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庭月拿起小盒子，举高至头顶，眯起眼仔细琢磨。
难道昨晚的不是梦？
她反复摩挲着盒子，试图瞧出个所以然来。
银色的小盒子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一丝花纹，乍看之下并无特别之处。但手感却异常独特，仿佛是一种她从未接触过的材质。
毫无头绪之际，闻庭月想到了舒颜，她打开手机，一个语音通话便发送了过去。
手机另一头的音乐重复了两遍，才被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混合着哈欠音的女声：“亲爱的月月，有一种东西叫时差，你能不能挑我醒着的时候再来电？”
有点耳熟的台词。
闻庭月直奔主题：“颜颜，我有事儿想说，一会儿就放你去睡觉。”
“嚯嚯，是不是要来感谢我？对我的安排满意吧。”大洋彼岸的舒颜很快就清醒起来，吃瓜的念头战胜了困意，“不用谢哈，你跟我详细说说昨晚发生了什么就行。”
几分钟后，舒颜恨不得顺着电波钻过来，摇着闻庭月的肩膀质问她在搞什么。
“我费了好大精力，搜罗了这么多精英潜力股来派对，你居然没一个看得上？”
这妞，光喝了几口酒，就去呼呼睡大觉了！
“你知道的……我其实不挑学历财力……”
闻庭月试图解释自己的择偶标准，而舒颜立刻打断了她：“知道知道，你就是个颜狗，只喜欢皮囊长得好的。”
“所以不能怪我呀。”闻庭月佯装委屈状。
舒颜不依不饶地追问：“呸呸，也有长得好的人！你忘了之前追过你的那几个了？”
“你说盛辰烁和许知译？”
“对啊，还有那小奶狗，好像叫楚亮对吧。”舒颜继续列举。
“可是……”
可是在派对上，闻庭月根本没见到这三人。
“我告诉他们你已经恢复单身，他们就屁颠屁颠到齐了，我特意为了你举办的派对啊，结果你只顾着睡觉！”舒颜的声音中夹杂着无奈。
办一个派对的花费闻庭月不知，反正肯定是她承受不起的价格。
即使舒颜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也没义务如此费心。
一阵愧疚感涌上她心头，“……颜颜，我错了。”
“知道就好。”舒颜嚷嚷完，困意又出现，她打着哈欠在电话里通知：“姐姐我要去睡美容觉了。”
闻庭月急忙阻止：“等等，还有最后一个事儿想问。”
"说。"
她支支吾吾问道：“颜颜，你有没有……为我……喊了牛郎？”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显然舒颜被这个问题问懵了，“什么？什么牛郎？”
闻庭月：“……”
不是？
她知道闺蜜的性格，再离经叛道的事，只要她做过，都会大方承认。
舒颜问：“你遇到谁了？”
闻庭月自己都不确定昨晚遇到的人是真实还是梦境，所以暂时不告诉舒颜，只道：“你说给我准备了一份惊喜，放在楼上客房。”
舒颜：“对，你没看到吗？CHANEL春夏限量款哦。”
“没看到……”
“啥情况，我去联系下张管家，就这样，先挂了。”
闺蜜说她送的是一个限量款包包，根本没有给她喊什么牛郎。
所以昨晚的经历肯定就是个梦，对吧？
没什么好想的了，闻庭月把手中的银色小盒子扔进了垃圾桶。
*
当闻庭月踏入自己的公寓，瞥了眼墙上的时钟，指针已悄然指向下午两点。
开门的动静，使得摆放在玄关处的那束半枯萎的玫瑰又晃然落下几片叶子。
她换好拖鞋折回，站在花瓶前目光放空了一会儿。
这束花，是分手前夕顾明杰送的。
确切地说，是渣男在下单时不小心填错了地址，派送员阴差阳错地把原本要送给小三的玫瑰花，送到了她家。
花里藏着的祝福纸片上，有顾明杰亲手写下给别人的暧昧情话。
她与顾明杰之间的爱，就如同这束红玫瑰，从曾经的热烈绽放，逐渐走向了枯萎凋零。
扔了吧。
趁着今日，索性再彻底地整理整理，看看还有没有前任遗留下来的东西，统统扔光，让这段糟糕的回忆彻底从生活中消失。
于是，闻庭月把家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在不起眼的角落，又翻出了一些摆件，还有几本顾明杰常买的杂志。
他自诩为成功男士，买的最多的就是财经杂志，偶尔夹杂几本时尚男士穿搭。
最近的几本买回来显然没翻动过，封面上的包装依然崭新。
想来他那时正忙着用手机和新欢撩骚，哪还有心思坐下来翻阅这些杂志呢。
就当这些杂志即将踏上垃圾站归宿的下一刻，闻庭月突然觉得封面的人，好似见过。
她弯腰从垃圾桶里捡起这本名叫《企业家》的杂志，细细端倪。
没错！封面上的白发老头她见过！
闻庭月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事情就发生在昨天，地点在她的公司——艾格大厦。
当时她离上班打卡时间就差两分钟。然而，这个老头却突然出现在大厦底楼，堵住了她的去路。
对方一脸严肃地放言今天哪儿都不能去，要和他待在一块。
这熟悉的话语，怎么像梦里的那个疯子，让她不禁一阵心悸。
闻庭月又捡起了垃圾桶里其他的几本杂志，一本本仔细检查过去。
然后，她的背脊一阵冰凉。
猜她看到了什么？
桌面上平摊摆放着三本杂志。封面的人，被她在同一天遇到了。
胖子、老头、包括昨晚梦里的疯子，和杂志上的脸一模一样！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让她难以置信。
杂志上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怎么可能对她做出这些诡异的举动。
