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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下雨了。
雨势虽小却悄悄涂花了树影,留给窗外一片灰青。
清明啊……
突然窗外的墙沿跳出一只黑猫,然后又是一只。
两只猫?
还不等祢生细看,那两只黑猫就又跳下了墙沿,消失不见。
她揉揉眼,那侧是一片祥和,像是什么也没来,什么也没走,倒像是她花了眼。
“清明啊……”水秀儿坐到她身旁,打断了她的思绪,手支着下巴看窗外雨景,有些怅然:“又是一年啊……”
“好些日子没去烟雨阁了,也不知那位姐姐近来过得如何了。”
看着水秀儿,祢生面无表情地起身,走到床前拿起一旁的薄毯盖在她身上,语气里有些不满:“天凉,你穿的这般单薄来窗边倒是不怕染了风寒。”
“哎呀……”水秀儿柔柔一笑,拢拢薄毯,眉眼弯弯:“有我们阿祢在,我自然是不怕的。”
“水秀儿。”拧住水秀儿的耳,祢生看着好生严肃,眉毛狠狠皱起,语气里满是指责:“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果然还是小孩。
水秀儿在心里偷笑一声,面上却不显,指悄悄从毯中伸出,突袭似的拉住祢生的手,又对上祢生不解的眼神,可怜兮兮地晃了晃:“你就原谅我嘛……好吗?好吗?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嘛?我知道错啦!”
她这样说,又这样做,刚硬起心要对付她的祢生态度又瞬间软了下来。
不行,今天必然要给她点教训才是,不然以后再这样做岂不是会让她觉得只要卖个惨就能逃过一劫不成?
必须给她点颜色瞧瞧!
“那你以后不准再这样了。”祢生冷冷地看着窗外的水坑,嘴朝另一侧撇:“你再这样我以后真的不理你了。”
“保证,我保证。”水秀儿虽说这样说,心里却是偷笑。
阿祢真真可爱,也是真真好哄。
“阿祢姐姐……”愿愿站在门外,开了一条缝小心翼翼地看着里边两人:“该走了。”
啊……又到要去那个地方的时候了。
悄悄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祢生,却看不出她有什么波动。
也是,这么些年了,也该习惯了。
“阿祢。”她起身,拉紧祢生的手,毯子滑落在椅子上,化作山峦,层层叠起:“我们走吧。”
刚踏上马车,迈上大路,才行驶一会儿就听前方喧哗,马车被迫停下,避至路旁。
水秀儿撩开帘子从外头进来,坐到祢生身旁:“前头好像有贵人的车相撞,我们得换一条路。”
听着外头喧嚣一时半会没有要停下的痕迹,祢生点点头道:“那便换吧,别耽搁了才好。”
“老身倒是要去问问陛下,这档子行径值不值得一个弹劾?若是这马车上的不是老身坐着你们要恃强凌弱不是?这就是你们的为官之道?今日我定要好好教导你们!”
听着外头的话,祢生有些好奇,拉起帘子头朝外探去,就见一老妇站在马车上,穿着素雅,马车看着也不是什么奢华的,可就是这样的一个老妇人却是让那看着光鲜亮丽的男人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好生眼熟。
看着那背影,祢生不由地想着。
她是在哪儿见过?
水秀儿看出了她的疑惑,凑到她身旁看着窗外的老妇人,解惑道:“那是萧家那位老将军。”
萧老将军?
祢生一愣,忽地就知晓了那熟悉的来源。
是萧谓的祖母啊……
突然,马车下方传来咔哒一声,将祢生从思绪中拉回。
“两位姑娘。”马车夫跳下马车,站在窗下看着窗旁两人有些苦恼:“这车轮好像出问题了……”
“这怎么突然出问题了?”水秀儿有些急了,看着模糊的日头,又低头看了看下方惊恐的马车夫,想说的话语反反复复又咽了回去:“也罢,这路应也不远了,我们走去就是了。”
听水秀儿这般说,祢生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戴上面纱,拿起斜放在一旁的伞就要下去。
就在这时,突然马车下出现了一位素雅的老妇人。
“这是怎么了?”
是萧老夫人。
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她竟是一点没发现。
祢生愣愣,往后退了退,躲在水秀儿身后不吱声。
看着祢生这样,水秀儿有些不解,却还是主动上前周旋:“似乎是我们车轮出了些问题,您放心,我们马上给它挪到旁边去。”
说罢,水秀儿就拉着祢生的手要往下走。
“等等。”萧老夫人突然叫住两人,眼睛不动声色地瞄着水秀儿身后那素净的衣角,轻笑道:“敢问姑娘们要去何处?”
