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都可以。”
“你应该知道现在这个社会，如果没有个一技之长，在外面很难生存吧，现在让他退学不是害了他吗。”
“让他跟着他那表哥去学修车。”
“他表哥多大了。”
“也就比他大个四五岁，高中读了个一年就不读了撒，现在还不是混得蛮好。”
江南听认真道：“那你知道月辰的理想吗？”
“这是么子，我不懂嘞。”
“他想当医生，不想修车。”江南听说出这话来的一瞬间，身旁交谈的声音变大了，爷爷奶奶都觉得他在做梦。
“就他那样还当医生——”外婆下意识的觉得好笑。
“如果家里条件好的话，你会支持他的吧。”
“实话讲，要是送的起哪个不想送，他这个成绩是没得说的，每次拿那么多奖回来，我看到也是高兴的嘛。”
“可天意是这样撒，就算给他送到高中，那一中一学期的学期你晓得要好多吗？六千诶，我不可能每次舔着脸去给他借钱吧，前面的也没还清。”
江南听：“好，了解了。”
“你了解有啥子用，我跟你讲，下学期我是一定要给他办退学的，她妈赚钱也不容易，这学期的钱都是她好不容易凑出来的。”
江南听拿起铁钳把燃出的柴火夹进去：“你先别急，我会帮你们想办法，只是你别再在他面前提退学的事了，可以吗。”
她突然显得不好意思了，一时间话不知道怎么说，就稀里糊涂地说：“我不会跟你借钱的啊，我还不起。”
“放心，这只是我和李月辰之间的事。”
外婆：“其实我也是想他考大学嘚，往上三代就这两孩子会读书，可偏偏又遇上家里这条件，吃吃不饱，过年也没有钱买新衣服……”
“理解。李月辰的妹妹现在在读小学吗？”
“恩诺，小学三年级哩。”
“行。”
天色渐暗，他这边的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外婆恭敬地领他到李月辰的房间。
李月辰和妹妹住在一个屋，不过已经分床睡了，他睡的那个床十分简陋，下方是木板堆上来的，上面放个薄垫子，再是一层垫被一层棉被。
她妹妹的床看着香香软软的，实木家具，被子是粉色的，枕头上还端正地放着几个可爱的玩具，都小心地用被子盖住了下半身。
这是他进这个家看到的第二个美好画面，不等他说，只听门外传来一阵跑步声，随着一声嘹亮的“哥外婆我回来了！”跳进门的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
“咦，你们谁啊。”
程贤景正抛彩虹圈，外婆朝她说：“快进来喊两位哥哥。”
“噢！”她走过来，甜甜的喊，“哥哥们好。”
程贤景：“你也好。”
江南听由衷地夸道：“好可爱的妹妹，和哥哥好像呀。”
李月辰在那边脸一红，脑袋又低下来了。
江南听：“我们就先走了，天快暗下来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外婆：“要不在这里歇一夜吧，离市还蛮远的嘞。”
“不了不了，回去还有事。”
程贤景把彩虹圈扣在李月辰头上：“走咯。”
一家子迎他们出来，江南听趴在窗口朝站在门口的他们挥了挥手：“都进屋吧，外面怪冷的。”
外婆：“江老师慢走啊！”
李月辰妹妹跳着朝他们挥手大叫：“再见！”
直到再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江南听倒回靠背，自顾自笑着：“这一家人都很可爱啊。”
程贤景：“我现在看你就好像在看那散发着亿万光芒的天屎，怎样？好人好当吗。”
“好当啊。”
“所以怎么跟他外婆说的？看她笑的，你答应了她什么？资助他上学？”
“不是资助，是投资，他想当医生，我崇拜他的理想，并对他有这个期望，所以以投资的形式给予他。”
“江老师，你要清楚你现在也只是一名刚大学毕业的小老师哟。”
“发挥余热。反正我也不结婚，用钱地方少，一个月工资也还挺多的。”
程贤景：“不是还要照顾你妈妈？你怎么就这么舍己为人呢，当老师当出慈悲心来了啊？”
“小问题，妈妈那里还有奶奶给的10万块。我只是觉得我和他有共鸣，他需要我。”
程贤景折佛了：“那如果下次再遇到同样的问题，有一万个和你有共鸣的人需要你，你帮得过来吗你？成就别人后，你自己的利益呢？”
“应该不会有这个可能吧。”
“有好心肠是好事，但是你不能只为别人考虑，你也得多考虑自己。你是我在乎的人，你不能太在乎别人。”
江南听听到后句激动得要抱他，程贤景“啧”了一声：“开车呢。”
江南听收回手：“我只能尽力帮他一个，我希望看到他成材，能成就一个在未来能够救死扶伤的人，是我的荣幸。而且小贤，你有没有觉得，我和他，好像曾经的你和我。”
“少扯上我。”程贤景阴阳道，“我成就你成为老师当天屎。”
“你又骂我。”江南听有些泄气，“你昨天还说支持我的。”
“我是支持啊，这也不影响我骂你傻缺。”
江南听“哼”了一声，看向窗外，乡野间的虫鸣被雨水冲得遍地凌乱，天上的星星密密地眨着眼，路旁自建房里的灯火温暖明亮，他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饿。”
