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上百万的古籍。”

“初棠，你现在，是在重新给我们之间划界限？”

初棠辗转反侧睡不着，全是妈妈和陆临川的这两句话。

黑暗中，时针缓缓指向两点，她却毫无睡意。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她到底是在纠结什么？是因为那些古籍的价格？还是因为她忽然意识到，两人之间或许一直有一道她不愿去正视的鸿沟？

窗外的夜色很深，她的心绪也沉在夜色里，怎么也找不到一个落点。

·

陆临川出现在公司食堂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张浩也渐渐摸清楚了老板的情绪，很明显，老板失恋了。

有时候，连中午的工作餐都不让人送到办公室，而是直接坐到员工食堂里，自己挑选。对于一向低调、难得在这种场合露面的他，变化显而易见。

他真不是故意乱猜，但老板最近的情绪实在太明显了。每次进食堂，陆临川的目光总是无意识地扫过人群，最后不自觉地落在那个常坐在靠窗位置的女生身上——初棠。

就连他都开始注意起策划部的工作，更加关注起这个女同事。

张浩心里暗叹，心思百转。

“陆总，下午有策划部和市场部的会议，您参会吗？”他问得小心翼翼。

其实这种屁事，压根儿不值一提，因为陆临川通常不会参加这样的部门会议，但情况特殊，尤其是在老板食不下咽的时候。

陆临川看了他一眼，声音低沉而淡漠：“你安排一下。”

“好的，陆总。另外策划部那边有个关于市场推广的新提案，听说涉及到一些品牌战略，会议结束后，要不要找策划部的同事碰个短会。”

陆临川抬了抬眼皮，目光淡漠地扫过张浩，刀叉不急不缓地在盘子上游走，“安排一下。”

“那我就去准备了。”张浩轻声说了一句。

他就知道老板失恋了，果然，不出他所料。

·

下午，市场部和策划部的会议结束。

张浩走到策划部的办公室，目光扫过正在忙碌的同事们，终于停在了老欧的身上。

他轻咳一声，走上前低声说道：“欧组长，下午市场部和策划部的会议结束后，陆总会过来参会，你们准备一下，去会议室等着。”

老欧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有些意外地看向张浩：“陆总要来？不是他一般都不插手这种会议吗？”

张浩微微一笑，神情有些复杂：“今天情况特殊，您就准备一下吧，别耽误了。”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老欧看着张浩的背影，心里有些狐疑，但还是没有多问，转身叫上了手头的几位同事：“去会议室等着，陆总要过来了，赶紧准备一下。”

初棠：“……”

她直接把桌上的含羞草全部戳闭合了。

陆临川到达会议室时，张浩恭敬地迎了上去：“陆总，会议已经准备好了，大家都在等您。”

陆临川点了点头，眉头微微皱起，看了眼会议室里静默的成员们。

他走到会议桌前，沉默片刻后才开口：“开始吧，张浩，去准备一下下午茶，会议辛苦了。”

张浩心里呵呵一声，上一场会议可不是这么说的，整个会议沉闷至极，每个人开口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初棠坐在会议桌的角落，她的目光不时扫向陆临川，心里依然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

老欧简单做了一番介绍，接下来就是每个人轮流汇报。

轮到初棠，她轻轻翻开手上的文件，声音清晰而冷静地回报道：“根据市场部的调研结果，我们目前的目标用户群体主要集中在25到35岁之间，偏向都市白领群体，且对产品的高端性和独特性有较强的需求。结合我们的品牌定位，接下来……”

对比起上次的粗心大意，她这次显然专业了许多，语简练而有条理，言辞间的每一个观点都经过深思熟虑。

“关于下一步的策划，我建议我们可以通过社交平台进行一轮强有力的内容营销，并配合线上线下的活动推广，增强用户的品牌认同感。”她一边说，一边快速翻阅着资料，确保每一项细节都不被遗漏。

陆临川一直在认真听着，目光锐利而专注。

等小组全部汇报结束，陆临川还是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张浩见状，清了清嗓子，轻声道：“陆总？”

