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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流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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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沉,南城长街华灯初上,仍是川流不息,热闹非凡。

高门大院前,一位管家模样的男子推门而出,站在石狮旁的台阶上,垂眸扫了扫底下如织的行人,开始鼓足力气高呼。

“来来来,各位江湖异士,新朋旧友,瞧一瞧看一看啊!”

这管家是个大嗓门,嗓音一出,立马吸引来了不少围观者,可他似是还嫌不够,又扯着嗓门吼了几声后,竟是直接撒钱而出。

铜钱起起落落,路人惊呼着蜂拥而上,你推我嚷,惊呼连连。

萧无序半推半就,也挤了过去。不多时,门前便黑压压地聚了一群人,叽叽喳喳,两眼放光地盯着上方的管家。

等那阵喧嚣渐渐褪去,那管家这才满意一笑,开口道:“我们老爷诚邀一位能人异士来修复一件古物,若能成功,必有重谢!”

说话间,那朱红大门又是一开,八个人吭哧吭哧抬出一张桌子,放在了石阶之上。

一张檀木八仙桌,铺展的红布上盛放着一堆残片,少说也得有百来块,还碎得厉害,有的都成粉了。

细细一听,原来是这家大户老爷得到了件奇特的古物,可惜破损严重,如今不方便拿出来示人,便先设下此题。

比试者需要凭借这些残片,画出花瓶原本的模样。

最还原者,胜!

赏银一千两,届时任务完成,还有重谢!

反正不试白不试,胡乱拼个七七八八也能大概画出来,万一真胜了呢?

所以这管家刚解释完,四下哗然,众人眼冒精光,皆是跃跃欲试。

而那管家立马泼冷水道:“前提是不能触碰这些碎片!”

“……”

凝固一阵,有人立马看出了问题,惊道:“唉,还有不少碎片重叠在一起的,看都看不到,这要如何画?!”

那管家挂出一副招牌笑,反问道:“既是能人异士,又怎会被这点小问题难倒?”闻言,对面脸色微变,一阵语塞。

说得直白些,要是这都不行,那就早些滚蛋吧,省得在这儿浪费时间!!

这一大盆冷水顿时泼灭了众人的热情。如此也好,所留对手更是不多。

萧无序高举着手,从空出的缝隙中往前挤,也是不客气道:“我我!我可以,让我来!!”

虽说吓退了不少人,但加上萧无序,还是去了五个人,彼此取了纸笔,对着一堆残片,开始作画。

也有好奇的围观者,屏息凝神,默默比对。

只见比试的那四个人,蹙眉沉思,绕着桌子走来走去,又是弯腰又是探头的,还时不时在纸上勾勒几笔,倒是像模像样。

反观萧无序,站在八仙桌前,挪都没挪一下,只是淡淡地注视着那些残片,看得众人一阵发笑。

那管家也扶额,准备放弃她了,正要过去把她赶走,萧无序却提笔一挥,几息间,便停了笔,顺势递给管家,笑道:“我画好了。”

“……”

管家顿时僵在原地。

死寂一瞬,周遭瞬间炸了,炸得最厉害的当属那四位作画者,大叫不可能,气势汹汹地凑来一探究竟。

“怎么可能!就长这样啊?!”

“怎么会是这个形状呢?这是花瓶吗?绝对画错了!不能算不能算!”

“就是,我们继续,不用理他!”

萧无序默不作声,只是浅笑。

围观者也觉这人是来捣乱的,正要重新在另外四人身上压宝,那管家却轻咳一声,哆嗦道:“这……这位小兄弟胜出。”

“……”

死寂骤然破碎,话音如陨星坠海,惊起万丈狂澜,以排山倒海之势轰然席卷全场。

事后,众人才知那碎片堆里可不只有一个花瓶,而是整整八个!

这八个花瓶材质、纹路皆是相同,只是在形状、大小上略有差别。

萧无序还原的便是最小最普通的那个花瓶。而另外七个,瓶口及瓶身皆缺了一部分,无法拼凑还原。

所以那最普通的一个,即是正解!

心服口服,一阵叫好。不愧是能人异士,法子就是多!

