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淡淡的雾气弥漫于空气中，微凉的晨风带着缕缕花香飘进敞开的窗子里，室内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小姐这两件可行？”巧儿对比着拿在手里的衣服，一脸纠结。

一件是淡素色花襟长裙，做工精细简洁，另一件则是天青色银绣梨花裙，针线紧密，精美绝伦。

她虽然心里觉得小姐穿哪件都好看，但又觉得淡素色太素，而天青色那件就太过引人注目，恐怕小姐并不喜欢。

正当她还在考虑时，莫怜已经选好了此次前去道阳观的衣裳。

“走吧。”莫怜身上披着件青白素色长披风，衣裳选择的是最为简洁的那套。

巧儿将另一套收回箱底，回头时正好对上了小姐看向她的视线。

“小姐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奴婢？”巧儿下意思摸了摸脸，莫非她脸上有脏东西？

“无事。”莫怜收回视线，眼底波光微动，不易令人察觉。

一切准备就绪，当她们踏出小院那刻，就见一道清丽的身影候在竹林前。

“二妹妹。”莫怀音率先看到她们，她往前迈了几步轻声喊道。

莫怜颔首，态度既不亲近，也不疏远。

“二妹妹可想求些什么？”莫怀音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跟在莫怜主仆后面的那两个陌生男子。

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莫怜倒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还未想好。”

她其实并不打算做那些对她来说毫无意义的事。

莫怀音温柔一笑，道：“没事，二妹妹可以慢慢想。”她眼神微闪，接着说：“难得出来一次，可别后悔了。”

莫怜闻言轻轻看了她一眼，并未搭话。

“二妹妹自小过得清苦，可怨？”莫怀音神色不大自然，话语甚至有些尖锐。

跟在她们身后的南宫驰下意识抬头，心里是道不明的紧张。

“莫怀音，你是在怨我？”莫怜毫无感情的回答令莫怀音脸色一白。

“二妹妹说笑了……”莫怀音笑得很勉强，慢慢的也不开囗说话了。

当两人一同上了马车，莫怀音还是有些心绪不宁。

莫非，是她猜错了……

但为何她会说我怨她？是我表现得太明显了吗？我在排斥她……

莫怀音垂着头，掌心里的手指渐渐收紧。

“你觉得我不该存在。”莫怜声音很轻，恍惚间莫怀音似听到一声浅浅的叹息。

“我确实不该活着……”

莫怀音听到这，顿时慌了神，“二妹妹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她极力否认，眼神却在闪躲。

“你确实有气运，上一世枉死，今世能重生。”莫怜偏头盯着她不停闪躲眼睛，“你也不必担心我会认回去，上世她能认你，这世依然如是，不管我还活没活着，你跟她相处这么久，理应懂得她不会想认我的，因为我本身的存在是她骄傲一生中的骗局。”

莫怜移开视线，不再看她。

“你！！”莫怀音耳朵有那么一瞬失聪，瞳孔不断紧缩，胸口怦怦跳个不停，强烈的窒息感险些将她淹没。

她到底是谁？！！也是重生的吗？

当心里最可怕的猜想被认证，莫怀音回过神后，情绪却出奇的稳定

“你……不怪我吗？上一世抢了你的身份，今世还敢贪恋你的身份，嫉妒你……”莫怀音知道自己有私欲，但赤裸裸的摆在别人面前还是第一次。

也许是命运使然，又或许是心里仍残留着对她的愧疚，莫怀音说得很坦然，又很挫败，复杂的情绪牵动着她不由抬头追寻对方的眼睛。

她以为那会是双厌恶，又或者是冰冷的眼睛，但最终带给她的却是一片死寂与空洞。

“我不是她。”良久，莫怜开口。

莫怜周身渐渐沉寂，像是朵正在枯萎的月季。

“我该记得我是谁的，只是我有点遗忘了……等待长大，是我唯一记得的事。”莫怜眉眼微垂，眼底是藏不住的厌倦与落寞。

似日暮落红山，惊心动魄的美景坠入不见底的深渊。

“你为何要在意自己是谁？”莫怀音忍不住出声，“无论是谁，都只是你。”

经历过一场生死后，莫怀音隐隐明悟，上一世她过于胆小，失去了很多东西，这一世她便胆大了不少，但能说上一世不是她吗？

不是的，无关什么记忆经历原因，她就是她。

莫怜静默。

她只是她吗？莫怜有点迷茫。

除了第一世是为自己而活，第二世与第三世她好像都是别人剧本里微不足道的过客。

分不清自己是谁，又不知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存在，做什么都觉得无趣，好像除了坚定别人对自己的期望外，没什么可以做的。

“小姐，簏山到了。”

巧儿在马车外喊道，随之马车也停了下来。

莫怀音先行下了马车，临走前满脸复杂的看了莫怜一眼。

温暖的日光透过马车窗帘，在马车内形成一道道模糊不清的暗影，光与影的交际处坐着位白玉观音似的姑娘，她乌黑的长发柔顺的垂在她肩上，素白的衣裳随扬起的风轻微浮动，看不清面容。

“欧阳清澹，你在看什么？”慕容玄宸一副京中富家子弟打扮，身着金绣白底锦缎圆领袍，腰佩明黄白玉袂，清俊略显无辜的脸上满眼的戏谑。

欧阳清澹收回视线，无奈道：“皇上，这次出来是为查探道阳观真假，您又何必非要亲自前来犯险……”

他身穿月白色交领长袖袍，发戴云纹长冠，如雨后青竹上的水珠，带着粼粼波光透亮感，挺拔清润。

此刻他们正躲在角落处准备上山。

“你之前可探查到什么？”慕容玄宸拧眉，视线移向不远处那堆也准备上山的人群。

欧阳清澹摇头，“都是些不重要的信息，要知真假还需亲自上山去瞧上一瞧。”

一时之间双方皆沉默。

“这世间真的有仙人？”慕容玄宸虽不信这东西，却还是忍不住出口询问。

欧阳清澹沉吟片刻，道：“皇上也信这个？”

“不信。”慕容玄宸斩钉截铁的回道：“若他真的是仙人，也不见得是个好的，当初他为何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人间将有灾祸，却不直接来皇宫找朕商议？这不是故意引民暴动恐慌，增强自身名望吗？”

“如今打着广招门徒的名号，现在京中多少达官显贵成了他的信/徒？！我这皇帝还坐得住？”慕容玄宸也是感觉到了棘手，所以才决定亲自前来查探情况。

当皇权遭到不受控制的神权威胁时，那神权必定得铲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