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三当家故作愤怒的表情,她只是浅笑道:“奴在地牢受尽折磨之时,他们却在隔壁饮酒作乐。”
“副首领动手虽不如大首领,奴也给他个痛快,只扎一刀解恨,让他早日入土为安。”
“只是大当家,您瞧瞧奴身上缺失的指甲,还有那万针穿身的剧痛,奴至今仍历历在目。”
“奴不会放过大首领,您可答应让我处置他?手下存有私心,可是对您的大不敬。”
“还是说,大当家优柔寡断,空有七窍玲珑心,却无法做出合适的决断?”
三当家早已收买酒会上的各位兄弟,大首领树敌众多,早已成为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随着众人纷纷附议,曾大做出了选择,这个蠢货连点小事都办不好,留着他还有何用?
一开始就告诫他莫要纵容底下之人,结果从劫人一事开始,他与三弟之间的矛盾就已结下。
之后更是不断激化,如今也算是为了寨子的和平做出“牺牲”。
谁能想到,张三还真认下了这个女人。
“那就交给桃姑娘处置吧,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祝观明向曾大道谢,又给张三使了个眼色,张三便叫人将尸体拖到地牢。之后,酒会照常进行。
祝观明脸还未痊愈,便未摘下面纱,她甚至还盼着伤口晚点好。
与这群人待在一起,着实倒胃口,可她还是强撑着一直待到后半场,才以身体不适为由告辞。
该给的面子,她可是都给足了。
她此刻只想好好“招待”大首领,让他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只要别把人玩死,留口气给张三就行。她换好药后便来到地牢,过了两个时辰,才满意地出来。
“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等三当家亲自来收拾他。”“是。”
巧云将祝观明推回寨子,祝观明难得出来,便让她推着自己四处走走。
王大夫平日里寡言少语,唯有谈及自己的专业时,话才会多些。上次王检问过她。
“你这脚是谁给你处理的?处理得极为妥当,十分专业。”
“日后不会留下后遗症,这半个月切莫下地走路,静心调养即可。”
已有一周未曾见到那人了。
穿过一间间木房,不时有来往的土匪停下脚步,向她问好。她面上只是淡淡点头,内心实则对他们不屑一顾。
“巧儿,这一周他可有来取药?”巧云轻声答道:“女郎,他每日都来。这点您尽管放心,奴都留意着呢。”
自从将伪装用的黑粉交给巧云后,她每日都涂着大黑麻子脸,身着粗布麻衣,扮作妇人模样,身上还时常散发着一股臭味。
那股臭味,实则是一种药材的味道,寻常人闻了,大多会上吐下泻,甚至昏迷不醒。
她们倒是早已习惯,这药虽臭,效果却极佳。巧云这阵子天天泡在药材里给她送饭,能不臭吗?
不过,粉涂得不太均匀,伪装之事,需有绘画功底,千人千面,可不是轻易就能做到的。
同样的物品,不同的人使用,效果也大不相同。祝观明凑近看过,竟觉得那黑粉仿若他原本的肤色。
若非行家,难以知晓其中的精妙。
祝观明目光敏锐,发现了几个被欺压的小土匪,看他们单薄的身形,应不是原本山上的人。
“巧儿,那是大当家的手下?”
“是的,这寨子里头,只有曾大、曾二两兄弟的手下会如此行事。”
“他们男女不忌,同行的好几位公子也被收入房中,据说四当家喜好男风。”
“地牢中还活着的女郎公子们,约莫有二十余位,被放出来后,便被安排到各处干活了。”
祝观明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只活了这么点人?按全部参与春宴的名单来看,存活之人不过一成左右。
她与其中一位被轻薄的老头对上了视线,总觉得有些异样。
不过,这老头怯生生的眼神,她并不记得自己见过。又看见其他几位也与她对视,她便别开眼睛,看向别处。
“巧云,改天还推我出来。”“好。”巧云推着她渐渐离去。
另一处,李缄游躲过咸猪手,不禁皱眉。
他驼着背,华发丛生,皮肤又黑又皱,布满斑点,身形瘦弱矮小,腿脚不便,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怎会有人好这一口?咸猪手一把抱住他,狠狠吸了一口,一脸陶醉:“老头,你好香啊!反正你也快入土了,不如跟了爷?爷保你最后的日子,吃香的喝辣的。”
李缄游手握着匕首,猛地一刀割破对方的喉咙,拖着尸体,扔到山下。
这地方时常死人,也不会有人在意一个底层土匪的去向。
李缄游前往庖屋取药与饭菜,而后返回房间。
一路上,今日所见种种,实在刷新了他对那些土匪行径的认知,畜生之名,都不足以形容他们的恶行。
回到屋内,他撩起裤脚,解开捆绑木板的绳索,只见缝合处的伤口已然结痂。
骨头已生长定型,不会再歪斜。他这几日基本没怎么走动,因旁人见他腿脚不便,便安排他做坐班值守。
他未遭杀害,一是因为他扮作的老头识字,且力气较大,便被派去看守仓库。
在那里,他既能偷些东西,还能时不时打个盹。
近日陆续有土匪归来,将物品入库,他本想混入其中趁机离开,可腿伤确实尚未痊愈。
好在身上其他伤口大多已愈合,该结痂的结痂,轻伤之处早已完好如初。
瞧着这腿,虽有内力护着骨头,伤势不足为惧,毕竟他的其他内伤已然痊愈。经脉处也因养伤,疼痛不再那般剧烈。
她给的药,喝起来简直生不如死,可效果却着实不错,他便配着止痛药一同服用。
李缄游吃罢饭菜,喝下那黑乎乎的药汤。熟悉的疼痛瞬间从经脉处蔓延开来,他赶忙吞下止痛丸,随后给自己清洗换药。
身上那股刺鼻的味道,正是药味。过往遗忘的事情越来越多,他虽寻得抑制的药草,却也只能减缓症状。
他总觉得,这并非仅仅是脑子的问题,或许是之前所喝药物的副作用所致。
那药草本有镇静、调节心情的功效,他之前因组织之事,情绪起伏颇大,不利于伤口恢复,便一直服用此药。
若将根源遗忘,心境便能彻底平静。如今虽已停药,却不知能恢复几分。他为自己把脉,眉头渐渐松开。
问题确实出在那处位置,只能靠喝药慢慢调养恢复。
想起今日看见坐轮椅的她,也算是死里逃生,看样子恢复得还不错。
李缄游心中不禁生疑,她恢复这般迅速,是身怀内力,还是仅仅因为身体康健?
想来应是药物资源更为优渥,若每日药浴,再厚涂药泥,倒也说得通。
只是这两种治疗手法,一个比一个疼痛,便是组织里的杀手们,估计也难以忍受,这哪是治病,分明是上刑。
不过若是她,他倒觉得是对方可以承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