萧无序正要含笑着接过管家递来的赏金,那八仙桌却猛地一滚,哐当哐当撞了墙,上面的残片也哗啦啦掉了一地,碎粉飞扬。

一声怒吼随之爆开:“都滚开!”

惊呼震天,见此阵仗,众人跑的跑逃的逃,一溜烟儿都散了。

这怒火撒得莫名其妙,声音却似有些熟悉……

循迹望去,萧无序看到了几个大汉,好巧不巧,正是那付殇的手下!

纵使自家老爷家大业大,可对这付殇,却也是不敢轻易得罪。

那管家赔笑两声,赶紧把下人遣散,腾出了片地儿。

那些大汉一脸不善地盯着萧无序,随即又朝边一站,唰唰让出条路。

那头走出一个人,背着手冷眼扫视着周围的一切,正是付殇。

付殇走到萧无序跟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最终定在她腰间的锦囊上,顿时眼迸怒火,咬牙道:“你跟之前那骗子……是一伙儿的吧?”

萧无序本来都准备揍他一拳,然后赶紧逃之夭夭的,听闻此言,却是暗暗松了口气,只觉好笑。

看来自己这乔装的本事是越发精妙了,对面根本没认出她来,只是瞧着自己腰间的锦囊眼熟。

不过……她也还是大意了。

萧无序去瞥那锦囊,装模作样愣了一瞬,又故意沙哑着声音道:“这个吗?这是我在路边买的,是有什么问题吗?莫非公子觉得眼熟?”

付殇怒道:“少来!你身上有那臭道士的符纸味!你一定见过他们,没准儿还是那姑娘的相好!”

一想到之前那女骗子,付殇便气不打一处来,抬手一挥,哼道:“给我拿下!我就不信了,引不来那骗子!!”

话落,不待萧无序继续胡诌,那些护卫便一拥而上,竟真直接动手了。

对面来势汹汹,不管确没确定,是铁了心要抓她回去逼问了,被围着逃不出去,萧无序无法,只得拉开距离,连连躲避。

好在对面多是些蛮子,打起架来没啥技巧,尽会用些蛮力,加之萧无序能窥见对方力道走向,所以倒也躲得轻松。

泥鳅归泥鳅,可混乱间,腰间的锦囊却是被夺了去。

萧无序大惊,盯着对面,蹙眉道:“还给我!”

那手下自然不会乖乖听话,转身便送到了付殇手中,谄媚道:“青锦金线金竹叶。公子,果真和之前那个一样!那人就是他相好的!”

付殇也认出来了,愠色更重,当即又有人狗腿道:“看什么看啊!都给我听着,之前有人出言不逊,敢诅咒我家公子,这人是她相好的!谁用他就是与我们对着干!听明白了吗!!”

末了,他还专门盯了身后的管家一眼,惊得对面连连点头,道:“哎哎哎,是是是,明白,明白明白!!”

这是要她无法在此地立足,明明都不确定,便下了此令,这位付殇,还真是睚眦必报,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无数视线纷纷朝萧无序落来,悲愤怜悯,惋惜戏谑亦或幸灾乐祸。

萧无序是终于知道那王道士为何不敢轻易招惹这家伙了,这人也实在是难缠。

没关系,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大不了走远些就是了。

不过现在她要先取回锦囊。

萧无序神色微凛,向前两步,挤出一抹笑,再次道:“还给我。”

说得轻巧随意,但话中却隐隐翻滚着怒气。

开锦囊的付殇竟真是一滞,恼羞成怒,继续去解上面的红绳,冷声道:“我就不还!你能怎么的!我还要……”

“啊啊啊!”

“冲过来了冲过来了!拦住拦住啊!”

反正也说不通,萧无序干脆直接动手了。借着窥探之术预测对面攻势,再专挑他们腰、膝、鼻等处反击,力道不算大,但疼起来是真要命。

胡乱打了一阵,萧无序头发散乱,狼狈不堪,却是蹿到了付殇身前。

付殇面色大变,颤声道:“你敢……啊!”威胁的话还未出口,便迎面挨了一拳。

付殇翻滚在地,哀叫连连,那帮跟班麻利地凑过去,比摔了爹还难受,对着他一阵叽叽喳喳嘘寒问暖。

付殇仍是难以置信,捂着磕破的胳膊,怒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敢对我动手!你信不信我让你躺着滚出南城?!”

