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韶音回到家只觉得一身疲惫，说来也真是神奇，自从那一天以后，花韶音对谭月里越来越好。
犹如回到了从前，谭月里刚来这里的那段时间。
饭桌上，每一餐，都有谭月里喜欢的菜。
两人时时粘在一块，花韶音也不会多说什么。
这样的日子，转眼就过了一个星期。
花羽觞躺在床上，抬眸望向天花板，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现在这样真好。”
谭月里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花韶音的转变来的太快，让她一时之间无法适应。
“阿姨最近这段时间有点奇怪。”
想了想，谭月里还是决定把疑问说出口。
花羽觞问道：“有什么奇怪的？”
“她...对我太好了。”谭月里低垂着眸，语气明显不自信。
好到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甚至比从前更好。
花羽觞轻轻抱住她，安抚道：“别担心啦，那说明我妈认可你了，把你当第二个女儿呢。”
“嗯。”黑暗中传来一声回应。
她们轻轻地闭上双眼，周围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
穿过门的缝隙，房间外传来细微的光亮。
花韶音正在跟谁打着电话，面上满是愧疚，眼眸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奈。
她刻意压低声音：“我决定好了。”
两人的对话藏在黑暗中，无人知晓。
第二天，她们如往常一般上街买菜，不同的是，没有花羽觞。
离开时，花羽觞躺在床上睡的正香。
她们并没有往菜市场的方向走去，谭月里也敏锐的意识到这次出来不同以往。
花韶音在有意的避开花羽觞。
谭月里的猜想很快得到了验证，花韶音脚步停留在一家酒店，从包里拿出一张身份证，开了两个小时的钟点房。
接过房卡，来到3楼［3619］周围很是安静，门的隔音声音非常好，根本听不清，里面在讲些什么。
刚一进门，花韶音甚至没有开场白，直接切入主题。
花韶音目光直视谭月里，直白道：“上个星期我去见了你们班主任。”
闻言，谭月里眸光闪烁动一下，脑海中飞速抓住关键信息。
这个时间段刚好是花韶音对自己态度转变的那个时间。
所有的好在她心里仿佛有了一个答案。
心中的谜团渐渐解开。
压在心口的那团谜雾，也在此刻悄悄消散。
果然，下一秒......
“校委会那边不能接受你们两个人在一起，其实这种事情不管，反正哪个学校都是不允许的。”
听到这里，她也大抵明白花韶音想要表达的意思：“我和小羽必须走一个，对吗？”
花韶音看向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被坚定取代。
“是。”
她们再次陷入了一片沉默，寂静，令人窒息的沉默。
谭月里的沉默让花韶音的心中感到害怕，连忙说道：“月里，阿姨对你还算不错吧。就算是知道了，你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我也没有把你赶走。”
“你知道小羽她不能退学的，她要是退学，她的未来就毁了！”说到后面语速越来越快，情绪也逐渐变得激动。
清楚花韶音担心的事情，谭月里直截了当地说道：“阿姨，你放心。”她停顿了一下，心中的压抑，让她说不出话来。
连着后面的话都混杂着一丝哽咽：“明天...我会去学校办理退学手续的。”
“好好好...”花韶音亲切拉起她的手，脸上的笑看起来慈祥又温和：“你今天中午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做。”
“不用了，阿姨。”谭月里没有松开她的手，轻声拒绝。
她思索片刻后说道：“我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你说，别说一件十件都行。”
谭月里忍不住扯动了一下嘴角，眼底毫无笑意：“我会收拾好东西离开，躲到你们看不见的地方去。”眼中的泪水，忍不住滴落，她强忍着心痛继续说道：“请您不要告诉她，我们今天谈话的内容。”
“您是她的妈妈，我不想她恨您。”
听到这句话后的花韶音神情是什么样子的。
谭月里不知道，毕竟背对着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或许有过片刻的内疚吧。
离开时，谭月里才后知后觉，眼角的泪止不住的流，她蹲在无人在意的小巷的角落里，嚎啕大哭。
回到家时，花羽觞与往常一样，快步走过来，牵起她的手：“你去哪了？打那么多电话你都没接。”
谭月里垂眸没敢看她，害怕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她的声音很轻，混杂着令人难以察觉的留恋：“手机开了，静音没有听到。”
花羽觞并未过多在意，而是兴高采烈的告诉她：“刚才老师给我打电话了，说我们明天就可以正常上学了，我已经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晓晓了。”
听到此话，谭月里灰暗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光亮：“好。”
这对于她来说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我就说吧，努力肯定是有回报的。”花羽觞笑容灿烂，眼底的光温暖，耀眼。
谭月里就这样静静地握住这束光。
她感受着身旁人手心的温度，想要将这束光抓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可是，光总是要散的，她不能独属于一个人。
花羽觞笑得开怀，拉起谭月里的手就往卧室走去，两人再次打开行李箱。
很显然，她已经把东西准备的差不多了。
“偷偷告诉你，我妈今天准备了好多你喜欢的菜，看来你已经把我妈妈那颗冰冷的心融化了。”花羽觞眼眸闪烁着星光，后面的话很轻，怎么也飘不进谭月里的心里。
