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大魔头毁了阵还面色如常,甚至步履悠然朝他们走过来,纪汉佛提起十二分警惕:“此阵已毁,大家当心!”
方多病本来跟在众人身后,这时正想上前拦住他质问,就见笛飞声冷漠的目光扫过他们,淡淡开口:“倒是些老面孔啊,可惜都是手下败将。”
大魔头的悍然气势扑面而来,方多病呼吸一滞,扭头再看,只见众人面色尴尬,居然没人敢接话,他欲出头的心思便也淡了下去,不由得出神去想,十年前唯一能跟笛飞声一较高下的李相夷,又是何等风姿?
今日是肖紫衿婚宴,他跟纪汉佛对视一眼,终于还是当先开口道:“十年未见,笛盟主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笛飞声淡淡道:“十年不见,你的武功还是一样差,没资格问我。”
方多病看到肖紫衿难看的脸色不由得想笑,可转念一想,自己也是大魔头的手下败将,顿时笑不出来。
肖紫衿惨遭针对,怒气上头:“肖某虽非武林第一高手,但若笛盟主想仰仗武力扰我婚宴,休怪肖某不客气!”
他说完,飞身而起,抬手一拳袭了过去。
笛飞声面色泰然,不慌不忙抬掌一击,直接把人打回去,慌得纪汉佛等人连忙去接。
少林方丈今日亦在,见笛飞声如此行径,忍不住道:“笛盟主的武艺精进了不少,可也难敌我众人之力。”
纪汉佛一听,连忙招呼众人:“一块上,不用跟他客气!”
有人发号施令,众人当即拔出武器,一齐攻了上去。
纪汉佛与青城派长老最先攻到,两柄长剑从两侧刺来,笛飞声侧身让过,将内力附于掌心,困住两人攻势,往下一砸,抬腿踩着剑柄跃起,一脚正中白江鹑前胸,又借力后仰,避开石水挥来的青雀鞭。
肖紫衿没带武器,趁他闪避之机抢身而上,不想笛飞声反应极快,旋身避让他那一掌,抬手扣紧伸来的手臂,一退一扯,在肖紫衿步伐不稳时,还了他一掌,将人拍出场外。而后,旋身又将白江鹑推开,侧头避过青城派长老的一剑,顺势抓着他的手,直接把人摔了出去。
少林方丈展袖拼过几招,挨了一拳,笛飞声本要再攻,却被石水的青雀鞭缠到腰间,扯进了众人的包围圈内。他却也并不慌张,周身内力一泄,将围攻上来的众人轰了出去。
方多病本来也在围攻之列,只是被笛飞声放过,可惜他却并不领情,反而借机踢上去。笛飞声抬手挡住,见他不知好歹,翻身又是一剑挥下来,便趁他变招时,也赏了他一掌。
少林方丈和青城派长老又合作攻来,终于将笛飞声惹得厌烦。他方才出招处处克制,原是给李莲花面子,见这群人如此咄咄逼人,只觉得厌恶至极,出手就不再留情面。
他如今已突破悲风白杨第八层,内力一吐,这些人哪里挡得住,纷纷被霸道的掌力打得内伤,摔了个灰头土脸,再也爬不起身。
方多病见他要走,连忙大喊:“方才劫走李莲花的人是不是你的同伙?你们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笛飞声瞧了他一眼,自言自语道:“本尊倒是忘了……”
他忽然掠过去将方多病一指定住,提着人飞身而起,落在一旁山壁上,回首道:“这小子本尊带走一用,用完放回。若叫我瞧见有人追来,就等着给他收尸罢。”
言罢,提着方多病飞走了。留下众人眼睁睁看着却无力拦阻,一时间方寸大乱,不知该如何向天机堂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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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花将阎王寻命带到莲花楼后,自顾自煮茶去了——他倒也没有不管这位客人,只可惜十年前李相夷积威甚重,阎王寻命宁愿蹲在门外跟狗玩也不敢轻易踏足他的地盘。幸好狐狸精懂事,也不嫌弃这刚从牢里出来的人,待客之道做得十分完美。
不多时,笛飞声提着一个被点了穴的方多病回来了,阎王寻命连忙抛下狐狸精跟了进去。
李莲花呆了一呆,然后瞪他:“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你明明只说要毁掉相思梨花阵,言外之意是照着上辈子那样把他们打一顿出气,怎么还把方小宝这个大麻烦给提溜来了?!
笛飞声被他控诉的表情逗笑:“我本来不想带上他,不过这小子在我临走时非要喊住我,问我要把李莲花带到哪里去。”
“所以你就顺手把他也带来了是吗?”李莲花气得磨牙,瞪完笛飞声又去瞪方多病,“臭小子就知道给我添乱!”
他给笛飞声倒了一杯茶,又走到方多病面前:“先说好啊,我给你解开,但不许大吵大闹,也不许动手,知道吗?”
方多病口不能言,又动弹不得,只好用力眨眨眼以示同意。
结果李莲花刚给他解开穴道,他便大声道:“李莲花,你知不知道他就是金鸳盟的大魔头笛飞声?”
李莲花揉揉耳朵:“你不用喊得这么大声,我听得见。”
方多病瞪大眼:“那你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是吗?你怎么能跟这大魔头混在一起!你别告诉我你也是金鸳盟的人……”
“那倒不是。”李莲花无奈放下揉耳朵的手,“还有,你别这么激动,也不许再说阿飞是大魔头。”
方多病眼睛瞪得更大了:“你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就是这个大魔头派人杀了我亲爹,又害了我师父……”
阎王寻命没忍住:“小子,你爹是谁啊?”
