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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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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卿颇不自在,使了力气从沈寂手中抽回脚踝,轻轻向来人点了点头,没有等李云琅的回应,便转了身子去倒药油。

这样的局面,实在怨不得自己,都是沈寂自作孽。

帐外烈烈寒风呼号,她余光看到帘边那抹白色的身影,穿的这样薄,想来是急事了。

厚重的帐帘被寒风摔打在那抹倩影的小腿,可李云琅却似乎无知无觉。

姜怀卿放下药油的瓷瓶,双手搓热了掌心琥珀色的药油,倾身去揉脚踝的红印。

爱,总归是折磨人的东西。

横竖是沈寂的错,不干自己的事。

她这样想着,扫一眼身旁僵直脊背的男人。

他这样的人,张狂自傲,眼高于顶,竟也会这样无措。

沈寂手扶向沙盘的边缘,想站起来,他更想自在体面一点,这有何大不了的,不过是一点暧昧罢了。

指尖微颤,不听使唤地堪堪打到药油的瓷瓶,黑瓷瓶砸下来,无声地滚了好几圈,直到李云琅的脚下才停住。

药油洒了一地,琥珀色晕了一地,气味散开来,比刚刚浓烈得多。

薄荷草寒凉的气息混着杏皮茶酸甜温热的气息,这浓烈的寒凉与温热缠绕着她,李云琅感觉自己的身子时冷时热,连呼吸都变得不畅快起来。

她垂眸盯着脚边那黑瓷瓶,刹那间失神,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来着?

俯身懵懂地捡起来,薄荷寒凉刺鼻,那股杏皮酸甜温热的感觉不见了,她也清醒了。

李云琅走到姜怀卿面前,将黑瓷瓶放在原有的位置。

姜怀卿偷眼看她,她站到沈寂面前,面色平静。

“沈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云琅声音冷淡疏离,沈寂觉得这声音比刚才更冷了些,带着薄荷草的寒凉味道。

他正视她的脸,她垂着眸子,乖巧安静。明明就在自己面前,但他却觉得自己与她比从前更远了。

“好。”

得了沈寂的应声,她转身掀帘便去帐外等他,丝毫没有犹豫。

姜怀卿抿唇不语,沈寂此刻已无心再管周敬鸣是否会来。

“盯紧周敬鸣。”

只冷冷撂下这一句,便随李云琅走了。

帐外寒风刮得正紧,她抱紧了臂膀,呆呆站在帐外,遥遥看着军医的营帐,远处石头也正紧紧盯着她。

她看到石头行军礼,又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便已猜到,沈寂跟上来了。

一个黑色大氅挨着她的肩披上来,挡住了身后的寒风,后背便暖了许多,她转身后退两步,强迫自己从这温暖里抽身,抬眸看向沈寂。

“沈将军,请放了赵行舟。”

既然已和周敬鸣摊牌,姜怀卿勾引的任务便已经完成,他自然是要放了赵行舟。

沈寂撑着大氅的手颓然收回,看着她那双清亮的眸子,月光下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忽地生了气,“你来就是说这个?”

和姜怀卿的暧昧,他怕她因此生气,和自己又多加一层嫌隙。

现下她看着不仅不生气,反而像是没看到似的,对姜怀卿对自己都没有丝毫情绪,这样他却觉得更难受。

“是,他腿受了伤,肺病又迁延未愈,病弱之人,你不能也不该这样对他。”

沈寂冷眼看她,“你心疼他?你知道他的腿是为谁伤的吗?”他伸手指着自己营帐,“就是为我帐中的女人。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为了她从二楼跳下来,才伤......”

原来他腿是这样伤的,她以为是夜路难行,他去为她求援坠马伤的。

也好,这样自己总是不欠赵行舟的。

李云琅打断他,“他可是犯了什么罪?若是无罪,请你马上把他放了。”

“他觊觎我的女人,就是最大的罪。”

李云琅怔愣住,他的女人?

是红玉姑娘吗?

