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孕了？”闻庭月喃喃重复着，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白烨已经尽量克制情绪：“你违背了约定。”
闻庭月缩了缩脖子，觉得自己很冤枉，闷声道：“可你自己说新人类不具备繁殖后代的能力，我才没吃避孕药……”
“是谁？”白烨沉着脸追问：“你怀了谁的孩子？”
“你、你居然问是谁的孩子？”闻庭月的声音陡然提高，心脏仿佛被刺痛了一般。
白烨竟然会怀疑她和其他男人发生了关系。难道在他眼中，她是那种随便的女人？
闻庭月鼻子一酸，委屈地反问：“我和谁上了床，你不知道？”
“我为何会知道？”
白烨真是吃错药了！
“行，那我告诉你！”闻庭月直视着他的眼睛，扬声道：“我只和你一人上过床，珠宝大赛那天，在我家，想起来了吗？”
人物、时间、地点，统统摆在他面前，看他还怎么装傻不承认！
白烨却道：“那晚，我不曾回来。”
“怎么可能？”闻庭月不信，“你明明带着蛋糕来的，对了，你还变成了许知译的模样。”
白烨语气里没有波动，残忍地告诉她事实：“那晚，你与同事去唱歌后，我整晚都在蛋糕店学做蛋糕。”
闻庭月彻底傻眼了。
如果不是白烨，那和她上床的人究竟是谁？
难到是真正的许知译？
糟了……
白烨听出了端倪，神色骤然一沉：“是许知译？”
闻庭月眼神里带着几分慌乱，怯生生地解释：“我……我以为他是……”
有什么比搞错上床对象还要乌龙的事情吗？
这事硬要提，白烨也占了一部分责任，如果当初他不是动不动就变成许知译的模样，闻庭月也就不会认错人。
但现在不敢怪白烨，他看起来很生气。
闻庭月只得把委屈咽下肚子。
白烨看着她，久久没有言语。
最终，他摇了摇头，努力压下心中的情绪，“事已至此，必须尽快处理。”
闻庭月乖乖点头，她能想到的补救办法，就是去医院做人流手术。
她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只要拿掉这个胎儿，是不是就没事了？”
“在我们说话的这段时间内，足够隼躲到其他时空，他应该已经明白ROSE要清除他的方法。”
“那怎么办？”闻庭月思绪乱成一团。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怀孕，更没想到，这件事会引发如此严重的后果。
“我得回去。”白烨道。
“回哪儿？”闻庭月的心猛地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来。
“一万年后。”
“那……那你还会回来吗？”
这个问题，白烨没有回答，甚至沉默到不再看她的眼睛。
闻庭月张了张嘴想挽留，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挽留他的立场，只得沉默。
白烨的离开是必然，他是带着任务来一万年前，如今任务失败，他得去确认再次出现的隼的危险程度。
只是出乎闻庭月的意外，他回去得如此迫切。
他就那么消失了，没有多余的告别。
留闻庭月一个人在舞台上。
没了白烨的隐身能力，闻庭月瞬间暴露在了大众视线之下，她被愤怒的保安赶下了舞台。
这让闻庭月苦闷无比，她已经没有保护的价值了，所以活该被白烨丢弃了吗？
*
独自回家后，浑浑噩噩过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她向公司请了病假。
挨个跑遍东城区的各家医院。检查结果无一例外地显示：妊娠初期。
闻庭月选了一家最好的三甲医院，预约了人流手术。
手术那天。
她坐在医院冰凉的长椅上，内心忐忑不安。
周围也有正在排队等待人流手术的人，她们的男友或丈夫轻声安抚着她们，眼神里满是关切与心疼。
唯独闻庭月是独自一人，连个签字的家属都没有。
护士通知她：“没有陪同人员，不能进行手术。如果你实在找不到人，可以花钱找个护工。”
真是凄凄惨惨戚戚。
如果白烨在这就好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闻庭月就忍不住自我唾弃。
她不禁苦笑：“才半年而已，我居然就变得有了依赖感。”
明明这么多年，都是她一个人走过来的。
白烨已经离开，即使他还在这，他也一定是厌烦她的。
闻庭月不再胡思乱想，站起身走向护士站，问道：“请问，护工怎么找？”
护士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同情：“我带你去登记。”
“谢谢。”
她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恹恹地跟在护士身后，离开等待区，顺着长廊麻木走着。