“或许，我昨天遇到的是长得非常相似的人？”闻庭月试图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那也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世上真的会有这种巧合吗？”
她喃喃自语着，大脑如同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搅得一片混乱，难以理出头绪。
对了，那个银色小盒！
闻庭月迅速站起身，既然那疯子说小盒是用来联络的。与其在这胡乱猜测，还不如直接了当去问个清楚。
但下一秒，她又悻悻然地坐下，脸上露出懊恼的神情，“糟糕，那小盒子已经被我扔了……”
正当她瘫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毫无温度的声音。
“是不是在找这个？”
闻庭月猛地扭头，心脏仿佛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原本应该躺在舒颜家垃圾桶里的银色小盒，赫然又出现在闻庭月的眼前。
身后拿着它的那人，手指骨节分明，身材修长挺拔，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极具美感。
但这美感，闻庭月此刻无福欣赏，她的眼中只有警惕。
和杂志上的男模长得一摸一样的人，忽然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了她家客厅，极其惊悚。
好在闻庭月未被恐惧感完全吞噬，这里是她熟悉的家，她想起家里是有安装报警装置的。
“你……你怎么又来了？”闻庭月缓缓后退至墙边的装饰画处。
这男人瞥见桌上放着的三本杂志，或许是知道瞒不住，便摊牌直言道：“我借用了他们的皮囊。”
闻庭月倒吸一口冷气，脑海中浮现出一些恐怖的画面，“你杀了他们，穿上了他们的皮？
男子：“……”
他显然没料想到旧纪元的人类想象力这么丰富。
“只是复制了他们的外貌。”
闻庭月已经偷偷按下隐秘的报警按钮，在保安赶来的这段时间里，她要尽可能拖延时间。
“那个……怎么称呼你？”梦里的记忆不完整，她努力回忆着，记得好像有个字叫夜。
“白烨。”男子回道。
旧纪元的人类没有单字的名字，所以他便入乡随俗，在名字前多加了个姓。
显得更加符合这个时代的习惯。
闻庭月这回总算是记住对方叫什么了，是白烨，不是夜晚的夜。不过她也不在乎，她在乎的是保安什么时候来。
“那个在地铁跟踪我的胖子，和在公司骚扰我的老头，都是你？”
“对。”白烨淡淡回应。
闻庭月又怂又气：“还有送我去睡衣派对时，故意绕路坑了我六十元的司机，也是你吧。”
白烨：“……那倒不是。”
闻庭月依稀记得，她昏睡前，这男人说什么隼已经消失，说什么任务已经完成。
她不理解为什么还要缠着她。
“只成功一半。”白烨顿了顿，说道：“只要你活着，都会有可能怀孕。”
“所以呢？”闻庭月追问。
“我等你老死后再回去。”
他这话说得如此轻飘飘，仿佛和‘我喝一口咖啡再走’一般容易。
闻庭月听完直翻白眼，忍不住阴阳怪气起来：“呵呵，那你还真是接到了个苦差事。”
白烨倒不是很在意，公事公办地回：“旧纪元人类寿命极短，不算太麻烦，我的任务就是阻止你恋爱。”
他的话语荒诞不经，却说得如此认真，让人差点信了他的银河系少将身份。
闻庭月失笑：“可谈恋爱不一定会有后代，不谈恋爱却也可以有后代。”
前者如丁克，后者如代孕。
这么浅显的道理眼前的家伙好像不明白似的。
“这么麻烦？”白烨听不大懂，他研究过，旧纪元的人类拥有一种名叫‘爱情’的古老情感。由多巴胺、肾上腺素、催产素、内啡肽这些原始激素创造的产物。
不恋爱，也能怀孕吗？
这就难办了。
白烨考虑了几秒钟，随后做出了个决定。
他拿出那把银色的枪，瞄准闻庭月的心脏，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地说道：“还是直接终结源头吧。”
这是什么意思？
等等！
不是要杀我的意思吧！
闻庭月在心中一阵狂飙，好汉不吃眼前亏，她不想赌对方手里的枪是不是真的，会不会开枪，万一赌输了呢？
所以她选择了第一时间认怂，迅速做出双手投降状态：“少将饶命，其实我昨晚已经下定决心，永远不生孩子！”
闻言，对方的态度好像又转变了，放下了瞄准状态，微微侧头一脸质疑：“但你把星链扔了。”
“放在身上太硌手了，不方便，要不你把星链设计成珠宝首饰什么的呗。”闻庭月转动脑子，现编了一个借口来应付。
还不忘用下巴指指白烨的手腕，“你看你的镯子就很好看嘛，为什么这星链那么丑。”
她是故意拖延时间说星链不好看，所以才没戴。
不曾想白烨郑重其事地回道：“我会想办法改进它。”
闻庭月尴尬接话：“好的……辛苦了。”
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保安怎么还不来！
每年所交的高额物业费，快让她成为大冤种了。
闻庭月继续没话找话，突然一个奇怪的问题闯进她的脑袋，害她脱口而出问道：“既然你是无所不知的未来人，能不能透露下我孩子的爹是谁？”
白烨言之凿凿确定她在6月6日，也就是昨天，会怀上某个男人的孩子。
她倒挺想知道，那个人会是谁。
“你知道吗？”闻庭月又问了一遍。
“知道。”
“那你就告诉我呗，时间轨迹中，昨天和我上床的人应该是谁？”
是哪个混蛋不戴措施，害她未婚先孕！
白烨静静地凝视她，黑眸有意味深长的光一闪而过，“不会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