程贤景：“要到镇上才有店。”
“我记得我之前在车上放了个面包没吃的。”江南听开始翻找。
“我早上吃掉了。”
程贤景说完还没怎么，只是空气突然静了，他往江南听那边看了一眼，只见他笑眯眯的盯着自己，那眼神就好像要吃掉他一样。
程贤景咽了下口水，收回视线认真开车：“咋，吃掉你一个面包，你就想吃我？”
“我现在可是又饥又渴——”
“请你别用这么色的词——”
“那你把手伸来让我咬一口。”
“变态吧你。”
“哼。”
程贤景瞥见他好像真赌气了，在路边停下车，潇洒地把右手伸给了他，眼睛还看着前方，就等着哄好他后赶紧开车走：“咬吧咬吧快咬吧。”
他的手腕上有条前些日子江南听送他的黑绳纯银貔貅铜钱手链，情侣款的。
在前车窗的黄色灯光下，他的手透出来的欲感就足以勾人心魄。
程贤景看他还没动静，正要骂他磨蹭什么，一转眼和江南听如狼似虎的视线对视上了，他心里一梗，江南听满脸通红的说：“小贤，你想试试在车——”
“试个鬼！没洗澡。”
他正要把手抽回，江南听快他一步握住了，快速在他阳谷穴上咬了口，程贤景“啊”地一声缩回手搓了两下：“好小子，你敢这么用力。”
江南听又把他手拉了过来，在手背上亲了两下，“嘿嘿”一笑着放开了：“我觉得很幸福。”
“莫名其妙。”
江南听满足地靠回靠背，嘴上停留着抹深深的笑意，窗外的雨声在此刻也略显惬意了。
程贤景脸红着点火上路，踩油门时脚底一下没把握住，车身直往前冲，两人吓了一大跳，程贤景一脚刹车差点没把江南听甩玻璃上去。
江南听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不是小贤，你要谋杀亲夫也不用这么玩命啊。”
“失误失误。”
襄北米粉店内江南听胃口大开嗦了两大碗，程贤景没他能吃，把碗里的毛肚都夹给了他。
吃饱喝足继续上路，他们到家洗完澡躺床上正要做点什么时，程妈妈跟他打了视频来，程贤景把江南听撑开：“别搞，我妈的电话。”
他把头发和衣领整理好，镇静自若地点下接听。
“小贤，明天带听听一起回家来吧。”
程贤景忘了开免提，他瞥了眼江南听，把免提打开，对他妈妈说：“妈妈你说什么？”
“明天带听听一起回家吃饭。”
江南听那一瞬间就跟要开餐的猪一样皆大欢喜似的乱拱他，程贤景面上被他拱得烦，心里却乐开了花：“让你别吵。”
江南听搂着他的腰安静了，他们的对话中多是些家长里短的唠叨，昨日说过的话在今日又作提醒。局内人所腻烦的温馨画卷，是局外人望不可即的彼岸。
“晓得了晓得了，我又不是二流子，天冷会加衣的，嗷——听听也不是个傻子，他能吃能睡，比年前的猪过得还滋润，你不用操心他。”
原沉浸在别人幸福中的江南听，一时也被包进了他们的温馨世界中，他无措地低了下头，程贤景的那个比喻一出来，他不满地掐了下他的腰：“天天骂我。”
“你不就喜欢被我骂吗？抖m。”
“哼。”
程贤景笑着摸了下他的头，继续回视频里的话：“明天九点过来，对，可以的，他爱吃那个啤酒鸭和炸鱼——嗯嗯没问题，好，拜拜，明天见~”
江南听在他电话挂断的那秒火速压上来了，抱着他就亲，刚开始程贤景还有些反抗，却呜呜着说不来话，不久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就不受自我控制了。
雨天过后迎来一个柔和的晴天，地面小水潭半干，他们整装待发的过程中，江南听紧张得上了三次大厕，最后一次干脆不出来了。
“喂。”程贤景敲了敲厕所门，“还能走吗你，干脆你把厕所背了去得了。”
“再给我一分钟。”
“啊我真醉了。”程贤景倒回床上刷视频，厕所内传来一阵冲水声，江南听拧门出来了，程贤景抬眼看了他一下，飞快地说：“再跑厕所给你拴里边去。”
江南听抚了抚肚子：“不跑了。”
“那走？”
江南听对镜整理了下衣装，扭头问他：“你说我要不要买个发胶抹上，显得更成熟。”
“人成熟就行了，谁看那么多外表，再磨蹭我可跟我妈打小报告了。”
“走吧走吧。”
他在小区外的店里买了几箱礼品放在车后座，程贤景说他：“尽整些虚的礼节，以前你往我家跑的时候可不见得有这么正式。”
“以前我们才多大，而且我现在可是以对象的身份登门拜访，人情世故可不能丢下。”
“那是我妈，要什么人情世故。”
“你就想如果此趟是你和我去见我妈就能理解了。”
“……”
阳光照在前路一片白晃晃的，车内放着调子欢快的音乐，一切都是那么轻松和谐。
一阵铃声突兀地插了进来。
程贤景招呼了他两声：“我妈，你帮我接。”
“啊。”江南听那没出息的手又抖了起来。
“把以前你追我的那厚脸皮摆出来可以不？我不方便接，快点。”
江南听拿过他手机，接听后解锁，犹豫了几秒，老实的喊了声：“程阿姨好。”
“听听好啊，到哪里啦。”
“还没出市……”江南听不好意思的笑，“都怪我早上太磨蹭了，不然现在都已经快到县里了。”
“莫急莫急，我现在也刚出来，你们到了打电话给我。”
“好。”
电话挂断的那一瞬间，江南听表情特别复杂，程贤景还以为他被吓呆了，正要安慰他，忽见他捂着脸说：“我刚刚，差点就叫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