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看向晏楚,他正在与巴尔特的手下激战,甚至连着目光都没有余力朝着这边看来。
尹玄清着急道:“你别这么想,晏楚最在乎的人就是你了,他一定会救你的,就是现在谢弘在,他不好违抗而已,你等等千万别冲动。”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话语连珠般地涌出。
此时,晏楚正全力地拼杀,手中的剑挥舞的密不透风,谢弘虽然不如晏楚,但也全力在晏楚的周围。
巴尔特看着晏楚,将着手中的大刀高举,嘴上道:“该是选择的时候了。”
晏楚余光一瞥,立刻身形变化,朝着悬崖边上过来。
“啊!”尹玄清的声音随着巴尔特的刀落下,眼见着大刀落在了自己的绳索上。
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着晏楚朝着自己过来,尹玄清拼命摇头,可依旧挡不住晏楚。
沈应只觉得心中一凉,凉意从心底开始蔓延,一声叹息在脑海中不断地回响,原本还存有了一丝的期待,最终是破灭了。
沈应闭上了双眼,不忍再看,他终究是没能选择自己。
晏楚迅速将尹玄清交给了侍卫,急促道:“带她离开!”
巴尔特看着这一幕,放声大笑道:“既然你已经选择好了,这剩下的人,就该死了。”
语罢,他双手紧握大刀,猛地转身,再次朝着沈应所在的方向挥动着,就在大刀快到触及到沈应时,晏楚眼神一凛,猛地跺脚,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朝着巴尔特攻击了过去。
此刻的晏楚,眼神中全是决然,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沈应。
他手中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直逼近巴尔特要害之处,巴尔特脸色微变,侧身躲避。
趁着这个空当,晏楚赶忙到沈应的身边。
沈应忽地睁开眼,手臂一动,从袖口处滑落冰凉的一物。
刀刃快速的割断着绳索,晏楚的目光与着沈应对视而上,晏楚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大喊一声:“不要。”
便见着沈应直直朝着悬崖边跳了下去。
“沈应。”晏楚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几乎是在沈应身影消失的那一刻,晏楚毫不犹豫地跟着沈应一起跳了下去。
“晏楚!”尹玄清见状,简直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两个人都跳了?
她向前冲了几步,却被谢弘一把拉住,此时的谢弘,脸色煞白如纸,额上布满了汗珠,俨然这些也都是在意料之外。
原本混乱的场面瞬间陷入了死寂。
在急速下降的过程中,觉得悲哀的不是只有沈应一人。
晏楚看着沈应无声地对着自己说着:我不欠你的。
沈应闭着眼,试探性地在心里喊着。
【系统,能不能减少危险?】
【开启保护措施,减少宿主掉落后的生命危险和疼痛感。】
【晏楚呢?】
【保护措施开启后,晏楚也会受到相应的保护,宿主放心,他也不会有事的。】
系统说完之后,沈应才彻底地放下心来。
原本她是没有打算如此行事的,在听见尹玄清说的话之后,才有了这样的打算。
系统能保护尹玄清,说不准也能这样保护自己。
只是她也是没有想到,晏楚会为了自己跳下来。
二人正在急速的下落,风在耳边呼啸,他的双眼丝丝盯着下方,不顾一切地伸展手臂,试图将沈应抓住。
指尖擦过沈应的衣衫,晏楚猛地抱住沈应,将她紧紧的护在怀中,好似怕她受到一丝的伤害。
重物狠狠地跌落,呼啸的风声灌进耳朵里。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崖壁旁斜生的粗壮树枝,骤然拦住了去路,枝芽“哗哗”撕裂晏楚后背的衣衫,在皮肉上划出数道血痕。
晏楚喉间腥味翻涌,仍是丝丝收紧着手臂,不让沈应受到半点颠簸。
破碎的枝叶漫天飞舞,如同绿色的血。
终于跌落在铺满腐叶的崖底时,扬起的尘土遮蔽了视线。
疼痛还是有的,只是沈应的痛觉不是很强烈。
晏楚的后背几乎快要失去知觉,左肋骨像火烧一样,可当他低头看着沈应紧闭的双眼与苍白的唇色时,所有的痛楚都化作了惊慌。
他颤抖地伸手探向她的脖颈,直到触及到微弱的脉搏,晏楚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沈应!”晏楚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血迹的指尖轻轻擦拭着她脸颊的尘土。
原是在怀中安静的人,倏忽地睁开了眼,瞳孔里印着晏楚狼狈的模样,却没有半分往日的温度。
那双清明的眼睛隔着层雾,将所有的一切隔绝在外。
晏楚心中一动,沈应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陌生人一般。
“晏大人,你可以松手了。”
沈应的话语里带着冰凉,让着晏楚不自觉松开了手。
连着后背的疼痛,他也感觉不到了。
看着沈应挣扎着要坐起来,晏楚本能地想要去搀扶,却在她戒备的眼眸中停住了动作。
