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唱完，聂让没发表什么结论，只说：“好，现在你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呼气，能坚持多久坚持多久。”

穆江辞依言照做，约几十秒后，聂让单手放上钢琴键盘，“来做一个音域测试，按我的指令跟唱。”他按键发出渐次走低的“Wu”单音，穆江辞跟声模仿，之后再测试高音。

随着穆江辞声调爬坡走高，周围几人的表情发生变化，虞剑明显面罩喜色。

音域音色测试完毕，聂让颔首道：“艺术这行就是吃天赋，你虽然没正经接触过音乐。但嗓音条件好，老天爷赏饭吃。虞总，这个学生腔体好高音明亮，音域广跨近三个八度，没训练过都懂气息支撑，是块好料。”

虞剑笑逐颜开，搭搭乔司珑的肩头说：“小珑，你是邑星的福星！帮我们挖到这么大一块璞玉。”

乔司珑揽住穆江辞的胳膊，一脸崇拜望着他，双瞳里显现的图案却是下蛋金鸡。巫殊也神色深沉，卫隽冷眼旁观心气不顺，穆江辞此刻有双喜临门的飘飘然。

Echoes按课程表上声乐课，穆江辞手捧一大摞书籍资料，包含入门教程发声训练等等。乔司珑和虞剑坐在一隅谈话。

搭车过来时，乔司珑从他们几个嘴里听闻邑星发展史。邑星传媒六年前成立，当时挖掘签约了一批潜力新人，倾尽资源秘密培养三年，当中的TOP资优生上选秀节目一举成名。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仅仅两月，那个TOP因不良行为被全面封杀。这直接导致邑星一蹶不振，TOP赔偿品牌方大额违约金退圈，公司负有连带责任，也蒙受金钱损失。虞剑心软，艺人解约违约金拿个意思，前期投入全打了水漂。之后倒霉串量，推出的女团发展不顺还被对家恶意针对，她们闹解约无痛出走，虞剑无计可施放行。好苗子被挖，剩下的练习生散得七七八八。最终邑星萧条凋败，缩减成仅余几人的破摊子。

乔司珑直来直往道：“我听他们说了，那个岚姐就是‘天岚娱乐’的祝岚，她专爱针对邑星搞破坏。以前我追唐昊一的时候也见过她，好像还对过话？上次那个书伦说什么‘感谢不娶之恩’，你跟祝岚具体有什么恩怨情仇？”

虞剑听见这名愁眉深锁，沉默半晌艰难张嘴，“当年我是广告公司的客户总监，祝岚是乙方代表。我们在合作过程中一来二去产生感情，双方觉得合适就见家长谈婚论嫁。是我对不起她，临到办婚宴那天，我没勇气走进礼堂，所以……”

乔司珑啧啧，“你在婚宴现场丢下老婆逃婚？渣到地心。她跟你作对也是天经地义。诶，她怎么也开了娱乐公司？就为了对付你？”

虞剑：“她爸妈过世给她留了一笔遗产，她用那笔钱开公司。祝岚比我有经商头脑，天岚娱乐发展红红火火。”

乔司珑：“我爸说事业是干出来的，做生意就是想法设法卖东西。可你，不像在卖东西，像在献血卖自己。”

虞剑目望站在谱架前练习的Echoes，神情如同慈祥老父，“实不相瞒，从小我就有一个梦想——做一名引领华语圈潮流的全能艺人。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初中我练街舞伤到半月板，膝盖做过手术，无奈跟舞蹈绝缘。高中我去参加歌唱比赛，导师建议我——’回去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他喟叹片刻，接着道，“他们这批孩子天资过人有才华，只需要一个平台把他们推向市场。我要打造不朽的艺术品，搭建桥梁传播音乐的力量。等我苍苍暮年垂垂老矣，才不会因碌碌无为而悔恨。”

Echoes四子在钢琴伴奏下默契演唱和声，英文曲奋发向上活力昂扬。乔司珑本能被音乐与他们传递出的情感感染，再挪看穆江辞，杵那跟大傻子一样。

她单手捧脸说：“穆江辞虽然得到天赋认证，但像白开水一样纯。好坏参半，不容易被人盯上。他这种水平，要练到可以出道的地步，最快需要多长时间？”

虞剑思索数秒，谨慎道：“最少四个月，或者半年。”

“四个月，半年？”乔司珑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太久了。我现在囊中空空，我爸为了挽救公司，找朋友也借了钱，我变卖首饰名包还债。爷爷奶奶的存款，之前也几乎全拿出来替爸爸救急，他们住养老院，一月3万7。就你发我那点工资和房租，哪够生活呀。他们早点出道赚钱，我才能涨工资拿佣金。就算我等得了，你等得了吗？下个月你能不能按时交上房租？昨晚借你那1万5几时能还？”