花羽觞的话，不经意间将他的思绪拉回从前，和记忆中某一个节点重合。
原来，她从来就没有家。
不过，这样的离开好像变得有意义了。
谭月里的心事，花羽觞全然不知。
今晚的晚餐格外丰盛，气氛也非常温馨。
在花羽觞看来，确实是这样的。
黑夜悄然降临，带走了一个小女孩所有的泪。
这个夜晚，谭月里注定失眠。
花韶音一早便起床，将两人送到学校门口，又贴心的把两人的行李拿下来。
花羽觞看着小小的行李箱，心中不免有些难受，突然对谭月里说道：“你这个行李箱有点旧了，过几天我们一起去买个新的，大一点的”
谭月里愣了一下，有些木讷的看向花羽觞，半秒后，又垂眸看向自己手中的行李箱。
好像确实有点旧。
小小的装不了多少东西。
带不走她的所有物。
“好”谭月里低声应道。
星期一，在升旗活动开始之前，陈景华将谭月里和花羽觞一并叫到办公室。
她看不懂陈景华眼底心疼：“我想你们应该知道了吧。”
“嗯，知道了。”这话听得花羽觞云里雾里的，却也只是呆愣的回应。
难道不是因为交给警察的那份证据吗？
她用余光撇了一眼四周，最终还是没有把心中的疑问问出口。
谭月里站在一旁，只字未说。
陈景华的眼眸中多了一分震惊和意外，继续缓缓说道：“看来你们已经决定好了。”
花羽觞依旧没能听懂话中的意思。
她张了张口，想要问个明白。
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谭月里的声音忽然大了几分，将她的疑问盖过去。
“决定好了。”
陈景华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谭月里的眼神中满是内疚，心疼。
“既然是你们两个自己决定的，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她停顿了一下，抬眸直视两人的目光，眼神坚定：“等一下升旗仪式开始之前。”
说到这里，她的视线移向花羽觞，又继续说道：“小羽你代表我们班级上去，他们可能会问你几个问题，如果问到最近发生的事情，就一口咬定不知情。”
花羽觞想了想说：“什么事情？”
“比如网络上的传言，是不是真的？又或者问得更直白一些，你和月里的关系，总之什么问题都有可能，但是你不要担心，这只是学校走个形式，给其他人一个交代。”
这些话，陈景华说出来是那样的轻松，压在两人的心口，堵的难受。
话音刚落，周围的气氛变得怪异起来。回应她的除了沉默，再无其他。
看出她们的不情愿，陈景华开解道：“我知道你们不愿意，但是这只是走个形式，你们也要为学校考虑。”她语重心长说道：“你们的事情确实给学校造成了很多负面影响，现在这样做，只不过是给其他人一个交代，你们是什么样的关系，私底下并不会变......”
花羽觞根本没有耐心听她全部说完，略带强硬的气势打断她：“这样的行为，我不认可。”
“它不需要你认可，要的是你的绝对服从。”
陈景华无奈继续劝解道：“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总觉得真爱无敌，觉得只要两个人牵起手，就能克服千难万难。”
“但是等你们走出去之后就会发现，有些事情没有办法改变，短暂的顺从不代表低头。”
陈景华很少会跟她说这些，花羽觞也被她的一番言语所震撼，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广播声传来升旗的铃声，才将他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是我认为。”花羽觞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当着老师的面拉齐谭月里的手，十指相扣。
“我既然喜欢她，就不应该骗别人，更不应该骗自己。”
“我要我的喜欢人尽皆知。”
一场震耳欲聋的告白。
谈判再次失败，可，花羽觞还是站在了主席台上。
陈景华的劝说还在耳边，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想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她。
自己要顺从，自己要低头。
这个时代不允许叛逆者出现。
她们的爱，不被接受。
果然，升旗仪式刚刚开始，就有一名戴着眼镜的男生递给花羽觞一张纸，上面已经写好所有问题的答案。
花羽觞只觉得可笑，纸上面写好了所有的标准答案。
可自己的人生又凭什么被那些陌生人口中的标准答案所定义？
她偏要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她不想踩着前人的脚印，一步一步向前。
她要走出自己的路。
她想撕碎答案。
事实是，也确实这样做了。
拿到纸的那一刻，就已经全部撕碎了。
如陈景华所料想的一样，升旗仪式刚刚结束，身旁一个扎着高马尾，穿着校服的女生，拿着话筒向她提出疑问。
“前段时间，对于网络上的那些传言，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要将形式撕破，给出自己的答案。
花羽觞声音通过话筒传播无限放大，眼神坚定，不容置疑：“那不是传言，是真的。”
此言一出，台下的讨论声几乎要将她吞没，扎着高马尾的女生似乎并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回答，满脸震惊。
花羽觞的声音赫然提高，与台下的讨论声，周围人震惊的目光中，再次说道：“我相信大家也特别想要知道那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再说一遍，是真的。谭月里是我喜欢的人，是我想要一直在一起的人。”
花羽觞目光不偏不移的看向谭月里拿起话筒向前走了两步：“你听到了吗？我喜欢你。”
谭月里从队伍中走到最前面，接过她的话筒，坚定地回应道：“好巧，我也喜欢你。”
这场声势浩大的告白，在场的几百号学生都是见证者。
真好，他们都是她和谭月里爱情的见证者。
包括姗姗来迟，箭步冲上前的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