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韫一下被她说得懵住了，她下意识地想反驳，但思绪却如同一团乱麻，没办法很好地组织语言。

叶芷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像是想反驳又不知道怎么反驳的样子，淡淡道:“我们回去吧。”

两人一路沉默地回到了学校，叶芷还是照例先将谢韫送了回去，然后再回自己的宿舍。

她走在回去的路上，夜色微凉，风一吹，她不禁打了个噤。

明明这条路自己走了几十上百次，每次去找谢韫时，她总要先把对方送回去，不然她不放心，从谢韫宿舍到她宿舍这段路，每次只有她一个人，按理说她早已习惯，但不知为什么，今天却觉得格外的孤寂。

因为路上人少？可明明平时人也不多。

还是，因为今天是个分水岭，她和谢韫的关系再也回不到过去？

这世上总有无法复原的事，比如摔碎了的杯子无法再回到过去可以使用的状态，煮熟的鸡蛋也无法再回到生鸡蛋的状态，她和谢韫的关系亦是如此。

又或许这才是世事的常态，没有什么会永恒不变，变化才是真理。

许是叶芷的沉郁太过明显，一回到宿舍，室友林诗雯便调侃她:“怎么哭丧着一张脸，活像是失恋了一般。”

失恋？某种意义上，她还真能算得上失恋。

叶芷没心情说话，只敷衍了几句便往床上一倒，发呆。虽然身体已经回来了，但她的大脑仍停留在和谢韫摊牌的那一刻，当时的场面仿佛电影画面一般在她脑中自动播放。

师姐说她喜欢自己……叶芷反复回味着这一幕，即便她知道师姐对她的喜欢仅仅只停留在友谊的层面，但光从她嘴里听到这两个字就足以令她浑身战栗，仿佛来自女神的恩赐一般。

她又想到，其实她不那么钻牛角尖的话，或许她和师姐已经确定关系了。

师姐说，她想和自己永远在一起，如果当时自己提出交往的请求，师姐应该不会反对。

她还真的是……很纵容自己啊。

叶芷隐隐有些后悔，但她其实也知道，即便再回到当时那一刻，她还是会说出同样的话。

她没办法在搞清对方是不是同等喜欢自己之前，就和人确定关系。

她觉得这是一种将就，是对感情的亵渎。

她想要的是真正的、纯粹的爱。

不是出于一时的荷尔蒙上头，也不是出于依赖。

可什么才是真正的爱呢？突然有个声音从心底里冒了出来，叩问着自己。

难道自己定义的爱才是真正的爱吗？

叶芷想起自己之前问谢韫，看到自己会不会想抱她、亲她？

其实是想知道她对自己有没有性方面的冲动。

因为自己觉得友情和爱情之前的区分很重要的一点便是性，但归根结底，这些也只是她从书上看来的，她本人并没有经验，毕竟她也是第一次喜欢人。

明明自己对感情也一知半解，却那么武断地对他人的感情下定义。

师姐说想永远和自己在一起难道不能算是一种爱吗？

她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对爱的标准都太苛刻了。

她总是希望对方对她的爱符合她界定的样子，不仅将自己框死了，也将别人框死了。

就好比别人给她一棵树，她却说自己想要一朵花，可是这棵树却是对方最弥足珍贵的东西，而自己却对对方说“这不对，这不是我想要的”，对它不屑一顾，这难道不是一种伤害吗？

想到这里，叶芷心中一恸，仿佛被一把大手紧紧抓住一般，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打开手机，点开谢韫的微信界面，很想对她说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更何况，现在说也已经太迟了，她盯着谢韫的微信界面发呆了好几分钟，最后又颓然地放下了手。

只是心里却仍像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一般，让她透不过气来。

林诗雯原本正在微信上撩男神，见叶芷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吓了一大跳，道:“你干嘛？吓死人了。”

叶芷闷头丢下一句“没什么，出去走走”便换鞋出门了。

其实她并没有想去的地方，只是漫无目的地在校园乱走。

直到她看见那栋熟悉的宿舍楼，才惊觉自己竟不知不觉来到了谢韫宿舍楼附近。

她抬头望向谢韫的宿舍楼层，心想，不知道师姐现在在做什么？

随后她又自嘲一笑，准备转身离去，却见远处有一个小小的白色的人影。

叶芷的眼皮蓦地一跳，她直觉那是她心里想的那个人，目光仿佛被那道人影吸住一般无法转移半分。

那道人影似乎也看见了她，突然加快脚步奔跑了起来，不一会儿便跑到叶芷面前，果然是谢韫。

她气喘吁吁地停在叶芷面前，一头柔顺的长发因为奔跑变得微微凌乱，白净的脸也为此涨得通红。

“阿芷，原本想去你宿舍找你，没想到半路上就看见你了，真巧。”她看着叶芷，因为气息不稳而显得语气有些急促:“之前你对我说的话，我不知道怎么回你，但我回去想了一下，我虽然分不清对朋友和对喜欢的人之间的喜欢有什么分别，但唯独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那便是我喜欢阿芷。对我而言，阿芷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喜欢的人，这两者并不需要分别。如果阿芷觉得我的喜欢不是你想要的喜欢，那我也可以把它变成阿芷想要的喜欢，阿芷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的，都可以给你。阿芷若是想要亲吻和拥抱，我也可以……”她话还没说完，便猛地被叶芷一把抱住。

叶芷将脑袋埋在她脖颈边，低声道:“够了，师姐，我都知道的……”

谢韫也抬手抱住叶芷，她闭上眼睛，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