虞剑双手搓出火，旋即想起来说：“书伦的违约金，等钱到账，我们就能宽裕点。”身旁一道影子覆盖过来，乔司珑仰头一看，穆江辞投来的目光微沉。她当即推他回去，“你还敢偷懒，抓紧每分每秒，去练习，笨鸟先飞！”

我才不笨，穆江辞心道。还是拖着不情不愿的步子回到原位。

虞剑给乔司珑安排了一间小办公室，但她爱热闹选择办公区工位，与贺小酥比邻。同事在旁又当财务文员又当管家采购，乔司珑对着默认电脑壁纸深思许久，手摸向鼠标——先挑一张高清好看的桌面壁纸。下午，乔司珑和虞剑贺小酥进练舞室观摩。穆江辞站立一旁看优秀示范，Echoes平均训练时长两年，四子年龄定位如下：巫殊也，22岁，队长、领唱；卫隽，20岁，门面、主舞；关北珩，19岁，领舞；冷灵柒，17岁，主RAP。

四子表演的是原定出道曲，乔司珑以追星人的眼光看，卫隽外形抢眼，舞蹈动作干脆利落观赏性强，不愧是拿下世界级街舞赛事中国区冠军的强者；关北珩也不赖，和卫隽舞蹈双子星；巫殊也能唱能跳实力平衡。冷灵柒最教人意外，看着是甜系元气少年，却有一副魅力重低音好嗓，Rap吐字清晰个人风格鲜明，灵气逼人天赋挂。

乔司珑边看边评判，“比昨晚的表演强多了，他们的实力跟Eternal Power相比，”她拉开拇指食指的间距，再缩小至枣核长度，“就差这么点。”

两年前，天岚娱乐推出七人男团Eternal Power。成员各具特色，正式出道后一炮而红，无可争议当前国内最火偶像团体。唐昊一是Eternal Power官推全能ACE，队内实力人气TOP。

虞剑隐含得意，“我踏破铁鞋才搜罗到这几匹千里马，每一个都能拎出来单独出道，他们只是缺乏经验和历练。”

半个钟头后，乔司珑三人站一排唉声叹气。穆江辞，刚拼凑起来的变形金刚也比他肢体灵活。他在那甩手甩脚扭腰顶胯，完全是大型人类返祖行为。舞蹈老师Brody还鼓励他，说什么肌肉力量足有爆发力，节奏感也不错，只是没基本功，不会发力卡点。穆江辞被他们包围监督，硬生生从两点练习到六点。晚饭后，他以搬家为由逃脱“魔窟”。

乔司珑贴身紧随，夜幕降临，龚大发开车载他们驶向出租屋。坐车的工夫，乔司珑逼他看基础乐理知识。穆江辞关机，身体后靠椅背说：“才吃完饭就看这些，一准吐出来。”乔司珑也瘫靠，无可奈何道：“我要能帮你学，也就不逼你。穆江辞，我跟虞哥说好了，两个月后送你们正式出道。你只管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会想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出道方式，让你们一鸣惊人一飞冲天。”

穆江辞侧目看她，没言语。车辆开向胡同小院，院内三间独立房。乔司珑随穆江辞进屋，参照她的生活水平，这地方两人同住转身都难。看环境布置，似乎搬来没多久。穆江辞埋头收拾行李，乔司珑微乏看着，行李箱是品牌货价格不低，对自己蛮舍得。衣衫也含有知名品牌，A货？她坐床边好奇问道：“你没上大学，就一直打零工，没固定工作？这一个月房租多少？”

“3200。”穆江辞淡声答。

“3200，那你打零工够生活吗？”

穆江辞没答腔，回顾最近的经历。退学后，他体验不同职业，日结餐厅店员、五星级酒店兼职、音乐节安检、文物保管员……从笼子里出逃，外面的天空广阔，也见识到生活有吃不完的苦。但他还居于猎奇阶段，对掌控个人世界仍感新鲜。

新身份证才拿到手，如果昨晚乔司珑没拽住他，他近期会离开京华，逃向更远的地方。

他闷不吭声，乔司珑被倦意席卷，工作首日已感疲累。她往后一仰躺进床，天花板悬挂一串捕梦网风铃挂饰，应该是上一任租户留下。纯白羽毛轻柔飘晃，乔司珑不眨眼凝望，不知不觉眯过去。

身后没声，穆江辞扭头望，碎嘴话痨居然睡着了。他继续整理，想不过意，走到床边把平铺的被子往她身上一卷。看了第一眼，又忍不住看第二眼……他正要返身，铺梦网上的白羽毛悠悠飘下来一片，掉落在她的锁骨上。不捻下来不舒服，穆江辞大半身躯侧卧入床，右手伸过去。好巧不巧，乔司珑蒙眬掀开眼皮，瞳仁里穆江辞的猥琐之手靠近放大，伸向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