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吗?
陆临川不觉得,相反,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哪怕是再普通的小事,都变得鲜活有趣起来。
陆临川盯着手机上的照片出神,照片里是落地窗上歪歪扭扭的涂鸦,两个歪七扭八的爱心,一只像土豆多过像猫的吉祥简笔画,还有两个手牵着手的火柴人,其中一个还特意画上了他标志性的西装领带。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他想起初棠画到一半突然笑倒在他怀里的样子。她眼角笑出泪花,手指在玻璃上打滑,却还是执意要给"西装火柴人"加个公文包。
“陆总,并购案的资料……”张浩出声。
“放那吧。”陆临川头也不抬。
张浩识趣地放在一旁,准备退出办公室。
“陆董,最近有来公司吗?”陆临川松了松领带,抬眸问道。
张浩脚步一顿,转身恭敬道:“陆董昨天来过一次,主要是查看季度财报,还特意去了一趟市场部和企划部询问了新能源项目的进展。”
陆临川的指尖在手机边缘轻轻叩击,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需要帮您约陆董见面吗?”张浩小心翼翼问道。
“不必。”陆临川锁上屏幕,将电脑打开,“下午的会议提前到两点,通知财务部把新拟的股权结构也加进汇报材料。”
张浩点头退出,关门时瞥见自家老板又解锁了手机。
可见,老板最近的恋爱很甜蜜,关系很和谐。
不到十分钟,张浩又急色匆匆地推门进来,“陆总,出事了。”
与此同时,陆临川的电话响起。
电话那头,周斯延道:“临川,陆朝阳拿到了检测报告了。”
切断电话,陆临川打开张浩和周斯延同时发进来的邮件。
原来陆朝阳在审计名下医疗器械公司时,发现安城最大的"宠安连锁医院"竟每月向海外某基金支付高额"基因研究费"。追查发现该基金实际控制人是陆临川母亲,二十年前主导"猫基因疗法"研究的生物学家。
张浩道:“陆董那边联合了好几个股东,拒绝参加股权结构会议,应该是去找陆老先生了。”
陆临川盯着屏幕上的邮件,指尖在键盘上悬停片刻,突然轻笑一声。
"陆总?"张浩有些不安地看着他。
"备车。"陆临川合上电脑,拿起西装外套时,一枚猫咪头绳从口袋滑落,他面不改色地捡起来放回口袋,"去老宅。"
路上,陆临川给初棠发去了微信。
·
紫檀木茶香缭绕的厅堂。
陆朝阳将一叠文件滑到老爷子面前,"父亲,您看明白了吗?大嫂在瑞士的实验室,这些年用'宠安医院'洗走了集团至少10个亿。"
陆昭旭眉头拧起瞪了一眼陆临川,这么大的事情,他这个做父亲的,做前夫的,居然全然不知。
陆老爷子扫了一眼文件,茶盏里沉浮茶叶随甩出的文件涌动了一下,苍老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一口,“老二啊,这是我给临川妈妈的支持。”
陆朝阳猛地起身,太师椅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父亲!大嫂当年就分走了不少钱,现在又从公司拿走10个亿,就为解除家族诅咒,你明明知道一旦诅咒破解,陆家就要破产。”
“啪!”
老爷子将茶盏重重地搁在案几上,杯中茶水溅出,“混蛋东西,谁和你说的诅咒?”
陆朝阳嗤笑一声,“您瞒什么呢?谁都知道陆家一直挂着一副山猫图,碰不得,摸不得,您让大哥进公司的时候,冷不丁就断了腿,对外宣称是骑马摔的,可我知道不是,是诅咒下达在大哥身上了,结果我大哥为了大嫂追去了国外,你就是挡灾了……”
陆朝阳话音未落,陆昭旭的拳头已经挥了过去。
“砰!”
这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陆朝阳的脸上,将他整个人大得踉跄后退了几步。
陆昭旭冷声道:“这一拳是替爸打的。”
老爷子瞥了一眼,厉声道:“你去调查这些,不就是想要陆家的继承权吗?陆家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穿,你野心勃勃地找出这些东西来?”
陆朝阳抹去嘴角的血迹,冷笑一声,“大哥,你也别装什么清高了,你既不想要继承权,就不应该让你儿子陆临川回来安城搅和,你们夫妻两个才是最恶心的那一对,表现上为了陆家要研究基因破解诅咒,实则是想将话语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吧?”
"你懂什么!"老爷子声音嘶哑,指着墙上那幅祖传的《山猫图》,"百年前陆家先祖为救全城百姓,与山灵立下契约。你以为这是诅咒?这是庇佑!"
陆朝阳:“庇佑?难道不是陆家祖先抢了风水先生的宝地吗?这才有这个诅咒。”
“二叔,”陆临川解开衬衫领口,“什么猫不猫,诅不诅咒的,陆家这些年的财富都是靠自己的积累的,如果一个风水宝地可以庇佑陆家千年百年,那为什么祖父会突然死亡呢?爷爷也会失去双腿呢?”
