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来很正常,”时青野语气欢快,戳了戳自己的梨涡:“我又没把我是跆拳道大师,劝你们不要惹我写在脸上。”
钟若水轻嗤一声,平淡地挪开视线。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的林荫小道上。
时青野跟平常和童文宜挽着手散步一个样。
眼睛骨碌碌的,东望望西看看,步子小迈得也慢,简直龟速。
钟若水余光瞄着她,刻意放慢步子,偶尔还是惊觉走到了她的前面,悄然无声退几步回来,时青野根本没有察觉。
时女士最近在装饰店面,一口气定了一卡车绿植,稀奇的新鲜的店里摆不下的全搬回了家里,时青野不清楚店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家里现在挺像植物王国。
时青野在观察学校的花坛草坪里还有没有她没见过的物种。
要是有,放了学就去花鸟市场买一盆回去,让时女士开开眼。
钟若水问了个没营养的问题:“刚才你的朋友们为什么来得这么及时?”
时青野侧过脸,面向他:“篮球场上有人通风报信,这么多人看着,肯定是我们中有人比较出名,正好认出了我们,跑去搬救兵了。”
钟若水轻声说:“你比较出名。”
“是吗?”时青野扬起眉梢,这人对自己的认知很浅薄啊。
“难道是我?”钟若水问。
“嗯。”时青野深沉地点头,准备逗逗他:“风靡全校,迷倒万千少女。”
“……”钟若水好笑地看向她,虚虚实实地问:“那你呢?”
时青野眼底闪过一抹狡黠,满不在乎地说:“迷倒我很难,你别想了。”
没有明说,答案却摆在明面上。
钟若水无言。
时青野回味起刚才剑拔弩张的场面,口无遮拦地说:“要是没看见他们,那几个人要动手的时候,我就跑啦。”
钟若水盯着她,微微扬眉:“我以为你撸起袖子是要和我们,共同面对。”
时青野:“……”
一不留神把心里话吐出来了。
时青野懊恼不已,尤其是“共同面对”四个字。
更让她面颊一热。
时青野凝神思索片刻,瞅着他,勉为其难道:“跑也会拉着你们跑的,如果来得及。”
钟若水随口说:“拉着程前可跑不快。”
时青野先是一愣,再联想到那位的同学体型,似笑非笑:“你朋友叫程前?你这么说他,他知道吗?”
钟若水不懂她在惊奇什么,淡定道:“你不说,他就不会知道。”
时青野郑重其事地比了个封住嘴巴的动作:“放心。”
明明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她这一比划,谈话的保密程度顿时上升了几个档次,钟若水没憋住笑出来。
时青野茫然:“你笑什么?”
钟若水立马收敛,摇摇头,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
时青野没信,仰头仔细端详钟若水,他就差把心虚写在脸上了。
时青野眉头紧锁,不甘心地追问:“你真的不告诉我吗?”
钟若水摇头,重申一遍:“真的没什么。”
时青野觉得自己败了:“你最好告诉我,如果不告诉我——”
钟若水看向她。
“也不会有什么后果。”满满的挫败感让时青野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哎~”
这垂头丧气的模样,使钟若水发笑:“以后再告诉你,行吗?”
“好呀,你一定要主动说,因为我可能会忘记。”时青野心情好起来。
钟若水:“……”这还有告诉的必要吗?
钟若水捡起刚才的话题继续聊:“跆拳道有意思吗?”
时青野撅了撅嘴,关于跆拳道的记忆太过久远,她得好好想想。
细细一想,发现这段记忆确实久远。
她干笑两声,边讲废话边找寻这段记忆:“最开始学的时候年纪小,才三四岁,只觉得人多好玩,也没想练出个什么名堂,纯粹为了强身健体。后来教练领着去打比赛,总赢,就觉得有意思了。我和跆拳道的感情,全靠胜利后的喜悦维系,要是经常输,我可能早就放弃了。”
钟若水了然地点点头,又问:“初中没继续了吗?你只说小学在打比赛。”
时青野哼笑一声:“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是因为太优秀了,才没继续的。”
“为什么?”钟若水真想不明白。
时青野云淡风轻看他一眼,那股求知的劲儿不像假的,她非要卖个关子:“我不告诉你。”
她不愿意说,钟若水也不会死缠烂打地问。
钟若水说:“那你喜欢打羽毛球?刚才你的朋友们是拿着拍子冲过来的。”
“不是,”时青野晃了晃手指,“那是用来镇场子的。”
她经验颇为老道:“你不觉得我们比他们有气势多了吗?虽然只多了一个人,但他们是空手,而我们手里有武器,就明显占上风。”
“哦哦。”钟若水低笑:“你这是在给我讲打群架的要点?”