萧无序微微一滞。

那管家也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这是不准备在他门口继续闹事了。

付殇冷笑一声,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嘚瑟道:“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你这全家都死绝的煞星!敢得罪我,你别想在此地待下去!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你就更不要妄想做什么生意了,我看谁有这个狗胆!!”最后一句声音猛地一提,明显是喊给围观者听的。

萧无序瞳孔骤然一缩,僵得更厉害了。

她分明记得,为了卖惨,王道士对外称她是自己失散多年、无家可归的徒弟。

怎么到了付殇那儿,竟是成了全家死绝?

不过她被辛时捡回,也确实不知道家人是谁,如今又是否还安在,如今辛时又下落不明……

无论如何,这话是撞萧无序枪口上了。

自以为吓住了她,付殇心下暗喜,话头一转,阴森森道:“不过也不是不能挽回,你现在给我跪下,磕头认错,不见血可不行,给我一直跪一直磕,磕到我满意为止!!”

萧无序眼帘悄然一颤。

四下也再次沸腾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有,愤愤不敢声张的也有。

无论如何,付殇这一招,着实过分了。

跪下磕头,你满意为止,还要见血?那你就不满意呢?到时血没流干人都磕傻了。

这也着实是太侮辱人了!就算侥幸过了这关,在众人面前,她怕也是抬不起头了。

可谁让对面是付殇呢?

这家伙狗仗人势,何况仗的还是筱翎二公子紫吟的势,这谁敢得罪?

“太过分了!实在是欺人太甚!!”

不远处,一个约莫八九岁、背着药篓的稚嫩小童狠狠咬着牙,又扯了扯身边一人的袖子,仰头道:“喂,你不管管?!”

如新苗傍古木,那靛衣少年长身玉立,比稚童高出半身有余,眉目如刻,白皙俊美。

有意思的是,那少年看着也就十八九岁,眸光清透如秋水,可细看之下,却隐隐透着一丝与年岁不相符的沉郁,转瞬即逝,复又面若止水。

听罢,那少年垂首看了小童一眼,又轻轻抽回衣袖,淡道:“管?你想怎么管?又想如何管?”

“我……”小童闷哼一声,羞愤地低下了头。

那边,萧无序望着付殇,缓步走了过去,在距他三尺远停下,轻轻一笑。付殇也是一笑,不过笑得有些扭曲。

就在众人以为她会跪下去时,萧无序脸色一沉,突然发难,抡拳砸去,道:“打的就是你,怎么了!反正你也不会善罢甘休,也不差这一次啊!!”

“而且你这印堂黑得这么厉害,现在不打,我到时没机会了多可惜啊!!”

顿了顿,萧无序拎着付殇的衣领,明明恼得厉害,却也笑得越发放肆。

“还有你说的,全家死绝?哈哈哈哈……既如此,那我又有何挂念呢,揍一个你还不简单吗?!!”

萧无序果真是怒了,听不到那管家的劝阻哭嚎,懒得调节气息,也懒得管落在她身上的群手群脚,朝着付殇就是“咚咚”一顿狂揍。

揍得对面茶水混着血水齐喷,身体一歪,半跪半躺地摔了下去。

唏嘘一番,众跟班又是鬼哭狼嚎去拽付殇,围观者却是连连叫好。

萧无序顺利夺回锦囊,拂过眼前的碎发,在那付殇被扶起之前,又是一拳砸去。

她边揍边道:“跪地磕头,你这示范得还真是不错啊!不妨再多来几遍!!”说着,又是一拳砸出。

那付殇也着实执着,即使被揍,也不忘撂下狠话。

“反了反了!我……你给我等着……我、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和着血水肿包,含含糊糊,断断续续,听着格外滑稽。

萧无序气势汹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揍起人来根本就不管不顾。众跟班慌里慌张耗了半天,终于想起来要先解决这罪魁祸首。

碰巧紫吟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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