“这……”水秀儿看了看萧老夫人,又捏了捏掌心的那只手,得了回握,安安心神回道:“我们正准备去烟雨阁。”
“烟雨阁?”萧老夫人有些讶然,回头望望雾蒙蒙的路,又看看脚下的路,有些担心:“那倒是还有些距离,这路也滑……”
她低头沉思片刻,手一挥,旁侧就来了一小侍女两人凑近说了些,小侍女就退了下去。
还不等水秀儿发问,就见那不远处的马车就朝她们这侧跑来。
那马车远处看时不怎么引人注目,朴素的很,可这一拉近就能看到那木料上的暗纹,马皮毛的油亮,还有隐隐淡香。
这无一处是不奢华的。
见状,倒是也不用水秀儿去问,对面人将话头抛出:“你们半路堵在此处,也是老身之过,若不介意,就请让老身捎二位姑娘一程可好?”
“这……”水秀儿有些为难,一来这位夫人身份高贵,与她们接触不免被人指点,二来则是……
她回头偷偷看了眼低着头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的祢生,有些纠结。
阿祢看着与这位夫人倒像是见过的,若是阿祢不愿意……
还是回拒了的好。
这般想着,她心也就定了,正准备开口回绝,就见从方才起从未说过话的身后人突然开了口。
“那便是多谢了。”
诶?
水秀儿有些惊讶地回头,看着祢生,眼里有些不解。
祢生面上没什么反应,只是手又用力握了握,朝她眨眨眼。
她这般状态,水秀儿倒也不再发问,对着萧老夫人温婉一笑,谢道:“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萧家的马车坐着很舒服,软软的,也不晃不震,这马车行驶就如履平地,与她们常坐的那种截然不同。
车内不知是何处点了香,总有一股淡雅香从四周涌入她周身。
“老身可问二位去烟雨阁所为何事?”下老夫人笑眯眯地发问,手却不自觉地磨了磨掌中的木杖。
“今日清明,为祭祖而去。”
“祭祖?”萧老夫人看着有些讶异,细想了一番,却如何也想不出有谁家祖坟在此:“烟雨阁竟是有祖坟在,倒是第一次听说。”
“却也不是。”祢生淡淡开口,眼不自然地看向旁侧:“只是有故人在那儿。”
“故人啊……”萧老夫人咀嚼两字,却是有些怅然:“老身许也有故人在吧……”
这话刚说完,骨碌碌的马车就停了下来,小侍女在外头恭敬道:“老夫人,到了。”
闻言,水秀儿忙是起身,拉着祢生站了起来,止住萧老夫人起身的动作,连连道谢:“多谢夫人了,这既然到了,我们便是先行一步,就不劳夫人相送。”
见两人动作,萧老夫人也是再坐下,不再客套:“既然如此,那二位姑娘便路上小心,若是还需搭乘马车便与外头那丫头说就是了。”
马车内有些闷,闷的祢生都不记得后来两人是如何下的马车,如何走的路,又是如何到了那人的坟前。
只是她回过神时,雨已经停了。
她的墓早早被打理好,干净的,素雅的,和她一样的。
她摸着那无名墓,缓缓蹲下,额头贴在冰凉湿润的墓碑上,轻声道:“娘,阿祢来了。”
“这一年没来看您,您过得可好?”
“可是有需?缺了什么可得与楼里人说,今日花姨她们做了您最爱的糕点,您可得好好尝尝。”
“这一年我们过得很好,您在下面可就别操心了,在意一下自己才是。”
“您在下面可见到我师傅了?这人有些笨,您多担待些,多顾着她些可行?她缺些心眼,不过人不坏,还能打,您拿她做打手也是行的。”
“娘。”光渐渐破开厚云,倾泻在烟雨中,落到她眸中:“接下来一年,我会好好的,您也要好好的。”
躲在竹林后,花姨斜看了眼旁侧的虚影,却也没出声。
“芍药……”女人眼里流光一闪,落到地面,炸开却消失不见:“她真的长大了呀。”
“明明还没有结束,我却又开始期待,期待我们下一次相见。”她抹去眼角的泪笑着对旁侧人道:“我这样是不是很傻?”
芍药没回答她,手虚虚地搭在她肩上,眼瞥向那才到自己大腿的小孩,回道:“明年吧,明年清明,我们会再见。”
“一定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