陆临川终于抬起头，目光扫过坐在会议桌两侧的同事们，然后停留在初棠的身上。他的目光不像平常那样锐利，而是带着一种沉思的味道。

“这次汇报得不错，尤其是初棠。”他的语气平淡。

老欧有些受宠若惊，满意地看向初棠，结果这家伙，居然在专心吸奶茶，连句“谢谢陆总。”都没说。

老欧笑道：“这次的策划案主要是初棠负责的，初棠连着加了一个多星期的班了。”

陆临川睨了他一眼，一个多星期，是的，初棠已经躲避他整整一个多星期了。

秋秋见初棠没什么反应，悄悄拍了一下她的大腿。

初棠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微微点头，“嗯。”

陆临川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只是简洁地总结了一句：“继续保持，接下来的计划要更细致，明天送一份到我办公室。”

说完，他站起身离开。

张浩站在旁边，心中一动，知道老板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他也微笑着看向初棠，“那麻烦初棠到时候送一份到顶楼给陆总。”

初棠：“……”

一份策划案，还需要她这个小卡拉米送到顶楼，不应该转给老欧，老欧交接给总监，总监过目无误后再提交给陆临川吗？

老欧也纳闷了，但对看向初棠的眼神里充满了赞许，不愧是他带出来的兵。

老欧语气温和：“去吧，初棠，反正陆总很忙，早点送过去也好。”说完，他又补充道，“记得注意礼仪，别出错。”

初棠点了点头，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

·

林总监显然很重视这次的事情，一进电梯便开始对初棠进行一番耳提面命。

他的语气虽有些严厉，但也充满了关心和责任感：“初棠，今天这份策划案可是你亲自主导的，不管怎样，一定要给陆总留下好印象。你明白吗？”

初棠轻轻点头，“明白，林总，我会注意的。”

林总监继续说道：“记住，面对陆总一定要沉稳，不要太紧张。你做得很不错，今天就是一个展示你能力的好机会。无论是语言表达，还是与他沟通的方式，都要显得得体和专业。”

初棠：“我会的，林总。”

电梯到达顶楼，林总监的叮嘱还未结束，“记住——”

站在电梯门口的张浩打断了他，“林总监，陆总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了，直接进去吧。”

林总监有些受宠若惊，怎么他上个顶楼来还值得老板助理亲自出来迎接。

他顿了顿，挺了挺背，语气也不自觉地正式了些：“那就麻烦张助理了。”

张浩微微一笑，侧身示意两人进去：“请。”

初棠没说话，抱着策划案，低头整理了一下情绪，随后跟着林总监一起走进了陆临川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光线充足，陆临川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正翻阅着一份文件，见他们进来，才慢悠悠地放下手里的东西，抬眼看向他们。

“陆总，策划案我们带来了。”林总监的语气恭敬又得体。

陆临川点了点头，视线却落在初棠身上，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才淡淡地开口：“坐吧，先谈谈你们的方案。”

初棠靠近林总监坐下，将手里的策划案递过去，“这是新修改的方案，重点调整了用户互动环节，结合市场反馈增加了沉浸式体验。”

陆临川没有接，而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放到桌上。

初棠照做后，余光却忍不住瞥了他一眼。男人的表情仍旧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林总监见气氛有些静默，主动开口补充：“我们团队在内容和推广策略上做了新的调整，比如在社交媒体投放方面，更加偏向……”

陆临川翻开策划案，目光缓缓扫过上面的内容，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忽然开口打断：“林总监，麻烦你去9楼请市场部的张总监上来吧。”

林总监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初棠。

初棠心头一紧，立马起身，“我去。”

陆临川再次开口，“你留下，社交媒体投放方面，你和我详细介绍一下。”

林总监刷地起身，“好的，陆总，你们先过投放部分，市场数据部分我去请张总监。”

他起身离开办公室，带上门后，房间里顿时安静了几分。

初棠下意识地坐远坐直了一些，眼神落在桌面上，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对面男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像在认真等待会议继续，而不是在紧张。

然而，陆临川突然开口，语气不紧不慢：“棠棠，你在躲着我？”

男人神色淡然，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桌面，深邃的目光不带情绪，却让她无处可逃。

她嘴唇微微动了动，半晌才挤出一句：“……哪有。”

她坐得格外端正，像是学生时代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优等生，背挺得笔直，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脚尖轻轻点地，透着一股不自觉的拘谨。

他微微往后一靠，轻笑了一声，声音低沉：“你现在的表情，就像是个犯错的三好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