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马蹄踏过之处扬起一大片灰尘。

“吁——”

缰绳收紧，马儿被勒的扬起前脚停了下来，马背上是一个年轻女人，张扬的马尾，头上束发用的是白玉做成的发冠，穿着一身黑色劲服，上面的刺绣是红金线绣的牡丹，看上去华贵异常。

女子模样生的俊俏，只是眼下乌青，面容憔悴，想必是多日赶路所致。

“公子，劳驾问一下，此去渝州城还有多远？”

道旁背着背篓的男子微微抬头，答道：“骑马半个时辰后便能到。”

女子目光在男人脸上停留了片刻，又不动声色的移开，拱手道：“多谢。”

身后又传来马蹄声，还伴随着呼喊声，“小姐——”

等行至女人身边，嗔怪道：“你跑那么快干什么。”目光落在男人身上时，咦了声。

在她出声之前，女人抬起马鞭拍了一把她座下马儿的屁股，马儿吃痛的叫了声撒丫子的跑了。

“诶诶诶，小姐——”

女人再一次朝着男人拱手，“多谢，先告辞了。”

说完扬起马鞭，不过片刻便不见踪影了。

谭羡停在渝州城门口，盯着牌匾看了一会儿，周澄骑着马踱步但她身旁，询问：“小姐，刚刚城外遇到的那个男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

“那你干嘛把我支走？”周澄不解。

谭羡没回，只是翻身下马，牵着马进了城。

周澄紧随其后，嘴里念叨个不停，“你这次从京城出来直奔渝州而来，到底是为什么啊？莫不是因为男人？”

说完她恍然大悟的一拍手心，“所以刚刚城外那个面部有损的男子就是——”

“不是。”谭羡白她一眼，伸手指了指旁边的烧饼摊，“我饿了，去给我买个饼。”

周澄嘴巴一噘，不高兴的往烧饼摊去了。

谭羡头有些闷疼，找了个附近的茶棚，把马拴好，坐在破破烂烂的桌子前到了杯茶。又从兜里摸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颗褐色的小药丸儿吞下去，拿水顺了顺。

周澄买完烧饼回来就看见谭羡正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表情一变，立马跑到她面前，关切的问：“要不找个客栈住下，你好好休息一下。”

“先吃饭吧，等会儿找个房牙子租个房子住下。”谭羡没说好还是不好，只是给周澄倒了一杯茶。

两个人就着茶水啃完了一个烧饼，等到日落西山，往桌子上拍了一两碎银才悠哉悠哉的往里面走。

路上行人不少，谭羡牵着马，周澄饶有兴趣的看着道路两旁的摊贩，这里好多小玩意儿京城都没有。

一个小孩儿撞上谭羡，哎哟一声，谭羡立马蹲下来把人扶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灰，“伤到哪儿了？”

小孩儿嘿嘿一笑，“谢谢姐姐，我没事。”说完就跑入人流不见了踪影。

周澄问：“小姐你没事吧。”

“没——”谭羡一拍胸口，无奈偏头一笑，“原来是个贼。”

她把缰绳扔给周澄转头去追人，“你先去觅宅铺，等会儿我去找你。”

周澄一脸茫然，“小姐，你这是去哪儿？”

等跟着人到一个破败的小巷子，里面四通八达，谭羡一时也拿不准小贼跑哪儿去了，地上泥泞不堪，脚印也杂乱无章，她闭上眼睛左右点了点，随手指了个方向追过去。

“这个小瓶子怪好看的，看样子上玉做的，应该能卖不少银子。”

“你哪来的？”

“你别管，等会儿我就去当铺卖了换钱给阿爹买药，现在的药渣都熬不出药味儿了，你先回去照顾阿爹。”

偏僻的转角里传来两个孩童的对话声，谭羡刚冒头就跟刚刚撞上来的小贼打了个照面。

“诶，你——”

谭羡还没来得及出声，小贼眼神一变对着身后的另一个小孩儿大吼一声，“快跑！”

