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擦干了眼泪,倒了一盆热水,将衣服脱下,躺了进去。乌黑的瞳仁怔怔地注视着水面,清澈的水下是青紫交加的皮肤,长发一根一根,一丝一丝,荡漾着爬满她的手臂、细长的脖颈,密密麻麻,像千万只蜘蛛爬在她身上,将她死死缠绕在欲望的恶水中。
水腻,花腥,捣衣,汁液......血红的双眼,在黑暗中窥视,哪里都躲不掉,哪里都被他们纠缠......
咳咳咳咳.......
她睁着血红的眼睛,水面已经不见了人影,只看见水花不断从桶内溅出。
“珺娘,你在干什么?不要!有什么事我会帮你的,不要做傻事!”
似乎听到了我的话,哗啦一声,她猛地从水底浮了出来,她看着我,水汽伴着冷意,让我打了个寒战,她在看我,还是看他?
她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悲凉。
“王冕,你好狠的心,一去不回这许多年,留下我们孤儿寡母,你到底在哪儿啊?”
她作势捶打起来,像个疯子一样,打得双手通红,双泪涕下。
我知道她被人骗了,有一个妇人常常进出她的宅院,还有一个四指的男人,眼神凶厉,她们嘴上对她笑着,心里却不怀好意。
“我就知道娘子菩萨心肠,人又聪明又漂亮,断断不似那些蠢笨妇人。娘子如今听了我的话,把几位官人陪好了,钱钞俗物,那还不是勾勾手指就来了。”
她一面将几只匣子放在桌上,拿出金钗手镯之类,一面又拿出给孩童买的些许玩意儿,拉着珺娘的手摩挲着,“娘子这样天仙般的人物,怎好独身受这许多矬磨,瞧瞧这双手,就不是吃苦的命,该是有享不尽的荣华才是。”
珺娘没有说话,只是冷脸抽出了手,那妇人见状变了脸色,转过头狠狠剜了那小厮一眼,那人便立即跪了下来。
“都是小人一时酒醉糊涂,冒犯了娘子,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他一边说,一边拍着自己的巴掌,不一会儿便双脸肿胀,嘴角破了一块,他求助地看向妇人,那妇人又笑着拿出一叠银票,“这是乔郎君托我给娘子的,叫娘子置办些首饰,里面也有我的一份。”
珺娘仍旧不说话,她也不恼怒,只是将东西放下,而后带着小厮出去,“娘子既然不舒服,便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接娘子过去。”
“我就说哪来平白无故的好事儿,原来是暗娼头子,那温娘子定然是被骗去贼窝了,所以她上吊自缢了?”李裕想,女子失了贞洁,遭此大变,这温如珺定然成了吊死鬼,所以这画灵要杀了害死她的人。
“不,珺娘不会因这点小事了结自己的性命。她是被她们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