驳君'章五十八
思季刚回到菱椿宫,就看到向自己走来的雾渊,身后跟着一人……有些眼熟,近了,才看清了那人,是竹叙身边的一个小侍女,记得好像是叫栀子。
她来做什么。
思季刚想出口询问,栀子就“扑通”一声跪在了思季前面,嘴里说着:“谷主请您救救我们公子!”
“这是怎么了?你先起来。”思季不明所以,赶忙将人扶起。
竹叙能出什么事?又闯祸了?不像,竹叙也不是叛逆那么一天两天了,以前惹祸了也顶多是被他大哥关起来教训两天也就没事了,从没有过像今天这样的情况。
“竹叙到底怎么了?你把话说清楚。”思季一边安抚着栀子,一边问。
栀子抽咽了半晌,才缓缓开口:“您前几日早会时,不是提出要缓和鬼谷和天由之间的关系么……后来酒奕城主和大公子谈及此事时,被竹叙公子听到了,您也知道竹叙公子对天由的态度……”
思季当然知道竹叙有多抵制天由,他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被一个天由的皇族玷污,哪怕后来鬼谷去替他母亲讨要说法,天由帝还是极力保下了那个皇族,而他的母亲在经历此事后不久便自缢而亡了,留下一个甚至还不能言语的小竹叙。
竹叙从小没有体会到一丝母爱,只知道自己的母亲死在了一个冰冷的夜晚,死在了那个天由皇族的侮辱之下……
所以他如此的厌恶天由,厌恶天由的一切,那里的山树花草还是人,都让他感到无比的恶心,让他想起他母亲模糊的身影。
而思季何尝不是呢,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让鬼谷和天由处在完全对立面,不再有一丁点的交集。他永远不会忘记因为天由和南启的纷争,扶祁死在了乱箭之下,那个场景……扶祁血淋淋地躺在自己的怀里,痛到甚至不能完整的说完一句话。
可是他思季不得不让鬼谷与天由保持着相对和睦的关系,他不可能因为竹叙甚至是扶祁,而不顾跟多人的安危,他见到过尸横遍野的沙场,他知道战争的残酷,鬼谷一天与天由针锋相对,动乱就一天不会停,不仅是鬼谷与天由的动乱,更是南启和天由的纠纷。
它们两国争鬼谷争了几百年了,现在鬼谷脱离南启的管辖才二十年,本就不稳定,如果这个时候和天由对这干,能胜,但损失不可估量。
但是,如果鬼谷这个中间者和两国都保持良好的关系的话,或许就可以避免“拾时镜”外两国的冲突……而扶祁,就可以躲过这一次血灾。
虽然说如果现在南启和天由还没开始宣战的话,只能代表“拾时镜”里的局面已经被暗处那人改变了,两国之战根本不会开战,但是思季不允许这件事情出现任何不确定因素,所以,他只能这么做……
思绪回笼,思季开始专注去听栀子所说的话。
“竹叙公子知道后,自然是非常生气的,他本来想直接来质问您的,却被大公子拦下来了,说他不该妨碍您的决定。”
“可竹叙公子不听,非要来您这问个清楚,就被大公子禁了足……这本是没什么的,毕竟从前他也经常被……但是这次比从前每一次都严重些,竹叙公子也是真的生气了,他觉得这次并不是自己的错,便死活不肯服软。”
“大公子便一直关着他,说要等他消停下来,断了找您的念想才肯放他出来。竹叙公子为了激大公子,什么东西也不吃,还说要寻死……奴婢看竹叙公子不像是在开玩笑,这才来找您……谷主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家公子啊……”
一直安静地听栀子说完,思季才叹了一口气,似是有些愧疚,“是我对不住他,我之前答应过他不会的……雾渊你去看过他了吗?”
一旁的雾渊点点头:“去了,但是被拦住了 。”
连雾渊都拦了吗?从前就算再闯什么祸被禁足,雾渊去看他还都是会通融的,毕竟是思季身边的人,但这次居然雾渊都不能“探视”了,看来是比之前严重不少。
“也许除了您竹宴卿公子不会给任何人面子了。”雾渊说。
思季摇摇头,对竹宴卿的做法十分不赞成:“这个竹宴卿也是,身为大哥总是不会和竹叙好好沟通,动不动就把人给关起来……走吧,去看看竹叙。”
……
竹宴卿果然还是不敢拦思季的,让手下人带他去了关竹叙禁闭的地方。
屋子里十分昏暗,仔细可以听到酒壶碰撞的声音和轻轻的呜咽,思季走进了点,看清了坐在地上靠着床头的人。
竹叙眼圈红红的,扁着嘴,一脸委屈地看着来人,好一会才开口:“三哥,你怎么才来啊,大哥他又关我,我讨厌他。”
思考了一会又感觉不对,这件事好像是思季导致的,所以竹叙便又补充道:“三哥也骗我,也讨厌三哥。“
思季皱着眉看着这一片狼藉,走上前蹲在竹叙身边,细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竹叙的发丝,声音里有些愧疚,但更多的是心疼:“谁教你这样报复性喝酒的?要不要身体了?”
