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几日，季凡央求刘主管美名其曰带他“多见见世面”。

如果没有工作上的交流，谭啸与季凡每天的交流只有一条短信。

——加班。

谭啸不是没想过利用醒后、午休、睡前的一切可以利用到的机会去和季凡接触。

可一个要躲你的人，又怎会找不出理由。

谭啸再一次以工作的理由将季凡叫到办公室。

“总监，您有什么事。”

看着季凡公事公办的模样，谭啸恨不得穿回去给当时假正经的自己一巴掌。

“你过来，我们聊聊。”

“总监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再过不久你就要去别的部门，我们谈谈你未来的计划。”谭啸做出一副谈公事的架势。

季凡关上了仅开一条缝的门。

这么多天，他也在憋着。

他怎么会不想见谭啸，怎么会舍得不和谭啸交流，怎么甘心这些日子没有一点儿亲密的举动。

再不动，就真没有了。

可是他害怕。

他可以做到清醒的沉沦，可以做到理智的痛苦，但他不能、也不敢再沉溺到没有未来的假象当中。

这几天他也去谭啸家里吃过一次饭，好在之前就是这般沉闷的样子，季强夫妻也不怎么注意到他。

他就这么看着，王翠在他面前展示一件又一件小孩子的衣服、饭兜。

当然他不是什么都没做，他也给未来的外甥添了个进口奶瓶。

——真窝囊的自己，再也没人比自己窝囊。

在挑选奶瓶的时候季凡这么想，却更加认命的挑了看起来就很精致的奶瓶。

谭啸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季凡，满眼心疼。

这几天他不好过，季凡未必过得好。

为了躲着自己，从早忙到晚，没活找活干。

想来是没有好好吃饭的。

短短几天，本来就不胖的脸又瘦了一圈。

“下一个部门你想先去哪里，我做个参考。”谭啸没办法人事分配，但至少能打个招呼。

看着季凡这几天闷闷不乐，谭啸想着换个他想去的地方，换换心情。

“随便。”季凡带着脾气敷衍。

“市场部、内宣部、品牌营销那头，你看......”

“少管我，您多大本事，手伸这么长。”季凡如同受惊的猫，抵抗着一切外界的亲近。

“季凡，不要任性，现在的调动和你以后的分配挂钩。”谭啸想进一步劝说，却被季凡打断。

“和你有什么关系。”季凡抬头直愣愣的看着谭啸的眼睛，“和你......”

“有什么关系。”

此时的季凡抓着谭啸的衣领，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怒火。

“季凡。”谭啸张了张嘴，没想到要说什么。

“你是想以姐夫的名义照顾亲戚，还是因为别的。”季凡点到为止。

他真的要疯了，几天的忍耐让他的神经绷紧了弦。

看着他们一家和和美美，为了迎接新生的到来将家里布置的温馨舒适，每个人都在期待着孩子的到来。

现在外界稍一有风吹，就让他亮出浑身的尖。

而谭啸的话，足以让他彻底崩溃。

“我......”

季凡没耐心听下去，或者说他不敢听。

他怕他听到的是他不想听到的答案。

“你喜欢孩子吗？”

季凡换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谭啸却会错了意。

“喜欢，想给他做好吃的、想和他去旅游、想让他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宝宝。”

谭啸一段不似告白胜似告白的话，把自己说的都不好意思。

但季凡听到回答的时候，脸色瞬间煞白，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不得不扶住桌子。

“好，我知道了。”

谭啸看着眼前不对劲的人，站起来想搀扶对方。

却被季凡一把甩开。

季凡打起精神，抬头看向谭啸。

“姐夫，你开心就好。”

谭啸一头雾水，但看着眼前的季凡马上就要昏倒似的，也顾不上那么多。

“哪里不舒服？我请假带你去看。”谭啸着急拿起衣架上的外套，想要拉着季凡往出走。

季凡制止了谭啸的动作。

“没事，早上没吃饭低血糖了。”

季凡似乎发现谭啸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又或许是自己已经分不清楚他们的话究竟带着几分真。

还或者是，他仍然希望谭啸嘴里的宝宝是自己，而不是那未出生的孩子。

“谭啸，等季婕父母走后，我们谈一谈。”

“好。”谭啸一口答应下来，他真经不住吓，季凡现在给他的感觉就是下一秒就会昏倒的那种。

他就再给他一次机会，也给自己的死刑判决再缓上几天。

可令季凡没想到的是，一切的遐想不过是死刑前的臆想。

自己其实早已被现实处死。

季婕的二爷爷当年不服家里管教，非要出去闯荡一番，没想到真让人给闯出来了。

不能说富甲一方，至少季家其他人是搭不上边儿的。

要说年轻的时候，他还真不屑于和当初说风凉话的一群见不得你好的亲戚谈什么表亲关系。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倒是念起小时候的事情来，如今父母兄弟不在了，只能把小辈儿叫过来睹人思人。

王翠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二叔虽然有钱但人丁不旺，再加上二房没个能主事的人，指不定看在季婕肚子里已经有下一代，能从手指头缝儿里冒出点什么给她。

想到季婕不是个男娃子，王翠叹了不知道这辈子第多少次气。

要是季婕是个男娃，季强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想着往外跑。

想到这儿，王翠看着眼前收拾礼物的季婕，凶神恶煞的对她说：“到你二爷爷那儿，你得不经意间把你怀孕的事情说出去。”

看着季婕不回应她，声音又高了一倍：“听见了没！”

“知道了。”季婕低头收拾，随口敷衍了一句。

“这次好多亲戚都来，就算你现在和谭啸没什么感情，也得给我装出个样子。”王翠恨季婕不争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多年不回家周围的亲戚是怎么穿你闲话的。”

季婕怕王翠又开始新一轮的轰炸，索性直接顺着她的话说。

王翠想要什么她心里一清二楚，小时候的自己还共情过王翠，得到的只有无尽的抱怨。

再大点儿能理解王翠嘴里的话，什么都怪你是个女的，你怎么不投成个男的，要不是你你爸也不会在外面不回来。

那个时候的季婕真的以为是这样的，再加上季凡出生，王翠觉得脸上没光，从小到大都拿季凡和她说事。

直到她见识到季凡的父母怎么对待季凡的，她才发现原来父母不只有王翠那样的。

王翠一直念叨着二房家都是软蛋，没一个顶事的。可季婕却觉得至少他们是爱自己的家庭的。

季婕一直觉得王翠只是简单的重男轻女，父亲的常年不着家也是因为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直到她把谭楚带回去。

一开始的王翠还喜笑颜开的，夸她带回个金龟婿，能给她长脸。

等到王翠拉着谭楚问户口的时候，王翠突然一下变了脸，直接将谭楚赶出去。

并且对季婕说：“你想和谭楚结婚，除非我死。”

季婕当时感觉不对劲，似乎在谭楚说了什么之后，王翠的精神状态就变得不正常。

因为是带男朋友回家，季强也被叫回去了。

所以季婕这么多年的遭遇在当晚获得了权威的官方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