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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何为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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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微并不知道崔怀瑾与付氏在回程的马车里的谈论,她正忙着一件重要的事——与自己挑选的一家绣坊敲定成衣制作的合作细节。

这家绣坊名叫‘福瑞祥’,虽不如官家的织染局显赫,却在长安民间小有名气,专擅精细刺绣和小批量的高端制衣。东家姓孙,祖上世代操持女红,家中女眷亦多擅此道,因此在绣坊的经营上别具一格,不仅能承接定制衣饰,也能批量制作成衣。

‘锦绣斋’成衣制作需求大,以‘华采访’现有的绣娘人手,很快就会供应不上货物。沈知微便根据‘锦童斋’外包玩偶制作团队的经验,物色合适的绣坊,最终选择了‘福瑞祥’。原因无他,一是对方工艺精湛,二是信誉良好,更重要的是,东家孙氏为人老成持重,不贪不诈,且能接受锦绣斋对成衣款式的独家控制权。

沈知微在‘福瑞祥’的内堂,与孙东家就具体的制作细节做商定。沈知微道:“孙老,明人不说暗话,关于布料的供应,由我这边统一提供,贵绣坊只负责裁剪和制作,以防止产品外流。”

孙东家捋须点点头,表示可以,但是要给些盈余布料,以做备用。“沈东家放心,余料残次‘福瑞祥’皆造册,最后交货时连同成衣一并还给‘锦绣斋’,确保绝无外泄。”

沈知微点头,又冲立在身旁巧儿抬了抬手,对孙东家道:“‘锦绣斋’之后由这位巧儿娘子负责成衣制作的供应管理。”

巧儿上前一步,恭敬地对二人福了一礼。

孙东家也叉手回礼。

沈知微又道:“品控方面,我们也会有人专门验收,每批衣物完成后,须经我们这边确认合格,才会结算工钱。”

孙东家听罢,捻须颔首。

合作已定,接下来便是试制作的安排。商谈完毕后,沈知微起身告辞,临走前,她扫了一眼‘福瑞祥’的女工们,心中已有了更进一步的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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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值房的窗户半开着。

崔怀瑾站在值房内,盯着墙上那张错落有致的‘日程安排表’。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切进来,把表格的墨线照得发亮。这张他亲手制定的计划向来严丝合缝,此刻却压不住心里翻腾的念头。

值房外的开间里,司衣房的司衣官正在和司郎中汇报工作,隐隐有‘锦童斋’三字传来。

他不由自主地回忆起那日,阿姨付氏打量沈知微时那含而不露的目光。付氏虽素来沉稳,从不多言,但她那句“她不但不能做小的,也不会困于内宅”,却伴着茶香在耳畔回荡。

付氏她看似不动声色,却早已察觉到自己心底的变化。从小到大,她一直是他最为信赖的那个人。她不会轻易干涉他的选择,但也不会避开最根本的问题。

他很明白,她不是笼中雀。

沈知微是苏州锦云庄主沈明远之女,其母出自渭南许氏,虽是旁支,也算是地方士族门阀的世家女。当年由先大长公主做媒于沈明远,意图拉拢这位这位豪商更加死心塌地的站队自己,持续而大尺度的提供源源不断的政治献金。景元十三年当今圣人在储位之争中胜出,沈家被抄,连许家也颇收了些政治牵连。

所以,沈知微不仅仅是商女,她是罪商之女。

这不能动摇他。

唯一的一个问题,崔怀瑾微垂眼睑,他第一次有不自信的念头:她对自己,是否也有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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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怀瑾的步伐在铺设良好的青石地面上几乎无声,进入‘锦绣斋’的那一瞬间,他的视线便落在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上。

沈知微正半蹲在地,手中拿着软尺,为一名锦衣女子量身裁衣。那女子一袭杏黄绣银云纹襦裙,腰间系着紫金玉带,鬓上步摇轻颤,周围几名侍女恭谨侍立,赫然是灵昌公主。

"本宫听闻沈娘子最善量体裁衣。"灵昌公主俯视着沈知微,语气淡漠,端着天潢贵胄的骄矜。

她眼底的审视与轻蔑未加掩饰,微微扬着下巴,轻描淡写地问:“沈娘子,你给崔侍郎量大衣时,也是否如此卑微地伏在他脚边?”

沈知微半跪在杏黄裙裾前,软尺正绕过公主腰际,闻言,神色未变,只是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

“回殿下,成衣剪裁讲究精确,若有一丝偏差,便可能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她声音温和而清晰,不疾不徐,“做工者无论贵贱,皆应尊重技艺,何来卑微之说?”