【宿主,你的腿现在动不了,从这么高掉下来一点伤没有,太奇怪了。】
【好。】
沈应应了一声,不死已经是万幸了。
从这么高掉下来,无痛受伤是最好的结局了。
“多谢晏大人相救。”沈应倚着岩壁慢慢地站了起来,眼尾微微泛红。
只是腿部受伤,一点力也用不上。
膝盖不受控制的发软,她整个人朝着旁边倒去,晏楚几乎是出自本能地伸手,掌心触及到她冰凉的手臂。
剧烈的动作,让着晏楚后背的疼痛更加撕裂,只是现在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你这又是何必?”晏楚的嗓音带着隐忍,不知道是因为身体上的痛还是心里的痛。
他对着沈应是又喜又气。
喜她还活着,气她为什么要跳下来,更气自己没有将他护好让她受伤。
沈应垂眸避开他眼底的情绪,声音里裹着冰:“晏大人受伤严重,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晏楚身上的伤,可是比自己的瞧着严重多了。
“怎么突然就跳下崖?伤得怎么样?谢弘他们应该能解决巴尔特,咱们在这里等着便是,他们会来找我们的。”
晏楚是真的担心沈应的身体,从这么高掉下来,自己又不知道她到底伤成什么样子,难免有些心急。
“哈哈哈、哈哈哈。”沈应好似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笑得差点停不下来。
“晏大人这话说得真是好笑,”沈应擦拭着眼尾的泪水,“我什么身份,能让着新帝和大人关心。”
沈应说着,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变得有些咄咄逼人。
“是你,在悬崖边选择了尹玄清,是你,当初要撇清与我的一切关系,”沈应一字一顿说着,声音里裹着哽咽,却仍旧挺直着脊背。
“而今,我身陷囹圄,又怎么能将性命交与陌路之人,是生是死,终归是要我自己来选择,倒是晏大人此举,又是为了什么?”
晏楚喉头发紧,他不是不想要救沈应,当自己在悬崖边被帝王之命逼得进退两难,每一幕都成了刺向他们之间的刀。
“我后悔了,”晏楚突然抓住沈应的手腕,“从你跳下去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
好似什么都不重要了,自己只想要她好好地活着。
沈应又是一声笑:“后悔?你可知这么些年,我早就后悔了,什么武安侯府,什么世子怀王,又与我有什么干系,早在未央死的时候,我也该死了。”
沈应从他的手心挣脱,笑容苦涩:“你的退亲书我还留着,我与晏大人如今毫无干系,我是生是死,也与你无关。”
说着,沈应边拖着腿扶着崖璧,一步一步地走开了。
晏楚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在暮色里摇晃,竟是一步也不敢走过去。
生怕再从她嘴里听见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从他们重逢到现在,争执过不少,可哪一次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她眼中的厌恶是如此的直白,连假装的力气都不愿意再费。
当沈应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岩壁转角,晏楚才发现自己攥着的拳头早已鲜血淋漓。
比伤口更疼的,是沈应最后那句“毫无干系。”
他想起当初离开长安那日,他自己也是这般,走得干脆,留着她独自一人在原地。
事到如今,连回忆扎得回身都疼。
沈应走的极慢,过了转角便见着沈贺站在不远处的地方,眼里闪着的光,带着一丝的责备。
好似已经将他们二人方才的谈话,全部听见。
只是这一次,沈贺对着沈应,却是什么责怪的话都没有说一句。
沈应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还是太了解自己了。
沈贺带着的人,被他留在了后面,方才的话,只有他一人听见。
沈贺看着沈应虚弱发白的脸色,倒是第一次放柔了声调道:“怎么样?”
沈应偏头避开他的目光,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让你失望了,死不了。”
沈贺得了消息,匆匆赶了过来,却听着他们落崖的消息,便直接带着人赶了过来。
沈应受了伤,沈贺难得扶住了她,沈应也是难得没有挣扎。
沈应开口道:“怎么不去管他?”
在她的眼中,沈贺应该第一时间朝着晏楚去的,可现在,却是将他丢在一旁不管不顾。
沈贺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见着沈应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倒是改了主意。
他又能如何看不出来,沈应心里的难过。
沈贺叹息道:“你又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来激他,何必让自己犯险。”
他太清楚沈应眼底藏着的执念,从晏楚一纸退婚书斩断婚约,到今日悬崖边的生死抉择,她始终在等一个答案,哪怕要用命去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