说完从谭羡腋下溜过去，谭羡没抓住，另一个孩童麻溜儿的从另一边跑了，她没办法只得追过去。

小巷子七拐八拐的，路也越发逼仄起来，堪堪能过一个人，谭羡踩得一脚泥，下摆上也全是泥点子。

又一个转角看到小贼的身影，快步追过去，结果被当头一棒，眼直冒金星。

“你…”谭羡脑壳发昏，脚下一软往后倒去。

本来都做好躺在泥地里的准备了，结果肩膀被人揽了一下，她偏头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鼻尖传来一股清香，她脑子里紧绷的神经断掉，一头栽进来人的肩窝昏迷了过去。

梦里场景频繁切换，一会儿是几个孩童肆意的笑声，一会儿又是漫天大雨和一双带着恨意的眼眸。

“呜呜呜呜，小姐，你别吓我啊。”

谭羡挣扎了好几个来回最终从梦中惊醒，她惊坐起吓到了旁边正抹泪的周澄。

周澄急忙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小姐，你可算醒了。”

“你哭什么？”谭羡揉了揉额角，除了后脑勺一阵阵的抽疼之外，她感觉通体舒畅，感觉这一觉睡得十分满足。

她打量着四周有些陌生，鼻尖是苦涩的中药味，“这是医馆？”

周澄抽了抽鼻子，“嗯，你还说呢，昨天我在觅宅铺等了你半天，你也没回来，我就找你去了，结果……”

谭羡狐疑的看过去，“结果怎么了？”

她倒是记得昏迷之前有个人帮了她，她问：“谁送我来的？”

周澄道：“一个公子送你来的，你当时昏迷不醒给我吓坏了，后来医馆的大夫说你是睡着了，但手一直抓着那位公子的衣袖不放，怎么都扯不开。”

“……”谭羡扶额，自觉丢人，“后来呢。”

“那位公子在这陪了你两个时辰，你还是一点醒的迹象都没有，实在没办法只能用剪刀剪了衣袖才脱身。”周澄指了指她手心紧攥的一块布料。

谭羡看着手心洗的发白的蓝色布料，又想起那股清香来。

周澄道：“这么多年我倒是第一次看你睡得那么熟，一睡就睡了一天一夜，你今天要是再不醒，我可就要让大夫扎针了。”

谭羡把布料往怀里一塞，翻身下床，周澄忙问：“小姐你去哪儿？”

“找人。”

回到昨天昏迷的地点，再附近转了一圈找到一个破败的屋子，屋顶烂了个大洞，门窗也是坏的，风一吹就嘎吱嘎吱响。

谭羡推门进去，里面立马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下一秒一颗石子飞过来。

谭羡侧身躲过，柱子后面的小贼防备的看着她，色厉内荏，“你想干什么！”

“玉瓶可以给你，里面的东西得还我。”谭羡道。

小贼梗着脖子道，“瓶子卖了，里面的小药丸我扔了。”

谭羡微微拧眉，里面的药丸是皇宫的张医师给她配的安睡丸，她入睡困难，平时睡不着，吃了药才能浅眠一两个时辰。

“算了。”谭羡无意找一个小孩儿的麻烦，看着四周漏风的家，也是个可怜人。

走出小巷，谭羡伸了个懒腰，昨天睡得好，此刻精神头不错，虽然下一觉不知何时能睡着。

思及此处，谭羡摸出怀里的布料，鼻又想起那双眼睛和让人安心的味道。

或许…

“小姐，你为何要调查那位公子。”周澄好奇的问。

谭羡坐在酒楼二楼靠窗的位子，目光紧盯着对面一个卖蘑菇的摊位。摊主戴着帷幔，模样看不真切。

谭羡把面前的茶一饮而尽，握了握拳下楼，她直奔小摊，此行她只想确认一件事。

二楼的周澄疑惑地看着谭羡下楼直奔小摊，付钱买了一篮子蘑菇，下一秒就直挺挺的倒在摊主身上，吓得她打翻了桌上的茶壶，倒窗而出，嘴里大叫：“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