赵行舟刚刚提起红玉姑娘时,紧张又害羞,原来他也喜欢她。

难怪阿珠说,她看到他们两个单独吃饭时,赵行舟总是格外高兴。

她忽然想起那日在天香苑,那隔间里旖旎的春色风光犹在眼前,那次便是这个姑娘。

原来他们早有渊源。

沈寂,真得喜欢她。

李云琅心落到了谷底,刚刚一直吊着的那点力气也失了,她才发现她竟然一直希冀着一个解释,希冀着这是一个误会。

那样的亲昵,她竟然还会抱着那些渺茫的不该有的期待。

她没了辩论的欲望,拿赵行舟的身世压他,“沈将军,他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是当朝的国舅爷,是赵家的独子,他若在此地病情加重,皇上皇后会问责下来。请你放了他。”

沈寂见她唇已泛白,大约是太冷,暗暗怪自己不该在这里逞口舌之快,只想快点了结对话,让她尽快回帐内。

“好,你答应我一件事,我马上放了他。”

李云琅默默点头,“好。”

“我今日收到了军报,皇上和皇后娘娘已答应,我平叛有功的话,你和赵行舟的婚事便再议。皇后娘娘说,许你重新选。”

“好。”

沈寂蹙眉,“我还没说什么事。”

自己先于他订婚,总是让他不舒服的,不舒服到哪怕他有了喜欢的人,哪怕他已为旁人争风吃醋,他依然不能放过她。

兄长入狱,赵行舟起初的种种灾难,总归都是因此而起,因她而起。

“我知道,我会和赵行舟退婚。”

她一双眸子在月光下亮盈盈,闪着异样的光,沈寂几乎要控制不住吻她。

军营的目光多且杂,他不愿她被人看到任何不得体的样子。

那样的难堪,她最不喜了。

他敛眉扬手,石头去帐内解了赵行舟绳结,再出来时,军医已进去了帐内,他一路小跑来报告,“老大,郡主,已经解了。”

李云琅点头致意,“多谢沈将军。”

沈寂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有些趔趄地往回走,许久后消失在军医大帐帘外,才转身回去大帐内。

石头绑的的绳结是军中的打法,丝毫不顾及人是否会受伤,赵行舟又挣扎得厉害,手腕和脚踝已磨出来血,红印在他略显病态的白皮肤上格外明显。

军医已将他身上这些皮肉伤简单处理过,但是腿伤因束缚过久,经脉已淤堵,李云琅取了自己的针,为赵行舟针灸。

她垂眸在针灸之前安抚他,“红玉姑娘无事,你不用担心。”

“多谢郡主。”

此后,她一言未发。

赵行舟忽然提起婚期,“我们还有不到十二日便要成婚了。”

她抬眸看他一眼,又垂眸去施针,“赵公子,你喜欢红玉姑娘吧?”

赵行舟被戳中心事,他的迂回婉转不坦诚让他羞愧,但他不能骗李云琅,更加没法骗自己,“是,郡主。”

若不是沈寂绑了他,若不是沈寂威胁他,要将她送给周敬鸣,他怕是至死也不敢承认,自己喜欢她。

这样的焦急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心,“郡主,是我对不住你,我不能娶你了。”

他清楚得知道,以他赵家独子的身份,要娶一个来历不明的暗探做正妻是一件多难的事,但他想试试。

她不抬头,悠悠说了一句,“好,那回上京便退婚吧。”

赵行舟本就愧对于她,又见她脸上泛着异样的红晕,唇色发白,以为她气极,“郡主有要求尽管开口,赵某绝不讨价还价。”

李云琅摘了最后一根针,淡淡说道,“没有,你好好休息。”

出军帐时,她看着那高悬的月亮,那样亮,如她孩童时所见一般,只是她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了。

她忽然感觉好累。

这样的纠葛让她好累。

退婚吧!

退婚了,就安生了。

一行清泪在眼角流下来,她才惊觉自己竟然哭了?

可她都不知自己在哭什么。

她只是忽然很羡慕红玉姑娘,她在上京是胭脂铺的老板,在镇云是女侠,这样自由的人生,这样肆意的样子,她当真喜欢。

一个没有枷锁,没有牢笼的人生,该是怎样的?

*

沈寂坐在火炉前,守着那壶杏皮茶发呆。

姜怀卿挑眉,“解释清楚了?”

沈寂冷冷回答,“少打听。”

果然搞不定,姜怀卿勾唇,“就知道你搞不定,我今天帮你这个忙,你记得欠我一个人情。”

她端了两碗杏皮茶出沈寂的大帐,一瘸一拐往李云琅的大帐走。

掀帘进入,烛火通明,李云琅已躺在床上,背对着大帐的帐帘。

“郡主,我知你没睡着。我来镇云是因为你,沈寂怕你在镇云遭吴良暗算,让我来保护你。”

“沈寂这个人,对别人都是阎罗王,唯独对你是一万个小心,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说了许久,床上的身影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回应。

姜怀卿感觉不对劲,“郡主?郡主?”

连喊了两声,依旧无人回应。

她试着拿手探李云琅鼻息,鼻息热得很,再探她的额头,已是高热的样子。

姜怀卿冲帐外高声呼叫,“来人啊!去叫沈将军,就说郡主高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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