时青野连连摆手,老实说:“我没打过群架,我都是一对一。”
“不过,这确实有用,都是战术,你记着吧,万一用上了呢。”她笑盈盈地说。
聊着天,很快就到了校医务室。
钟若水坐在凳子上,脱掉外套,时青野站在旁边,把他外套抢过来抱着,尽管钟若水本人多次表示自己能行。
时青野同样坚决地表示:“不,你不行。”
“……”稳坐如山的老医生表情有一丝裂痕。
“……”钟若水微笑着看向时青野,好像在说,你给我等着。
医生收起二郎腿坐直,发话:“继续啊,不是肩膀伤了吗?不脱怎么看?”
钟若水稍稍愣怔,不太确定:“把衣袖卷上去也可以吧?”
“医生叔叔,可以上手直接摸,摸摸他的骨头断没断,只是被篮球砸了,应该不会断,没断就给伤处冰敷,然后再涂药。”时青野絮絮叨叨地说:“而且这天多冷啊,都十月底了,上衣全脱,受凉了会感冒的。”
医生抬起头,盯了这俩人一会儿,时青野自觉地把嘴闭上。
医生这才开口:“同学,你这身边就有位医生,还来找我做什么?”
拿不准医生的态度,钟若水想替时青野解释,嘴上跟着喊:“医生叔叔,啊,不,医生。”
“别跟她计较,她只是比较热情。”
时青野在一旁,抿唇苦笑,跟鹌鹑一样点头。
医生的眼镜镜片折射出一道锐利的光芒,指了指屋外:“你出去。”
时青野指了指自己:“我?为什么?”
医生平静地发问:“他脱衣服,你要看?”
“哦哦。”开什么玩笑。
时青野忙不迭跑出去,关上门,百无聊赖地等着。
过了会儿,医生走出来。
时青野走过去:“这么快?不是要冰敷吗?”
医生问:“还要我给他冰敷?”
时青野口直心快:“难道是我?”
医生无语:“他自己没长手?”
“哦哦。”时青野低眉顺眼地目送医生离开。
时青野特意等了会儿,掐准时间,进去的时候,钟若水已经穿好衣服。
时青野拉了个椅子过来,在他对面坐下。
“严重吗?”
“青了一块。”
“那还好。”
时青野抱着椅背,百叶窗透过暖洋洋的光,渐渐的,她的眼皮变重,昏昏欲睡。
“要不你先回去?”
“?”
时青野揉了揉眼睛:“说好陪你的。”
钟若水提醒她:“要放学了。”
时青野眼前一亮:“那就更不用回去了!”
“有道理。”钟若水点点头,很是捧场的模样。
放学铃打响,平静无澜的校园渐渐从沉睡中苏醒。
钟若水站在医务室门口,看向里面依然熟睡的时青野。
路过的女生朝他投来热切的目光,他轻手轻脚把门掩上,走到医务室外的小花园。
园里有一丛茂盛的月季,粉嫩嫩的,他摘下一朵。
心中默念:喊她,不喊她,喊她,不喊她……
直到校园重新安静下来。
钟若水惊觉,脚底铺了一地的花瓣。
罪过罪过。
他捧起花瓣往回走。
童文宜远远地看见了在医务室门口徘徊的钟若水:“神啊,你俩够磨蹭的。”
“都放学了多久了?我们都以为你们走了。”
一行人走过来。
张宇皱眉:“怎么就你一个人?她呢?”
他除了身上背了个书包,手里还拎了个,看这造型,准是时青野的。
钟若水掀起眼皮,平静地对他说:“她睡着了。”
张宇眼色一动,古怪地看看他。
童文宜服了:“那你把她叫起来啊!在这儿睡着像话吗?”
钟若水摸了摸鼻尖:“她睡得太香了。”
“……她在哪儿睡得不香,天塌下来她都能睡。”童文宜暴走,评价句:“真是两个神人。”
“别生气嘛。”向远挤进一句。
童文宜头也没回,钻进医务室。
“起来了!”童文宜把盖在时青野身上的被子扯开:“太阳落山了。”
床上那人无动于衷。
童文宜上前一步,捏住她的鼻子,暗暗数秒。
三秒钟,手就被扒掉了。
时青野睁眼:“谋杀啊。”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童文宜站在床边抄着手。
“几点?”
“五点!五点了!钟若水也是,你睡着了也不把你叫醒,我来的时候他还在外面优哉游哉地赏花。”童文宜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
“那还好,没有抛下我直接走掉。”时青野翻身下床。
这是重点吗?童文宜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