她神色淡然,语调不疾不徐,既未刻意反驳,也未流露丝毫谄媚,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仿佛根本未将灵昌的挑衅放在眼里。

灵昌公主冷哼一声,刚欲开口叱责,忽听一道清润男声徐徐传来---

“沈娘子所言极是。”

灵昌公主一怔,随即偏头看去,便见崔怀瑾负手立于堂前,目光如水墨般深沉。

“真正的贵气,向来在于自持,而非藉势压人。”他语调沉稳,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公主殿下,沈娘子以技服人,若她低头,是因手中量尺需要精准,而非身份高低使然。”

灵昌公主微微一愣,唇角微抿,眸色冷了下去。

她素来喜欢崔怀瑾,也可以容忍他的冷淡,因为他待谁皆是如此,似不对任何女子倾心。可如今…

她心中腾起一抹恼意,但到底知晓分寸,强自一笑:“怀瑾哥哥何必如此认真?本宫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殿下恕下官冒犯。”崔怀瑾掩下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恭敬对灵昌公主一礼:“如今公主得陛下恩准,得以参与宗室事务,既是荣宠,亦是责任。宗室子弟皆以公主为表率,言行举止间,须得慎重。”

灵昌公主闻言,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

她如何听不出崔怀瑾话中的暗示?

当今天子是自己的哥哥不错,然则宫中贵人甚多,她且排不上号。若说与圣人一母同胞的长公主还算有些权势,自己这点所谓的荣宠却靠得是讨好卖乖,并无更多依仗。

就像崔怀瑾威胁她的‘参与宗室事务’,无非是为未来婚配增加点资本,却是她久求才让陛下松口赐予。大唐和亲的公主不是没有,皇兄又是对外安抚的怀柔政策,再次出现公主出降也非不可能。因此,她绝不能让皇兄对她的言行不满,绝不能失去手中的一切。

崔怀瑾的目光平静,点到即止。

灵昌公主指尖微微收紧,她直直盯着崔怀瑾,咬紧牙关克制自己的怒意。

她最近听了不少关于崔怀瑾和这‘锦绣斋’东家娘子的风言风语,这让她联想起‘丝路珍物大展’那日,看到他二人私下里窃窃低语。当时她就感觉很不对劲,迄今还能忆起崔怀瑾那日对着沈知微的眉眼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的柔和。

今日她在宫内越想越坐不住,找了个借口出宫,决定给这不长眼的商女一个下马威,让她莫要以卵击石。然则,没想到会碰上崔怀瑾,更没想到崔怀瑾竟然为了个下贱商女威胁自己。

灵昌公主心中暗暗发着恨,片刻后,她率先移开眼神,冷冷一笑,甩袖道:“罢了,本宫忽然乏了,今日先到这里。”说罢,她裙裾一转,杏黄色的裙裾在地面轻轻扫过,背影里徒留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沈娘子,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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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在炭盆里碎成青灰,沈知微望着灵昌公主远去的轿辇,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软尺。崔怀瑾喉结微动,正要开口,却见年轻的女郎突然转过身去,透过雕花槅扇,凝望对街锦童斋的窗棂。

春阳斜斜切过沈知微的侧脸,在她鼻梁投下淡金的光棱。崔怀瑾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锦童斋’内,青衫郎君正执笔为红裙少女研墨,宣纸上墨迹未干。许娘子鬓边石榴花轻颤,脸上笑意比那花儿更盛。

崔怀瑾不由轻轻挑了挑眉。

“这位进士郎君好文采,”沈知微忽然开口,“每来一次,《大唐魔法学院》就要多三个新咒诀。所以,崔郎君觉得我作为东家,是该备着上等松烟墨迎客?还是作为阿姐,学那王母娘娘划道天河?”

崔怀瑾的指尖叩在量衣台上,发出清越声响:“我羡慕小郎君都来不及,就恨自己不能创造出咒诀、魔法,给新章回里要添个‘移星换斗’。"他忽然俯身,官袍广袖拂过沈知微手背,“如何能劝沈娘子做那惨绝人寰之事。”

沈知微第一次听崔怀瑾说出此等浮浪之词,扭头瞠目结舌愣愣盯他半晌。

待看清对方眼底促狭笑意,她微抬手指向着‘锦童斋’的人影,脱口而出一句话:“有位先贤说得妙,若不以三书六礼为念,便是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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