“嗯……对不起嘛,我就是不高兴,不高兴你们一个两个都把我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拿骗小孩那招,骗我……又拿教育小孩的方式教育我。”
本来也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嘛,思季在心里暗暗想。
他把酒罐子拿远了些,然后把竹叙打横抱到床上,嘴里还不忘嘀咕着:“不吃东西,酗酒,真是长本事了,真想去死啊。”
竹叙不说话了,略有些心虚地盯着思季看。
“一股味道,你不嫌弃自己我还嫌弃你呢……”思季不满道:“你自己可以洗干净吗?站得稳吗?”
竹叙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含含糊糊地回了个“嗯”。
这是根本没听清楚在说什么啊……
“雾渊,你过来。”思季站直了身体,回头看向门口的雾渊。
雾渊从一开始就一直看着竹叙,竹叙这个样子他心里也不好受,却又不敢上前,听到思季叫他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反应回来之后才迈步向前。
“让人打好水,你帮竹叙清洗一下,他现在肯定是使不上力的。我先去竹宴卿那,待会你把竹叙带过来。“思季把任务安排下去,抬脚就要走,却被雾渊叫住。
“等一下谷主,你是让我帮竹叙公子……清洗?”雾渊伸出手指指向自己,一脸疑惑。
“不然呢?我?”思季挑挑眉,伸出手拍了拍雾渊的肩膀,“加油,好好干。”
语毕,也不管雾渊还在疑惑的表情,径直离开。
从思季离开屋子的那一刻起,雾渊就在愣神了,直到下人提醒他水打好了,他才晃了晃脑袋,弯腰把竹叙扶起来。
其实喝醉后的竹叙特别乖,对谁都很粘人,一碰到雾渊就挂在他身上不下来了,还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左蹭蹭右蹭蹭。
这样的举动让雾渊直接僵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的动作。
谷主让他帮竹叙沐浴……沐浴前要先做什么,脱衣服,哦,脱衣服……脱衣服?一道白光在雾渊脑子里闪过,雾渊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烧起来了,脸红的不像样子。
竹叙也感受到了雾渊的不一样,努力睁大眼睛,强装清醒地用手捧住雾渊的脸,“雾渊……是你啊,你不是蛇嘛……怎么那么烫?以前都是冰冰凉凉的……”
说着,竹叙开始对雾渊上下其手,这里摸摸那里碰碰,最后在他准备将手再往下移时被雾渊抓住。挣扎了两下,没有挣脱,他便自暴自弃般地收了力,雾渊也自然而然的放开了他。
“好凶。”竹叙嘀咕着。
有吗?没有吧……雾渊想解释,却在看到竹叙开始解腰带时猛地转身。
竹叙动作很快,一下子便将身上的衣物全部脱下扔在脚边,抬腿迈进浴桶里,等竹叙除了肩膀以上都浸没在了热水中,雾渊才慢吞吞地转了回去。
“我说雾渊。”竹叙说道:“三哥让你帮我沐浴,可是你连看都不敢看我,盲洗吗?”
好像确实表现的太过激了?雾渊开始怀疑自我,其实没什么的,对吧?下一步是说服自己,然后……雾渊试探性地伸出手,手腕却蓦地被竹叙抓住,竹叙死死抓着雾渊的手腕,而后让雾渊的手掌贴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光洁的皮肤有些冰凉,柔软的触感裹挟着雾渊的手,温度传回他的掌心,让他不禁一颤,他想收回手,却发现这次反倒是自己挣脱不开了,一低头,看到的就是竹叙一脸认真地盯着自己。
“雾渊,你是不是讨厌我啊……怎么那么抵触我呢?”声音竟有一丝委屈。
“我没有……只是……”只是不敢靠近,怕控制不住拥抱眼前人的想法,怕隐藏不了时刻追随着眼前人的目光,雾渊不敢面对自己这样龌龊的情感。
所以,他总想着躲,总想着假装不在乎,可是,他装不下去了。
竹叙看他的眼神是那样令他悸动,哪怕是不经意间的对视,也如萤火般……灼人心神。俯下身,雾渊靠近竹叙,死死盯着他的嘴唇,唇瓣微微张着,带着些水光……
突然回神,雾渊不敢相信自己在想什么,直起腰转身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不能……对他做那样的事。”