都混熟了，她没收我押金，友情价三天4500，钱都得报销。”

细不可闻“嘭”一声，虞剑手里的老面馒头掉入桌面。乔司珑自顾自说：“我的信用卡被冻结，只能刷花呗，就指望你这月给我发工资。还好留了些行头，出去谈生意，门面必须撑起来，我爸说的，气场要先压人一头，让人瞧不出虚实。”

关北珩朝气勃勃道：“小珑，那车提回来，让我们也试坐，体会自由驰骋的快感！”

“你们这么勤恳练习，奖励你们坐跑车兜风。”

关北珩和冷灵柒两脸期冀。虞剑则面有土色，“那小珑你要多少活动经费？”

“不多。”

虞剑神情微松，乔司珑紧跟着砍来一大刀，“给个5万吧。”

他僵滞捡回桌上的馒头，以前还能馒头咽菜，往后怕只有馒头配白开。

皇家紫兰博基尼横行大街，终驶进蜿蜒山路。天空白云悠悠，干泥巴地坑洼不平，新潮炫酷的跑车在农田矮屋间穿行，风格相冲格格不入。车在农场外停稳，龚大发跑过来开后车门。乔司珑拿捏身姿落地，她戴YSL墨镜，身着Chanel套装，脚穿Roger vivier钻扣鞋，提一只粉红满钻Lady包。

龚大发罕有地换上黑西装，乔司珑从虞剑那给他薅来的。他按照嘱咐拎上礼盒，寸步不离跟在“大小姐”身后。围墙由凹凸石块堆砌而成，圈住农场与院落。入口处的木架上挂满玉米棒与干红辣椒，院内老树高大苍翠，水井周边簇集盆栽花草，成排低矮石屋质朴写意。

乔司珑阵仗不小，跑车方停已惊动农场餐厅里的主人，她坐在入门口长椅观望，上下打量来人。乔司珑娉婷入屋，两根手指拈住镜腿往头顶一架，从包里取出名片递上，再伸手道：“你好，我是邑星传媒经纪总监乔司珑，上午给你打过电话。”

“噢，你好。”谢蓉站起身，身高相差无几，对方却好似高出一大节。

乔司珑略侧头吩咐，“把东西放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