身后有人一直在喊她名字，她却完全没有察觉。直到护士提醒道：“后面两个人是你朋友吗？”
闻庭月这才迟钝地回过头，看见了许繁星和宋云晓正向她走来。
“嗯……”她回应了护士的问题。
“闻庭月，你也在医院啊？”许繁星率先打了声招呼。
今天是宋云晓腿部定期复查的日子，他主动陪同过来，事后还能坑到一顿自助餐吃吃。
许繁星难得见到闻庭月独自一人，身旁没那外星人跟着，居然有点不习惯。
他忍不住四处张望，心里嘀咕：会不会又变成了其他地球人的模样？
他的目光落在护士身上，瞪眼惊讶：“白烨，你好变态啊，你居然伪装成小护士？”
宋云晓比他要细腻得多，老远就发现了闻庭月神色不好，忍不住关切问道：“你哪里不舒服？是正要去做检查吗？”
护士姐姐看这两朋友中至少有一个是正常人，便提议让他们陪护一阵，不用再找护工。
“你们赶紧跟来吧，手术快轮到了。”护士说完后离开。
留下一脸错愕的两人。
闻庭月没勇气再去麻烦护士，只得无奈道：“能否耽误你们几分钟，帮我在签个名就行，不用真陪着。”
闻言，许繁星朝宋云晓使了个眼色，小声嘀咕：“没看错的话，那个方向是妇科的手术室，难道是人流……”
虽然不知道这位美女姐姐发生了什么事。
但宋云晓觉得这个时代是自由的，做什么都只要对自己负责即可，轮不到别人用异样眼神指指点点。
宋云晓走上前，语气温和：“闻小姐，如果你需要帮忙，我们可以陪着你。”
闻庭月眼神里带着几分疲惫：“谢谢你们，真的不用麻烦，签个名就好。”
许繁星挠了挠头，忍不住再次问道：“你真的是要做人流手术？”
“你少说一句。”宋云晓剜了他一眼。
许繁星悻悻然闭了上嘴，心里却犹如万马奔腾。
她果然是怀了外星人的娃！我要告诉我哥！
许繁星从口袋中掏出手机，飞快地给许知译发了条消息：「哥，不得了了，嫂子真的怀孕啦！我在妇科手术室门口遇到了她！」
怕他哥不信，等闻庭月和宋云晓走向护士台签字时，他偷偷拍了一张照片作为证据。
当照片发送过去不久，许知译的电话就来了。
许繁星第一时间接通：“喂，哥。”
许知译的声音低沉而急促：“你们在哪个医院？”
许繁星乖乖报了医院名字后，就听见他哥语气郑重地说：“帮我拦下庭月的手术，不管用什么方法。”
许繁星愣了一下，有些为难：“哥，这……没必要吧？”
他知道他哥是个大情种，为爱接盘也能理解，但闻庭月肚子里的可是外星混血，这万一以后小外星人进了许家的族谱，那可怎么办？
不行不行！
他不能做许家的罪人。
许知译：“给你十万元零花钱，帮我拦下手术！”
许繁星：“遵命！保证完成任务！”
挂掉电话的刹那，许繁星立刻赶至登记护士台，一把拉上闻庭月，撒腿就跑。
多犹豫一下，都是对十万元的不尊重。
“等等，你做什么？”闻庭月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着跑出老远。
“我也不知道啊！”许繁星哪懂怎么阻止，他这人单细胞，先把人弄离医院后再慢慢想。
两人一路跑到医院附近的商业街，许繁星才肯放开闻庭月的手。
“这里应该够远了。”许繁星气喘吁吁间，还不忘给他哥发坐标定位。
他放下手机后，转头看向闻庭月，发现她正目不转睛盯着身旁的商店橱窗。
说来也巧，两人正好在一家母婴店门口停下脚步。
呃……
让一个准备人流的女士，看到橱窗内小baby的衣服，是不是有些残忍？
许繁星可以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为之，他只是跑不动了。
“那个……我没有恶意啊，是我哥让我阻止你的。”许繁星为自己辩解。
但闻庭月的注意力全在橱窗内，对他的话充耳未闻。
她的目光落在橱窗里一件小小的婴儿连体衣上，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柔软。
恍惚间，她想起了自己那个红颜薄命的妈妈。
当年，她的妈妈也是未婚先孕，是否也曾像她今日一般，在手术室门口独自惆怅，艰难地做着抉择。
闻庭月心想：或许我比她也许更幸运一些，至少肚中孩子的爸爸比闻东要好上百倍。
闻庭月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既然隼的出现已经阻止不了，那她留不留下这个孩子，似乎也变得无关紧要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目光从橱窗中那些精致的小衣服上移开，转而看向身旁满脸歉意的许繁星。
闻庭月的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没事，反正我也不想进手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