陆朝阳:“那是因为从祖父开始,就在反抗这份血契,甚至是祖父的祖父,也一直在反抗。”
老爷子突然一把掀开膝盖上的毛毯,露出机械假肢冰冷的金属光泽。
“不该反抗吗?陆家的子孙后代一辈子都要活在这种阴影里,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你的儿子小小年纪会夭折,外面找人生的孩子也是成不了气候的。”
陆朝阳脸色铁青,“那是他们命不好。”
“命不好?那是因为摊上你这么个利益熏心的父亲,还有我们陆家不作为的祖先。”
“如果继承权给我,我的孩子不就不会发生这些破事吗?什么祖先不作为,当我不知道吗?陆家的继承人每到月圆之夜就会——”
“够了!”陆老爷子猛拍轮椅扶手,“陆家要是真的交到你的手里,也是毁于一旦。”
“既然大哥一家不愿意要,要装清高,为什么不能给我?”
“给你,你掌控得住吗?”陆朝旭反问,“你在外面成立了实验室,每年砸上亿的资金进去,不就是为了这个继承权吗?”
陆朝阳冷笑着,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沓照片,甩在陆临川面前。
照片里,周斯延抱着奶牛猫进安宠医院,甚至还有陆临川彻底变猫的那一个月里的所有行踪。
陆临川笑了,慢条斯理地捡起照片,“二叔雇人跟踪周斯延就是为了拍这只猫吗?”
“你可以说这不是你,但这段时间周家少爷频频出现在医院,肯定是受了你的指示,之前,你每逢初一,都要准时去医院打抑制剂,直到彻底接受陆家。只可惜你那晚喝醉了酒,还没坚持到回老宅酒消失了,要不然我早就拿捏住你的把柄了。”
陆临川瞳孔骤缩,“那晚是你在酒里下药了?”
“你以为是我傻子,不知道提早布局,那晚只是一个小小测试,本来没想怎么着,结果你居然消失了整整一个月。”
陆临川的手指捏得发白,“原来那晚的酒……”他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是二叔的手笔。”
陆朝阳得意地弹了弹西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谁知道你酒量这么差,三杯酒就现了原形。”他忽然压低声音,“更没想到,你运气这么好,居然会被那个小丫头带回家,原本我只是想开个玩笑。”
所以陆朝阳一直都知道初棠的存在,也知道他和她的事情,陆临川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像是被什么攥住了一样。他向来冷静自持,能在最糟糕的局势里找到破局的方法,可这一刻,他的思绪却有一瞬间的凌乱。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害怕过,害怕她被卷进来,害怕她成为他的软肋,害怕她受到任何伤害。
他眼神微微一沉,忽然笑了,“二叔,这样窥探侄子私生活,不太合适吧?”
陆朝阳挑眉,语气讥讽,“我不过是未雨绸缪,好在这一步棋走对了,你以为我只会盯着你在公司的那些举动吗?”
陆临川的眼神沉静如海,仿佛方才那些照片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他随意翻看了一遍,将照片置于桌上,微微一笑:“二叔的手段,倒是越来越多了。”
陆朝阳不屑地哼笑一声:“都是为了陆家。”
“为了陆家?”陆临川抬眸,目光微凉,“二叔,陆家这些年的基业,是靠商业智慧和产业布局打下来的,而不是靠窥探一个侄子的私生活,或是研究祖上遗留下来的迷信传说。”
“迷信?”陆朝阳冷冷地盯着他,“你敢说你不是因为那副‘山猫图’才有今日的遭遇?”
陆临川的神色未变,缓缓地合上文件,轻描淡写道:“如果真的存在诅咒,那就该用科学的方式去解决,而不是拿来当做政治筹码,来争权夺利。”
陆朝阳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光:“临川,你心里清楚,现在主动权在我手里,你若不想让自己的‘秘密’曝光,最好考虑清楚,站在哪一边。”
陆临川淡淡一笑:“二叔,我一直站在我该站的位置。”
他站起身,整了整袖口,“老爷子大哥都在场,我也不怕直说了,陆家的秘密我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但如果继承人不是我,那我也不惜将这个秘密公诸于世。”
……
走出陆家老宅,陆临川神色未变,径直上了车。
“斯延。”他拨通了电话,“盯紧陆朝阳,查清他最近的动向。”
挂断电话,他点开和初棠的对话框,打下了一行字:“最近几天,尽量不要一个人出门。”
然而,信息迟迟未显示已读。
陆临川的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指尖在方向盘上轻叩,手机依旧没有任何回复。
心中某种不好的预感逐渐放大,给安排在初棠身边的保镖打去电话,无一例外,都无法打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