方多病恨恨道:“我爹是四顾门副门主单孤刀,当年要不是金鸳盟三王杀了他,我师父又怎么会为了给他复仇,与笛飞声东海一战。”
阎王寻命神色一凛,朝笛飞声和李莲花行了一礼:“尊上,李门……李神医,属下有一事说明。当年我与炎帝白王、四象青尊收到单孤刀的约战书,我等自是不屑,可等我们赶到应战之地时,发现单孤刀已经死了!”
“你就是阎王寻命?”方多病没料到杀父仇人就在眼前,下意识就要拔剑,结果被李莲花眼疾手快又点上穴道,定在当场。
方多病气急败坏:“李莲花你干什么?你给我解开!”
李莲花心累:“说了不许动手,你是一点没听进去。”
方多病红着眼道:“你说的倒是轻巧,换做是你,杀父仇人就在眼前,你能忍住吗?”
“啧。”李莲花摇头,“你没听人家说吗,单孤刀不是他们杀的。”
“魔头惯会诡辩,他说不是就不是吗?”方多病咬牙切齿,“杀了我爹还不敢承认……”
“方小宝!”李莲花喝止他,“你没脑子不会思考吗?现在阿飞就坐在这儿,武林各派联手都奈何不了他,就连你自己都是被他抓来的。这种情况下阎王寻命要是真杀了你爹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他还能怕你跟他动手吗?你是打得过他还是打得过阿飞?”
他气得捶胸顿足,笛飞声拿杯子给他喂水,又抚着他后背给他顺气,体贴得不得了,哪里像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
“我……”方多病被他一通骂,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一时间居然也茫然了,“所以,我爹的事情,是个误会?”
他把李莲花气成这样,笛飞声这会儿也就不想看见他,示意阎王寻命先把人带出去,这才低声问:“怎么就气成这样,扬州慢你还要不要传给他?”
元宝山庄的事情方多病的确帮了忙,李莲花从妙手空空那里问了事情的经过,以为他有所长进,还打算将扬州慢传授给他,全然忘记此时的方多病还未经过那些变故,也没有成长起来,被他的不知分寸气得够呛。
见笛飞声来问,李莲花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这臭小子不听我的话,非要去查你的底细。我生气了,传授功法的事情就再说吧!”
笛飞声轻笑:“难得,这辈子你竟为了我改变主意了。”
方多病若是知道此事,怕是要悔的肠子都青了。
李莲花可听不得这话:“阿飞,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什么时候不是站在你这边……”
笛飞声轻哼:“上辈子你就处处护着这小子,我不过在他体内注入几道罡气,又没说要杀他,你不就连哄带骗地将扬州慢传授给他了。”
“后来我不也把扬州慢的心法口诀告诉过你了吗……”李莲花猛地反应过来,“你吃醋啊?”
笛飞声见他心情好转不再生气,这才放下心,故作不悦道:“我只是觉得那个毛头小子不知分寸,亏你好心性能忍他这么久。”
李莲花笑着凑过去,在他唇角亲了一口:“毕竟是天机山庄养出来的大少爷……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方小宝虽然良善又急公好义,但也的确是太不知分寸了。左右这辈子我也没什么心力去看顾他,收徒之事且看往后吧。”
笛飞声倒也没再说什么,反正李莲花身上的毒解了,伤也好了,于他而言,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做完,其他的都随李莲花的意思便可。
他正这样想着,就听到莲花楼外,阎王寻命向方多病问:“你爹是单孤刀,那你师父又是谁?”
方多病冷冷道:“我师父是四顾门门主李相夷。”
阎王寻命“啊?”了一声,语气里的迷惑都快化作实质穿进莲花楼里来了。
笛飞声转头跟李莲花面面相觑。
半晌,李莲花扶着额头呻吟一声:“方小宝……”
笛飞声没忍住笑了,照着方多病的造谣速度,这徒弟恐怕不收也不成。
“罢了。”李莲花无奈叹气,“带上方小宝,咱们去云隐山。”
笛飞声挑眉:“不去京城了?”
李莲花摇摇头:“业火母痋虽然是个隐患,但我想了想,若是杀死母痋之后,子痋也跟着灰飞烟灭,你身上的痋术可就当真无解了。保险起见,还是先把罗摩天冰找齐,给你解开痋术再说。”
笛飞声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你想去云隐山找出单孤刀假死和勾结南胤的证据?依方多病冲动急躁的性子,现在就拆穿此事,怕是会打草惊蛇。”
李莲花自然明白:“可是方小宝一直误会你,他们都误会你和三王……”
他顿了一顿,情绪低落道:“连我也错怪了你们十年……”
“这不是你的错。”笛飞声握住他的手腕,一寸寸轻揉那只纤细手掌,“信任自己的师兄不是错,身为正道魁首跟金鸳盟开战也不是错。若你要责怪自己,那这错误我也该跟你一起担,毕竟当年你来找我之时,我一心只想与你一较高下,从未解释,若非如此,你也不至于身受重伤,再无内力逼毒,以至于病骨支离熬了十年。”
他都这样说了,李莲花自然不愿再把这话题继续下去,只叹道:“你我倒也不必争着担这个责任……罢了,我知你不会怪我,也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
他朝外头看了一眼:“只是当年错怪三王,还害得他们身陷囹圄,他们只怕是要怪罪我了。”
笛飞声忍不住笑了:“你瞧他们像是要怪罪你的样子么?”
阎王寻命对他毕恭毕敬不提,四象青尊可是南胤后人,当奉他为主才是,更别提当日一见到他就先为笛飞声澄清旧事,这哪有半点怪罪的模样。
李莲花突然愤愤道:“怎么你的手下就忠心又能干,让你天天有空缠着我比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