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濯池刚开了个会,比平时都累,自从梁东沪让他全权代理公司后,他一直接走的都是放养式管理,早就引起股东不满,一帮老头子围绕他施压,必须加大员工的工作量,加班时间也得加长。
休息时间变长了,质量上去了不少,梁濯池用数据说话,把公司的老狐狸惹毛了,不欢而散。
刚好跟朋友约定的每个月固定聚餐时间到了,梁濯池简单收拾完赶往目的地,一个多月没用司机,突然坐在车后面让他有些不习惯。
用郑衔景的话来说,他就是有能当奴隶的潜质,没苦硬吃。
朋友之中就没有单身的,个个带了伴,新的旧的都有,陌生面孔太多,梁濯池也懒得看他们调情打闹,照旧占个位置端着酒杯时不时抿一口。
小酌怡情。
正好自己心情差。
玩疯了,游艇上吵得要命,城市的灯红酒绿全砸过来,水声显得微不足道,梁濯池站在游艇外吹风。
手机铃声响彻耳侧,方今允的声音呲了出来:“梁濯池,我下班了,晚点回家,回我的家。”
我的家三个字加重了语调,摆明了是在提醒自己可以去找他。
“好。”吹过风后嗓子沙哑,加上喝了点酒,有些晕。
他这个破酒量,还是没点什么太大长进。
游艇靠近岸边后,梁濯池又做第一个离开的,郑衔景啧啧两声:“家里有人等着是不一样啊。”
他没说话,郑衔景就给自己找话接,凑过来,手杵在梁濯池肩头,嬉皮笑脸地说:“回去准备做点什么?需要给你点装备吗。”
弹开郑衔景的手,梁濯池嗤了一声:“肮脏。”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郑衔景从来都是个臭不要脸的流氓,他靠得近,手心里攥着一盒方方正正的东西往梁濯池口袋里放,“注意点安全,超薄,这个牌子的好用。”
后劲来了,梁濯池叫好代驾,路线是方今允家,郑衔景说的安全,一语双关。
屋里热气开得很足,方今允不但怕黑还怕冷,一眼看得出他在特地等着梁濯池回来,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方今允看到他就招手:“你来得正好。”
一张小桌子,两个人,四五个菜,梁濯池身上紧绷的弦在靠近方今允的瞬间轰然断裂。
很奇怪,他总会在靠近方今允的时候身心都是放松的。
“玩得开心吗?”方今允给他拿了杯蜂蜜水,“又喝酒了?自己酒量不行也没个数。”
像个教育孩子的母亲似的,方今允在不停地嘀嘀咕咕说不停,一张一合的唇瓣泛着红,整张脸素净漂亮,他说了很多话,梁濯池却只想亲他。
“看我干什么?”方今允万往他碗里夹菜,“大少爷挑食,我只能尽力做成这个味道,你要是敢嫌弃......”
夹菜的筷子随着声音一起停下,方今允眯着眼睛笑得跟个傻子似的:“你就悄悄嫌弃。”
饭没吃上,梁濯池酒劲上来,钳制住方今允的下巴猛然把人从椅子上带了起来,晚上的第一个吻蜻蜓点水落下来。
瞳孔睁大,方今允傻愣愣地看着他,唇齿之间都是迷茫震惊,反应过来后像个机器一样回应。
“换气。”梁濯池提醒一句后发现他还是高看了方今允,除了嘴上功夫厉害,下嘴笨得要命,怎么教都教不会。
“梁濯池。”方今允指着自己辛辛苦苦做的饭,“我还没吃呢,你干嘛……”
理智全无,梁濯池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干什么,他晕晕沉沉地说道:“待会儿再吃。”
走得太急,郑衔景塞在他兜里的东西咚的一声掉在地上,方今允条件反射目光跟着看过去。
梁濯池脸上头一回露出尴尬。
忘了扔了。
不过也还好,用得上。
刚把方今允剥干净,桌上的手机就开始发疯的响起来,手机铃声变成了催命符,梁濯池黑着脸抓起来,正准备发脾气,听筒里的声音就先一步压制住他:“小池啊,什么时候带你媳妇儿来陪我下象棋?”
了解柳寿山的尿性,睡觉时间突然给他打电话,一般就是失眠了,只要见不到方今允,他还真干得出不睡觉的事来。
“跟我回家。”梁濯池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
床上的方今允侧躺着,粉嫩白皙的身躯□□在他眼睛里晃悠,还是那个嬉皮笑脸不知畏惧地说:“外公说的是你媳妇儿,我不是。”
“别贫嘴。”梁濯池上手给他穿衣服,把人捞了起来。
恶作剧地盯着他看,方今允没个正型地说:“我都让你先吃饭了,不听,非要吃我。”他拖长音调,尾音上扬,寻讯滋事。
这本就是一出荒诞的戏。
喝酒不开车,梁濯池把钥匙扔给方今允:“有驾照吗?”
“肯定有啊,瞧不起谁。”
事实证明梁濯池确实太瞧得起方今允了,他头一回觉得自己随时随地都要出点车祸,驾驶位的方今允在说没有一点信服力的安慰:“我可是驾校第一名,你别怕啊。”
由着他去,半小时车程,他们走了一个小时,梁濯池忍不住发问:“什么驾照只收一个学员。”
“梁濯池,你又瞧不起我!”方今允歪歪斜斜地踩刹车,“罚你一个月不许日我。”
“方今允。”梁濯池让他说得害臊,“你说话文雅一点。”
“我只对你这样。”方今允振振有词,“别人我不好意思。”
“……”梁濯池还以为他要说自己是特别的。
老宅里很安静,柳寿山正一个人推着象棋走,自己跟自己下,时不时自言自语,听到动静后才回过神来,颤颤巍巍,脸上的慈祥笑容变得清澈见底。
“小池。”柳寿山脑子又开始不清醒,往梁濯池身后看,见到来人是方今允后,眼神失落,小声地说,“筱筱去哪儿了?怎么也不来看我。”
筱筱,儿媳妇。
看来是梁濯池的前任。
“别瞎想。”梁濯池扶着他外公上楼,顺带转头跟方今允提了一嘴,“是我姐,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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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柳寿山哄睡着是梁濯池的独门秘籍,他轻轻关上门,蹑手蹑脚地走出来,指着自己的房间,示意方今允上去。
接到信号的方今允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跑。
或许是觉得彼此没有那么生疏了,方今允没忍住问了一嘴:“梁濯池,你姐怎么没的。”
“不该问的别多嘴。”梁濯池不带感情地斜了一眼方今允,事后又后悔对他太凶,“抱歉。”
“哼。”方今允哼唧着,“这次不原谅了,晚上也不跟你上床了。”
发现方今允的新爱好是两天后,他下班就往梁濯池家老宅跑,费尽心思的出租房失了宠,梁濯池的问题攥紧了又松开:“你以后都跟今天一样,直接搬过来。”他说,“方便一点。”
脸颊瞬间绽放出异样的红,指甲在掌心掐出牙形痕迹,方今允期待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越过方今允身边,梁濯池抓过他脑袋下的枕头,发出胜利的轻笑,逗逗方今允也不错:“干……你。”
“等会儿。”方今允抓开被子,“我在你家院子里种了一棵石榴树,要去看看吗?”
一棵树有什么好看的,梁濯池摇头:“没兴趣。”
闷哼一声,方今允被拒绝后不开心,环抱着手等他哄。
干不出哄人的事来,梁濯池背对着他:“别吵,方今允,我耐心有限。”
梁濯池自认,他对方今允已经做得够仁慈了。
“嗷。”方今允气鼓鼓地同他背靠背。
僵持了两分钟后,梁濯池灰溜溜地坐起来,叹了一口气,属于方今允的胜利号角吹响。
“走吧。”梁濯池好声好气地说话。
方今允明知故问:“去哪儿?”
无奈地开口,梁濯池说:“看你种的树。”
一来劲,方今允心情十分畅爽,兴致勃勃地抓着梁濯池的手往院子里带,池塘里的金鱼换了新的一批,颜色鲜艳,光秃秃的树枝卡进土里。
还以为是什么稀奇的事,梁濯池摇摇头,徒叹道:“睡觉。”
“你脑子只有睡觉。”方今允抓着他的手又下了不少力,梁濯池向前的步伐顿住,视线落在那只倔强着抓稳他的手上,方今允继续喃喃:“今天给你准备了惊喜。”
院子里的彩虹灯泡闪耀起来,方今允弄了个土了吧唧的廉价画板,中心画着一张梁濯池的背影,他手上问问地落下来一本书。
Call Me by Your Name。
全英文版本的,方今允说:“看我干什么,你又不是看不懂。”梁濯池握紧了那本蓝色的书,他早就过了会因为这些微不足道的小惊喜感动的年纪。
只是也必须尊重自己的内心,一点触动都没有那是假的。
“时间太仓促了,我也没给你准备什么惊喜,梁濯池,明天要一起看电影吗?”方今允怕他拒绝,快速说道,“不用担心人多打搅到你,我包场了。”
半晌梁濯池才给他回应:“那你,挺有钱的。”
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方今允说:“这不是……花的你的钱嘛。”
还有不着调的模样,梁濯池却没有那么反感讨厌了,他甚至觉得方今允还挺可爱的。
不管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陪伴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
“你答不答应嘛?”方今允有些着急,“我可不想白给电影院送钱。”
翻了两页书瞄一眼,梁濯池点头:“嗯,答应。”
一提答应,方今允就成了一只炸毛的开心兔子:“我还给你买了巧克力,你肯定又要说廉价,我找代购买的,很贵的。”方今允停下观察他的反应,继续说道,“这个没花你的钱,我平时都没舍得吃,你偷着乐吧。”
他嘴巴不停地叭叭,梁濯池却有点想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